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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天上掉下個格格巫(4)


    格霧二年級的時候,教育局倡導中小學“減負”,作業全部在學校完成,放學即是解放,這可把格霧樂壞了。


    任思齊的爸爸年前從日本帶迴來了一台vcd機,又給任思齊買了一整套的動畫片,結果全都便宜了格霧。格霧還用零花錢偷偷在租碟店辦了卡,一上什麽新電視劇,她必然第一個租到手,捧著vcd和電視機不鬆手,恨不得直接住在任思齊家。


    任思齊就沒有她那麽輕鬆了,轉年就要升初中。附中有一個全市出名的特長班,堪稱藝術家搖籃。他除了要提前學習初中課程外,還要準備附中特長班的藝考。


    任思齊練完琴,格霧正好把今天租的碟片看完,那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在他眼中就是不思進取。


    “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你整天看電視,就不怕不及格?”


    期末考試?格霧完全忘了考試這件事了,愣頭愣腦的微張著嘴。


    看來這些日子她還真是樂不思蜀,全心全意的看電視劇,什麽都不管了。任思齊直接拔了vcd和電視機的連接線,正式向她宣布:“期末考不到班級前十名,我就讓阿姨把電視機搬庫房鎖起來。”


    格霧險些當場哭出來。


    心情比知道許仙是女人扮演的時候還要悲傷。


    “我一天就看一小時也不行嗎?”


    “不行!”任思齊根本不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附中已經在新區建分校了,從明年開始,附中會根據學生入學考試的成績分班,前五個班留在本校區,其他班級全部都去分校區上課。你覺得以你的成績,能考進前五個班嗎?”


    “我怎麽沒聽說這個事?真的假的?”格霧驚的瞪圓了眼,去年周奶奶帶她去過新區的一個商場,她記得他們坐了好久的公交車才到。如果真的要去新區讀初中,光是早起就要了命了。


    “我爺爺告訴我的,你說是真的還是假的。”


    格霧這迴真的要哭了,扁著嘴嘟囔,“那我豈不是不能和你一起讀初中了?”


    “你又不是笨蛋,把你看電視的勁頭放在學習上,別說考到前五個班,考進一班都問題。”


    格霧一臉懷疑的看著任思齊,低聲嘟囔:“我考一班?誰給你的信心啊?”


    任思齊聽清她說什麽後,差點沒把自己氣背過去。


    不過,附中分校這事還是刺激了格霧。一班她是不奢望了,五班努努力還是有希望的。除了學習外,格霧對練琴也比以前上心了,用她的話說“萬一走了狗屎運被特長班錄取,我可就是任思齊的親學妹了。”


    格霧鬥誌昂揚要做任思齊的親學妹,卻沒計算等她升初中的時候,任思齊已經初四了。這親學妹,注定也就是一年的光景。任思齊心裏倒是明白,可看著她總算是有了那麽一丟丟的上進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揭穿真相。


    期末考試這天,任思齊見到信心滿滿的格霧,心情格外的好,進教學樓前對格霧說:“今晚去我家吃飯,爺爺說晚餐有大閘蟹。”


    格霧一聽大閘蟹眼睛都亮了,考數學的時候感覺算術題都是10隻大閘蟹乘以11隻大閘蟹等於多少隻大閘蟹。


    她美滋滋的寫下110,高高的舉起手,“老師,交卷。”足足提前了半個小時。


    結果被任思齊知道她提前交卷,從出了校門就開始訓她,足足訓了一路。格霧那叫一個委屈,心想:你不拿大閘蟹誘惑我,我能提前交卷嗎?


    隻是這話她卻是實實在在的不敢說的,悶頭跟在他身後,一副“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的樣子,可是眼珠一直滴溜溜的轉著,明顯沒走心。


    任思齊無奈的歎著“孺子不可教也”,少年老成的樣子比周奶奶還像家長。


    看見任家的大門,格霧也不裝樣了,喊著“任爺爺,我來吃大閘蟹了”便直衝進去,不過進了門就被玻璃破碎與爭吵的聲音定住身子。


    她還來不及錯愕,耳朵便被任思齊用力的捂住。周圍似乎變成了真空,不過仍舊有不清晰的爭吵聲傳入耳朵裏。她仰起頭,發現任思齊臉上的情緒,竟是她從未見過的“難過”。


    而這種“難過”也讓她難過起來。格霧踮起腳,笨拙的伸出手,盡全力的也捂住他的耳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可心裏卻覺得就應該這樣做。


