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後進來之後,略微的掃視了一番,明景澄便上前扶著她走向杏嬤嬤。杏嬤嬤立馬就放下針線活,朝著趙太後行禮。


    “阿杏,你見哀家不必行禮,這些孩子學得如此?”趙太後端的很正,太後在外人麵前定是要保持威嚴,對,就是讓人不容直視。這一點趙太後做得很好。


    “這……”


    杏嬤嬤看了一下,欲言又止。


    “說,哀家讓你說,你便說就是。”


    杏嬤嬤的望了下麵的人一眼,大家都低著頭,花錦繡也跟著其他學著低頭。因上次被祺貴人給教訓之後,她才知道原來是不能盯著太後看是不對的。她以前在鄉間從未有人跟她說,入宮之後,明景澄也不曾提,就連迴去了,明景澄亦沒有說起。


    盡管如此,花錦繡心裏也暗暗記下,便低頭不語。


    “女學生們方才進學,蜀繡本就不好學,目前剛開始教學,還未曾有繡活出示。”杏嬤嬤倒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


    趙太後環視了四下,見大家都低著頭,便道:“哦,竟是如此,方才教習了什麽?”她再問。


    “教習蜀繡全三針,剛剛說完。”


    杏嬤嬤亦有禮迴答趙太後了。


    答完,趙太後的目光就落在杏嬤嬤的帕子上,那是她方才繡好,她的目光所到之處,明景澄立馬就會意,將那帕子拾起送到了趙太後的手上。


    “先皇在世的時候,就喜阿杏你的繡活了,這帕子繡的真好。”趙太後伸出手來摸著那上麵的牡丹,似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太後……”


    杏嬤嬤見太後如此,也免不得說話。


    “無事,先皇都過世多年了,哀家早就看開了,既是已經教習了全三針,那你們也都學過,現在就開始繡吧,哀家想要看看。”


    趙太後也就這麽隨便一說,這下子可是難住了在場的人,能夠入讀女學的人,如今多半都是官宦小姐,哪裏是真的來這裏學習的。


    多半是想來觀自在書院認識一下達官顯貴家裏的公子哥罷了。


    要說起這個事情,那就要先說說觀自在書院了,它乃是大周第一高等學府,匯集了大周的頂級人才,能夠在這裏讀書的男子那真的是非富即貴,且有才情,乃是大周女子選良人的首選。而能夠進入觀自在書院讀書自然是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那裏是來用心學習,更不要說是學習女工了。


    這些姑娘家裏那都是有繡娘,這活計根本就不需要他們插手了,因而也就抱著好玩的心態來學習了,至於剛才杏嬤嬤說了什麽,她們也不曾聽進去。


    加之以往的作業杏嬤嬤也不曾讓她們當場交,都是迴去繡好再送上來,那多半都是講家裏的繡娘繡好的,蒙混過關。


    所以這一次趙太後這麽隨便一言,可是愁壞了這裏的有些人了。


    “太後,這……”


    杏嬤嬤自然也知曉這些人的水平了,她也無心想要為難這些人,隻是害怕到時候沒有一件像樣的,讓趙太後失了麵子。


    畢竟女學,乃是趙太後一手創辦的,今日李昂也來了。杏嬤嬤乃是宮裏的老人,自然知曉太後和皇上之間不合,她心裏多多少少還是偏向太後,不想這些女學生們出醜。


    “怎的?不行嗎?”


    趙太後有些疑惑的看向杏嬤嬤。


    “奴婢不敢,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太後說是想要看看你們修習如何?你們隨意繡一個,不一定是蜀繡,其他的亦可,給太後看看便是。”


    杏嬤嬤已經給這些學員放水了,讓她們自行挑選繡活了。


    花錦繡一聽,今日全三針她確實也沒有學會了,就想著還是用以前在家裏學習的一些來應付一二,反正她也不想出彩,也就那個普普通通的吧。


    當時花錦繡確實是這麽想的。你想啊,花錦繡是什麽人?一個沒有經過專業和係統訓練的鄉下普通的婦人,就是一個最為普通的鄉下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城裏人如此的菜,都不會繡啊。


    等到她繡完一個牡丹花,也不怎麽好看,就是看起來像個牡丹花一樣,針法還十分的毛糙,和杏嬤嬤的自然不能比。


    “好了,先這樣吧,將這些人的繡活都拿上來給哀家看看。”


    趙太後已經等待多時了,方才她也算是瞧見了,早知道如此,她便不開這個口了,因為她瞧見這些姑娘的手法實在是太笨拙了,很多人一看就是第一次捉針,一點繡活都不會。


    她雖然也不曾學過女工,可是也曾看到過了,就知曉這些人其實學的並不好,這讓她有些惱火,便看了幾眼杏嬤嬤。


    杏嬤嬤此時心裏那也是五味雜陳。


    很快宮人就將繡活給收集起來了。明景澄將他們全部都收集好,送到了趙太後的手上。


    趙太後一一拿出來看了一下,李昂就站在她的身邊。


    “母後,這繡活當真是……,看來這群女學生讓母後失望了!”李昂心情倒是不錯了,他巴不得暗道這一幕,當初趙太後興辦女學他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言辭激烈。


    今日見到如此情景,李昂焉能不開心了,加上近日來,一直被趙太後所壓製,終於找到了發泄途經,李昂便再次得意的說道:“母後,兒臣覺得每年在女學上麵投入如此巨大了,而今卻收到如此的成績,兒臣總覺得入不敷出,若是讓國人知曉了,怕是不好吧。”


    趙太後一直翻看著這些繡活,看到現在竟無一人能夠入得了她的眼,在加上李昂如此的質問,她竟是無法迴答,心裏那叫一個氣啊。


    “這繡活是誰的?”


