陳揚美對李夔龍恨得咬牙切齒,李夔龍在大理寺日子真不好過。


    陳揚美每天都連軸轉的派人提審李夔龍,將人證帶齊,連續逼審李夔龍。


    李夔龍本是讀書人出身,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頭,這麽多年來養尊處優慣了,別說逼供,就是兩天沒有美酒佳肴都會心癢難耐,更何況逼審的陳揚美是個老謀深算的老官僚,才審了三天,就什麽都招供了。


    陳揚美看李夔龍招供畫押,就不再折磨他,他雖然痛恨魏忠賢一派為非作歹,可是與李夔龍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犯不著折磨這麽個奄奄待斃的死囚,他把他押入死牢,給天啟帝上了一封量刑折子,建議判李夔龍淩遲。


    李夔龍一開始抱著很大希望,認為魏忠賢肯定會救他出去,可是連續等了十幾天,遲遲不見任何動靜,就跌足大叫:“九千歲啊,九千歲。夔龍這輩子跟著你鞍前馬後效忠,這次不是為了幫您出頭也不會被崔呈秀害到這種地步,怎麽你就忍心放棄救我了啊!”


    埋怨不斷激化,李夔龍漸漸對魏忠賢失望起來,到了第五天,定案的邸報發了出來,皇帝采納了陳揚美的建議,判處李夔龍淩遲。


    淩遲,意味著什麽,千刀萬剮!李夔龍當然知道。聞聽他的判決結果之後,李夔龍頓時就崩潰大哭:“九千歲啊,我侵吞糧餉也好,侵吞民田也罷,樁樁件件哪個不是為了您啊,這麽需要您庇護的時候您卻不說一句話,您可真夠狠的呀!”


    李夔龍哭喊的內容被大理寺的牢頭轉告給了陳揚美,陳揚美馬上就把原話又告訴了崔呈秀。


    崔呈秀是個陰險狡詐之輩,馬上通過王之正,把這些埋怨的內容轉達給了魏忠賢,魏忠賢傾盡全力沒有救下李夔龍,本來已經是筋疲力盡,又覺得自己越發到了日暮途窮之時,皇帝現在一心一意獨寵崔呈秀,絲毫不怕崔呈秀一支獨大,魏忠賢從一開始的埋怨,變成現在的不理解,他不理解皇帝為什麽那麽信任他,難道就不怕他將來以後坐大了,會有篡奪皇權的威脅麽?


    魏忠賢自己難保,危機重重,本來已經是竭盡全力營救李夔龍,甚至跑到皇帝麵前哭訴,皇帝不見。聞聽李夔龍對他這麽大的怨氣,他惱羞成怒,心中從憤怒變成了憎恨


    魏忠賢竭盡全力,卻沒想到李夔龍這麽恨自己。


    魏忠賢想了想,一咬牙,一狠心,魏忠賢決定丟車保帥。免得又天天胡說八道。


    魏忠賢派人喊過來孫雲鶴交待:“你到牢房裏探視一下李夔龍,順便把這壺酒讓他喝了吧,就不用再忍受淩遲之苦了。”


    聞聽之後,孫雲鶴感到一種兔死狐悲的悲涼之感,他感到又痛哭又悲涼。同樣是魏忠賢的爪牙,如今基本上凋零殆盡,五虎五彪幾乎每一個好下場,不是流放、謀殺就是處決,他感到五味雜陳。


    孫雲鶴獨自提著酒壺和魚肉,來到了大理寺監牢。


    進了監牢看到李夔龍,隻見他已經崩潰了,麵色蒼白,胡子拉碴,頭發蓬亂穿著囚犯的衣服。


    看見孫雲鶴提著食盒來探視他,李夔龍猛地撲上來抓住了牢房的鐵柵欄,大聲喊到:“雲鶴,雲鶴,九千歲是不是有消息了?”


    鐵索撞擊著鐵柵欄發出唿啦唿啦的響聲。


    孫雲鶴不忍直視,他低著頭,把食盒放在低聲,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蹲在地上開始把酒菜拿出來。


    聽到孫雲鶴歎息,李夔龍剛剛有了希望的心一下子跌落到穀底,他喃喃的問道:“不,不會是,不會是沒有救下來吧?”


    孫雲鶴點點頭,安慰道:“夔龍兄,你,你不要埋怨九千歲,這段時日,為了你的事情,他是跑前跑後,整天在皇上麵前為你求情……”


    李夔龍大聲說:“我要的是結果!”


    孫雲鶴不敢與他直視:“結果就是……大理寺卿陳揚美報上去的定刑意見是淩遲,皇上已經……已經定案了!”


    李夔龍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淩……淩遲……千刀萬剮……?”


    孫雲鶴勸慰道:“好在皇上給了九千歲一點情麵,恩赦了您的家人,您放心走吧!”


    說完,孫雲鶴把斟滿的酒遞給了李夔龍:“李兄,您喝了這壺酒,弟弟親自來給你送行!”


    李夔龍並不接酒,他長歎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都是我們把別人送進這陰冷可怕的天牢,送別人上刑場,什麽時候成了我們的人了?”


    孫雲鶴閉著眼搖搖頭:“我是一介武夫,別的不懂,但是我明白一點,九千歲做的決定,誰也為抗不了。”


    李夔龍冷笑道:“哼,可我是為了他才到了這一步!”


    孫雲鶴指著酒:“您喝下吧,喝了酒,安安心心上路。”


    李夔龍突然發瘋似的抓起酒杯一下子摔倒地上:“我不喝!事情沒到最後一步!我不會放棄!”


    毒酒灑落一地,頓時地上的一片青磚,就被腐蝕了一個坑。


    頓時,李夔龍麵如土灰,他哆嗦著嘴唇問孫雲鶴:“雲……雲鶴,這是誰的主意?”


    孫雲鶴眼淚刷刷刷落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李夔龍腿旁:“夔龍兄,您別怪罪九千歲,九千歲這麽做,就是為了讓您免於受千刀萬剮之苦……”


    李夔龍橫眉怒目:“九千歲營救不了我,就讓你來殺我!哈哈哈!做的漂亮!這才像九千歲的作風啊!”


    孫雲鶴知道,殺李夔龍看來是殺不了了,他猛地一拍腦袋:“嗨!大丈夫死則死耳!幹嘛這麽婆婆媽媽!你看看人家東林黨的左光鬥!高攀龍!你這麽惺惺作態不覺得惡心嗎?”


    孫雲鶴想用激將法,可是李夔龍偏不上當,他拽著鐵柵欄盯著孫雲鶴冷冷的說:“雲鶴,有沒有聽過一個成語,叫做兔死狐悲?”孫雲鶴點點頭,長歎道:“李兄,我知道,您的想法我也明白,可是兄弟我又能做什麽呢?”李夔龍從牙縫蹦出幾個字:“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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