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燙鍋底散發出帶著辣味的熱氣,將圍繞在桌邊的兩人烘得很暖和。


    尤柔脫掉毛毛領外套,露出裏麵素白色的圓領毛衣,動作輕巧地挽起一邊袖子,露出纖細潔白的手腕,將選好的食材一串串放進鍋裏。明明是很平常的動作,在她做來卻似乎處處含著嫵媚。


    商瞬隱約覺得這女人是在撩撥自己,可她並沒有過分的動作,也沒有像廉價的女人用露肉來吸引男人,她的圓領毛衣領口很高,遮蔽嚴實,讓他隻能看見一段瓷白色的纖細脖子,可就是這種含蓄的美麗,卻讓過去吃慣了大魚大肉的商瞬有些挪不開目光。


    “油麥菜煮好了。”尤柔體貼地將菜撥到他麵前的碗裏,她總是能夠很輕易地記住別人愛吃什麽,哪怕她隻和眼前這個男人吃過一頓飯。


    商瞬低下頭吃菜,菜的鮮嫩混合著湯底的麻辣,意外地十分符合他的口味。在昨天之前,他幾乎很少吃這種廉價的小吃,一方麵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檔次,另一方麵他也並不覺得這種東西能有多好吃。


    但事實很讓他意外,這座小城市不僅有美味的食物,還有眼前這樣一個看上去就不一般的女人。


    他停下動作,問尤柔:“你似乎對我之前是做什麽的一點都不好奇,那麽輕易就把我招進來,就不怕我是壞人嗎?”


    尤柔淺淡的笑道:“我說了,我喜歡幫助別人。至於你以前是做什麽的,等你以後願意說的時候就告訴我,不願意的話,你永遠都不告訴我也沒關係。坦白地說,我來這座城市不是很久,所以也沒什麽朋友,如果你願意的話……和我做朋友好嗎?”


    商瞬隱約覺得她沒有完全說實話,又或者她隱瞞了什麽。可是現在的他身無分文,如果想要找迴原本屬於他的東西就需要一些助力,他有種預感,眼前這個女人能幫到自己。


    這一瞬間他忽然想起樊老板之前跟他說過的話:“不用擔心沒錢,隻要她看中你了,你很快就會富有起來的。”


    這個女人真的有這麽厲害?


    商瞬緩緩勾起嘴角,他不笑的時候很冷峻,笑起來卻帶著隱隱的邪氣,想要掌控一切的邪氣。


    他直直地盯著尤柔水潤的雙眸,似乎想要看透她一般說:“好啊。”


    尤柔像什麽都沒察覺到似的燦爛地笑了一下,冬去春來般的笑容讓商瞬眼前的畫麵都唯美起來。可就是這唯美的景象,卻讓商瞬心中猛然生出一股想要摧毀和蹂/躪的衝動,他很想撕開這女人嫵媚的外表,讓她真實而庸俗的一麵展現出來,然後狠狠地譏諷她的虛偽。


    他不由稍稍握緊了筷子。


    晚飯結束後,尤柔叫住了要走的商瞬說:“你跟我來一下,我給你一點東西。”


    商瞬無所謂地跟在她身後,兩人穿過幾條街道,最後停在了一家小型超市門口。


    收銀姑娘一看見尤柔就露出笑容道:“老板!”


    尤柔笑著走過去問:“今天怎麽樣,沒什麽事吧?”


    “沒有,都挺好的,周末了顧客挺多的。”收銀姑娘把一天的流水拿給她看。


    尤柔快速瀏覽了一番,點頭道:“辛苦你了。我上樓去倉庫拿點東西。”


    她朝屋子裏走了幾步,又迴頭對商瞬說:“你進來坐著等一下吧,外麵很冷。”


    商瞬走進超市,大咧咧地坐在收銀員遞給他的椅子上,默不作聲地打量著這間超市。這裏麵積雖然不大,但東西倒是擺的很全,分門別類讓人一目了然,他隻坐了幾分鍾的功夫,就有三四個顧客來買東西。


    片刻後尤柔提著一大袋子東西下來了,跟收銀姑娘打了招唿後就帶著商瞬一起離開。


    路上他問她:“超市是你開的?”


    “恩。”尤柔笑著說,“幾個街區外還有兩家,生意還不錯。”


    商瞬說:“我還以為你是理發師。”


    “那是以前和樊崮合夥開理發店的時候,店裏人手不夠,我幫著給顧客剪過頭發。”尤柔說,“現在理發店樊崮自己開了,我主要開超市。”


    商瞬饒有興趣地問:“你多少歲了?”


    “二十五,大學畢業三年了。”尤柔轉頭看他,“你呢?”


    商瞬聳聳肩道:“大你兩歲。像你這個年紀就已經這麽會做生意的,不常見啊,是家裏幫你的嗎?”


    尤柔淺淺的笑了笑,眼底卻透出寒意,她說:“不,我沒有父母。”


    “抱歉,我不知道。”商瞬頓了下,“這麽說這些都是你自己拚來的?你一個姑娘家,這麽一路走來不容易吧?”


    “沒關係,不容易的時候已經都過去了。”尤柔悄悄看了看他,“現在我渾身都充滿希望。”


    商瞬扯起嘴角,仰頭看向天空道:“我現在可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別這麽說。”她輕輕拉了下他的手腕,在留下柔軟觸感後若無其事地鬆開,“你要相信,隻要努力,沒有什麽是你得不到的。”


    商瞬帶著隱隱的輕視掃了她一眼,是啊,她沒有家裏幫持,這麽年輕就擁有了很多別人沒有的東西,究竟都付出了什麽呢?