    終於趙太後瞧見了其中一個繡活,繡的極好,繡的乃是一個畫眉鳥,手法純熟,惟妙惟肖,竟似真的看到那畫眉一般。


    “迴太後,是小女。”


    許姑娘站了起來,朝著太後微微的施禮。


    趙太後抬眼,便看到許姑娘了,看完了之後,便示意她坐下,將她繡活放在了一旁,然後又撿起了其中的一個牡丹花的。


    這牡丹花比起剛才那畫眉鳥就少遜色了幾分,與其他的比,倒是還略勝一籌。


    “這個呢?”


    趙太後揚了揚手,花錦繡看到了拿的正是她的繡活了,她想了想也學著方才許姑娘的樣子站了起來,隻是還未曾聽到她站起來,就有一個不知名的人站起來了。


    “迴太後,是小女的。”


    花錦繡吃驚的看向那女子,那女子身穿淺綠色衣裳,瞧著也是眉目清秀之人,花錦繡並不認識她,她又看了一下太後手中的繡活,那明明就是她繡的,不是這個女孩子的,為何這個人冒認。花錦繡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站起來。


    “哦,原來是李尚書的女兒,這繡活做的也極為的不錯了,哀家瞧著喜歡,雖不精致,但是勝在用心,很好很好。”


    “多謝太後誇獎!”


    那女子竟然就那麽接受了,這讓花錦繡接受不了,那是她的東西,她根本就沒有去想那麽多了,立馬就站起來。她這站起來不打緊,可是被明景澄看在眼裏。


    “太後,這牡丹是我繡的,不是她,她說謊!”


    花錦繡這話一說,全場嘩然了,趙太後一看便愣住了。而明景澄則是全程低著頭,看都沒有看花錦繡,也沒有出言阻止。


    而那邊方才那個女子,再次上下審視了一番花錦繡,她自然是知曉這繡活乃是花錦繡所做,隻是瞧著花錦繡穿著打扮也就是一個尋常的婦人,那手粗糙不安,與她府上的下人差不多,心想著怕就是外間的商戶之女,便沒有將花錦繡放在眼裏。


    其實這女學生之中,還有極少數的民間女子,這也是當初趙太後的指示,是有配額的。當然這些民間女子多半都是商戶之女了,地位不高,在大周商戶地位低,但是有錢。


    然則啊,這淺綠女從來不將商戶之女放在眼裏,認為她們都是鄉下土人,過得異常的辛苦了,整天過的那都是苦日子。因而就這樣明目張膽的搶了。


    看樣子,這也不是此女第一次這麽幹了,是個經驗老道之人,隻是沒想到這一次,花錦繡這個人不像其他人一樣忍氣吞聲。


    “你繡的?”


    趙太後揚了揚手中的牡丹了,問花錦繡,又看了一眼明景澄。


    “恩,我繡的,這是我的繡活,她肯定是認錯了。”花錦繡不想撕破臉,多多少少還是給這女子一點薄麵。


    “哦?是嗎?”


    趙太後轉身看向這女子,那女子便斜眼看了花錦繡一眼,雙手攥緊,眉頭緊皺,想了一會兒,便笑道:“你弄錯了,這是我的繡活了,我娘親乃是江南織染的大戶,我這一手繡活乃是承襲我娘親了,這牡丹是我剛才繡的,慧兒你說是不是?”


    女子轉身就問了一下身邊的人。


    那喚為慧兒的女子立馬就點了點頭:“是的,我看到了,確實是深深姐自己繡的,分明就是這個女子說謊,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女子這般粗野,竟是要搶深深姐的繡活,臉多大啊。”


    慧兒站起來力挺這位深深姐。


    “你們說謊,這繡活是我的。”花錦繡倒是也不惱,一直重複的就是這麽一句。而花錦繡站在那裏,李昂也瞧見了。


    知曉這個女子是那日在皇家牧場遇到的,話說那日李昂從皇家牧場迴來之後,還挺心心念念的花錦繡,還派人去尋過,最後沒有找到,便不了了之了。沒想到今日倒是瞧見了,瞧著她這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頓覺心疼起來。


    “哦?阿繡,這是你繡的?”


    趙太後掃了一眼花錦繡,花錦繡抬頭,沒有絲毫的懼怕之意:“恩,是我繡的。”


    “你可知欺騙哀家有何後果?”


    趙太後冷冷的道。


    “我……”


    花錦繡在無助的時候下意識的看向了明景澄,明景澄這才抬頭。


    “小澄子,那你便告訴阿繡,是什麽後果?”


    “欺君罔上,罪當處斬!”明景澄說這話的時候,好似不認識花錦繡,說話冷冰冰的,不帶有絲毫的感情。


    “好,阿繡這下子你知道了吧,那哀家再問你,這繡活是你繡的嗎?要知道這可是你最後一次機會!”趙太後就那樣盯著花錦繡看。


    花錦繡沒有絲毫的遲疑,立馬就迴答說:“恩,是我繡的。”


    反正她不怕,這本來就是她繡的,她怕什麽,假的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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