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司幽門,從外麵看不起眼,進了裏麵看,也不出彩。


    全門上上下下,可能最值錢的,就是那刻著“司幽門”的金字招牌。


    如果非要說司幽門有什麽特色,那就是大。


    瞻部的皇宮安寧不甚了解,但是牛賀的皇宮,安寧走了十六年,閉著眼睛也迷不了路。


    若要論大,司幽門與那浮誇的牛賀皇宮比起來,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安寧從進門開始就暈頭轉向,從玄關一路暈到正廳,腳還沒站穩,就看到一黃衣黃帽的小男孩兒,怒氣衝衝地撲向自己,做撕咬狀。


    安寧心道:這小娃娃長得水嫩水嫩的,發起脾氣來怎麽如此粗暴?聽聞玉采這人風流成性,莫不是這小娃娃以為自己是他後娘?


    隻是這小娃娃也太厲害了些,光看著他的陣仗都覺得腦仁疼,安寧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哪裏打得過?


    安寧想都未想,幹脆往玉采身後踱去。


    此舉顯然是激怒了小娃娃,不等安寧找到個避險的好去處,他就拔地蹦起三尺高,衝著玉采撲過來,絲毫未有收斂之意。


    眼看小娃娃一掌就要糊在玉采臉上,在此電光火石之際,一道光屏從天而降,堪堪擋住小娃娃的來路,又將他的攻擊原封不動地彈迴。


    小娃娃被自己的神威震得一個趔趄,一屁股跌在地上,隨即放聲大哭,滿臉說不出的委屈,模樣卻甚是滑稽。


    安寧伸手觸碰那光屏,竟發現了無阻礙,隻是手一伸到對麵,小娃娃又像好鬥的公雞,一副戰備狀態,神聖不可侵犯。


    她嚇得一哆嗦,連忙縮迴手去。


    原來,這修光靈救安寧於危難的高人,正是玉采身邊的第一紅人,長略。“屬下來遲,讓宗主受驚了。”人未到聲先到。


    隻見長略緩緩走來,施施然行了個禮,手中羽扇輕搖,言笑晏晏。


    玉采隻點點頭,便不再搭理他,轉而對身側一胡子拉碴的壯漢揚聲道:“子車兄,管好你的寵物。”


    寵物?還有這麽稱唿自己兒子的?


    安寧心道,這玉采真不講究。但這小娃娃也忒笨了些,架都會打了竟還不通言語。


    她又轉念一想,身長兩尺,穿黃衣戴黃帽,驅小黃車日行千裏,這不是神獸慶忌又是什麽?


    想想自己進屋時錯將這神通廣大的慶忌大神當作黃口小兒,確是十分不敬,該打,十分該打!


    之前聽玉采說,公子瑱死後,慶忌跟了他的好兄弟子車騰。那麽,想必這位胡渣頹然的子車大哥就是庸才子車騰了吧。


    周饒人有操守,但凡聊一個人的八卦,必將他的前世今生三宮六苑七大姑八大姨統統扯上,保證資料的完整性。所以關於子車騰的來龍去脈,安寧亦是了然於胸。


    子車騰,勝神名將,國都日奐人,皇城根下的真公子哥一枚。


    子車騰生父子車攸是勝神開國肱骨之臣,生母也姓塗山,不巧正是塗山月胞妹。


    簡單的說,這位子車兄,是公子瑱的親表弟,也是和公子瑱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莫逆之交。


    公子瑱為中軍,子車騰為先鋒;公子瑱征玄股,子車騰鎮日奐。


    兩人一起參軍一起打仗一起建功一起立業,說是過命的交情也不足為過。公子瑱俊美,子車騰雄偉,二人同行,必引得日奐水泄不通萬頭攢動萬人空巷,時人喚之“勝神雙璧”。


    然而這子車騰有一個毛病,就是太過耿直。


    公子瑱死後,子車騰日日思念發小,誰人若在他麵前提一句公子瑱的不是,他必拔刀相向給對方點顏色看看。


    久而久之,子車騰為眾公子所不容,在誰的軍帳中也呆不長久,眾公子又對他甚為忌憚,多番阻撓其自立門戶,子車騰失意,無奈之下投奔玉采。


    玉采倒是厚待他,諸事對他皆不避諱。


    隻是這位子車將軍天生就是打仗的料,讓他看賬本,真是難為他了。出門談生意嘛,人家也喜歡長略那樣笑臉迎人一看便討喜的,這動不動就拔刀相向,會被人誤以為司幽門做的是什麽黑白不分見不得人的生意。


    於是,子車騰也隻得大材當作小財使,憑著一身修為暫且身任玉采身側一侍衛。


    按照長略的話說,“宗主不需要貼身,貼身的是女人”,子車騰也便算不得什麽貼身侍衛,最多也就是個可有可無,司幽門的自由人而已。


    但有一點任誰也不敢看輕子車騰——但凡重要場合,玉采必定將他帶在身邊,許是他如今的相貌太過頹然,可作辟邪之用。


    如果你問他,子車將軍生得一副好皮囊,為何不仔細打扮打扮,至少把胡子剃一剃也好,子車騰一定會義憤填膺地告訴你:“仗都沒得打,刀子都鈍了,要這皮囊又有何用?”


    這未老先衰的子車騰領了玉采的旨意,牽著慶忌,坐到一邊去了。


    也不知是否是玉采特意安排,司幽門眾位仙家今日聚得格外齊整。


    這不,坐在子車騰旁邊一直喝茶看戲的,就是奇才景虔。


    宗主領入,三才齊聚,神獸相迎,這比盈民樓的接待規格高多了,安寧心道,自己當真貴客也。


    景虔這喝茶看戲的模樣,一下便暴露了自己是周饒當地人的屬性。


    周饒人有三愛:看戲、喝茶、聊八卦。


    不比長略年輕氣盛,也不比子車騰未老先衰,景虔須發有些花白,臉上的皺紋也斑斑駁駁無處藏匿,看似真正上了年紀,背脊卻努力挺拔得很直。


    其實景虔的年紀不比那兩人大,隻因他是瞻部人。任他如何老當益壯,也逃不出瞻部人年壽不長且中夭者多的宿命。


    周饒無人不知,在司幽門還不是司幽門,玉采可能也還不是玉采的時候,景虔就跟著玉采了。


    景氏一門本是瞻部望族,世代經商,到景虔時族中人丁凋敝,偌大的家業由景虔一個人操持著。


    景虔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年少成名,少年老成,可以說,任何褒獎在他身上均不為過。


    然而就是這位少年老成的族長景老板景族長,三十年前做了件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事,那就是變賣家產,跟著玉采建立了司幽門,時年景虔十五歲。


    三十年過後,如今的玉采,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玉采,如今的景虔,縱然老當益壯,卻是風華不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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