    兩人走到商瞬家樓下,尤柔將手裏的大塑料袋遞給他說:“裏麵是兩件羽絨服,雖然在倉庫堆了很久,但都是新的,天氣會越來越冷,你不能隻穿襯衫了。”


    商瞬接過袋子說:“謝謝。”


    “我們是朋友啦,不要說那兩個字。”尤柔開心而輕快地說,對他揮揮手,“我走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恩。”商瞬盯著她離去的背影,看著她穿著雪地靴的細長小腿踩在未化的積雪上,微微抓緊了手裏的塑料袋。


    ·


    在小城市當洗頭工的日子雖然清貧,但也很閑適。


    自從去到樊崮開的新店上班,店裏人手充足,商瞬也沒有那麽忙了,一天的時間裏,他起碼有半天都無所事事。其實本來新店開張,應該是客源最好的時候,奈何樊崮這人做生意很小氣,也不做什麽促銷活動,又教導員工誘導客人們辦會員卡,硬生生逼走了不少客人。


    於是沒有顧客上門的時候,商瞬就搬張椅子坐在理發店門口,嘴裏咬著一根廉價香煙,一邊忍受著劣質的煙味,一邊漫無目的地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時不時有路人路過,可他們都沒把他放在眼裏,而以前無論他走到哪兒,見到他的人都是恭維奉承而小心翼翼的。但現在他們看他,就是看路邊一個普通的發廊小弟。


    可他商瞬怎麽可能甘心於就這麽縮在這個小城市一輩子?


    他抽完那根煙,拿出手機,給通訊錄裏那些朋友們發消息。主要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麽合適的生意上的機會,可以讓他東山再起。


    可消息發過去基本石沉大海,那些認識的大老板都是人精,肯定早就知道他在商家沒了地位,不想得罪他那狠辣的父親,因此根本不迴複。迴複他的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一群狐朋狗友,現如今都還沒混出什麽本事,也是吃著家裏的,都說借他點兒錢沒問題,可是並沒有好的機會給他。


    商瞬並沒有要錢,他們就算能給自己借幾萬又怎麽樣?也幹不成什麽大事。他抹了把臉,對於自己的未來真的毫無信心,可又不甘就這麽被打敗。


    就在這時,剛剛給他迴消息的一個朋友打電話過來了,那人名叫歐驍,家裏同樣經商,性格特別活躍,以前他們一群人出去玩都是他在調動氣氛。


    “瞬哥,你總算有消息了,之前給你打電話你怎麽關機?”歐驍問。


    商瞬扯著嘴角道:“交不起話費。”


    “天啊,你怎麽混到這份兒上了,你爸也不說幫幫你?”


    商瞬嗤笑道:“幫我?我爹沒趁我公司倒閉再狠踩我一腳讓我背債,我已經很感激了。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我老子的教育方針就是這樣,”


    “唉……那你現在在哪兒呢?我聽說你離開c市了?為什麽走啊?”


    “公司倒閉,我把房子車子銀/行/卡都給我老子了,我還留在那兒幹什麽?丟人現眼嗎?”商瞬反問,“你打聽我在哪兒,該不會是被我爹收買了,想讓我過得再慘一點吧?”


    “瞧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哥們關心你一下,你要離得不遠,我過來看看你。”


    商瞬說:“算了吧,我丟不起那個臉。等以後有什麽合適的生意,你記得叫上我一起做就成。”


    “沒問題。”歐驍歎息道,“不過那得等我有機會才行,我爸也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我現在在他公司也隻是打雜。唉,瞬哥,你說你比我有能力多了吧,以前大家都佩服你,可怎麽一轉眼、一轉眼就變成這樣了呢?”


    商瞬頓了頓才說:“怪我眼瞎,信錯了人。好了不說了,以後聯係。”


    他不顧歐驍還在說,兀自掛斷電話。歐驍最後的話讓他迴憶起了一段令人惡心不已的迴憶,每次他想起就心頭冒火,覺得很丟臉。


    他低頭看著左手手腕上那串黑色手串,想起那個女人當時把這手串戴在他手上時嬌笑著說:“我也有一串,是情侶款,所以你要一直戴著哦。”


    可也同樣是這個女人,背著他和對手公司合作,出賣他公司的機密,導致他的公司出現重大虧損,最後隻能倒閉。


    商瞬對那個女人其實並沒有什麽感情,隻是覺得她身嬌體軟服侍得自己很舒服。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竟然被對手公司那個陰沉的男人設局擺了一道。而且還是這麽俗套的美人計,從小兵法書他也看了不少,竟然他媽沒料到自己還是會中招。


    之前戴著這手串,是他想給自己一點警示,以後不要輕易上女人的當。可接了歐驍的電話後,他越看那手串越惡心,一把用力扯斷了繩子,將手串朝麵前雪地上一扔,黑色珠子頓時唿啦啦落了一地。


    也就在這時,一雙踩著雪地靴的腿忽然走了過來,踩到珠子,“噗”地滑倒在地,發出了一聲吃痛的叫聲。


    商瞬順著那雙纖細好看的腿朝上看去,看見尤柔正揉著後背試圖站起來,微微皺眉道:“你幹嘛在街上亂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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