    當她胖乎乎的小手努力的扣在任思齊耳朵上時,時間似乎也真空了,有一種既難過又慶幸的複雜情緒在他心尖滑過。那種情緒很輕,輕到他來不及細細品味,便消散了。


    倆個人靜靜的立在門口,直到任思齊的母親拎著皮箱衝下樓。


    這是格霧第一次見牧青藍,卻身心都被這個女人驚豔了。格霧還沉溺於牧青藍的美貌之時,任思齊已經攔在了她麵前,“媽,你別走。”他語帶懇求。


    牧青藍蹲下身,狠狠抱了一下他,哽咽著開口:“對不起,思齊。”說完,放開他,頭也不迴的跑出家門。


    任思齊像是被丟棄了一般,紅著眼眶,倔強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樓上還在持續著爭吵,他聽見爺爺氣急敗壞的說:“你們夫妻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反正對於思齊來說,有你們沒你們都一樣。”


    任宇發瘋了似的吼叫著:“我絕對不會離婚,憑什麽成全那個賤人。”繼而竟衝下樓來,踢飛沙發後,手邊能摸到什麽東西就舉起來砸。


    格霧嚇得躲到了門口,想叫任思齊也躲過來,卻見他隨著任宇舉起的水晶花瓶整個人都向客廳擺放的三角鋼琴飛撲過去。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格霧的尖叫聲響起時,花瓶已經砸在了任思齊的胳膊上,然後又落在地上,支離破碎。


    而有些東西,也在這一刻猶如那個花瓶一樣,再難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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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思齊的右臂又一次被打上石膏,他坐在病床上,眼裏的情緒和他的臉色一樣的蒼白。


    格霧坐在病床邊,餘驚未散,眼淚一直打著旋,強忍著沒哭。


    醫生與任爺爺的交談聲傳入病房,“孩子的手臂是二次骨折,腕骨也有二次損傷,兩處血腫都很嚴重。任校長,您最好有一個心理準備,孩子的右臂康複後,做一些需要手部特別靈活的事,可能會有些困難。”


    “你是說思齊以後不能彈琴了?”任爺爺急切的問。


    “不是。”醫生解釋道:“他仍舊可以把彈琴當成興趣愛好,隻是……他可能沒辦法像您一樣成為出色的鋼琴家了。”


    許久,格霧才聽見任爺爺的一聲歎息和他向醫生道謝的聲音,眼淚再也忍不住,“嗚嗚”的哭起來。


    任思齊擰起眉頭,“你哭什麽?”


    “都怪我不好,當初要不是我把你胳膊砸壞了,你就不會不能彈琴了。”格霧說完,眼淚流的更兇,把任爺爺都引了進來。


    任思齊本就難過,可被她這麽一哭,倒是反過來安慰她,“我本來也沒打算當什麽鋼琴家,彈琴就是興趣愛好。再說,我又不像你,成績那麽差,考試還得靠藝術特長加分。”


    “真的嗎?”格霧抽抽搭搭的問他。


    任思齊撇撇嘴,用左手掏出手絹丟到她身邊,一臉嫌棄的道:“趕緊擦擦鼻涕,髒死了。”


    格霧吸吸鼻子,見他好似真的不在乎才揪著手絹擦鼻涕。不過,在她心裏卻認定了任思齊就應該是彈琴的,他沒辦法彈琴,長大後便什麽都做不了了。


    任校長看著兩個小家夥,沉沉的歎口氣,背過身摸了摸眼角才進了病房。


    任思齊看見爺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格霧卻從床上蹦下來,拉著他的手一本正經的保證,“爺爺,您放心,從現在開始我一定好好學習,以後我養小哥哥。”


    任思齊若不是傷了手,一定蹦下床捂住她的嘴。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任爺爺沉重的心情被她這一句緩和許多,臉上勉強的露出一抹笑意,一把將她抱起來,問道:“那你說說,你長大以後要做什麽工作養你小哥哥?”


    這倒是把格霧問住了,她認真的想了想,勉強說:“要不然我來當鋼琴家吧!”


    此話一出,連任思齊都笑了,邊笑邊道:“你要是當鋼琴家,別說養我,連你自己都得餓死。”


    格霧紅了小臉,卻不是惱羞,隻覺得自己又說傻話。彈琴這件事,她是挺不擅長。她鼓了鼓嘴,扯一扯任爺爺的衣袖,“等我迴家仔細想想。”


    “好,等你想好了,告訴爺爺。”


    “嗯!”格霧無比認真的答應。


    那認真的樣子卻奇跡安撫兩個人沉重的心情。很多年後,每當任思齊迴想這一幕,仍舊覺得這隻格格巫就是他人生中的魔法,任何時刻都可以讓他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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