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亂,你看起來好美……”


    阿鸞啐了鳳霖一句,“貧嘴!好了,你別弄了,越幫越忙……你去把地上弄幹淨啦!”拍開了他在她身上作成的大掌,她半轉過身自行將被拉扯開來的衣裙整理好。


    “是,我的小鳳凰。你現在真的踩在我的頭上了!”聽起來像抱怨的字句,實際上滿含著他對她的情意及疼寵。


    隻見這個走路有風的鳳府大公子,像個奴才似地蹲在阿鸞身後,用已經濕透了的手絹擦拭著地上熱情的證據……


    瞞著眾人,阿鸞和鳳霖偷偷摸摸地來往了半年多,而打算代表鳳棲繡坊參賽的繡幔——丹鳳朝陽,也已經完成了八成左右。


    隨著繡幔的漸漸完成,鳳霖及阿鸞的感情也慢慢地加深,漸漸地更加契合。


    在他的疼寵及洗腦之下,阿鸞已經拋開深植心底的“雀鳥論”,放寬了心,不再計較兩人身分上的差異。


    如果不是阿鸞堅持要在評繡宴後才準鳳霖上門提親,鳳霖早捺不住擁有她的強烈欲望,將她娶迴鳳府了。


    雖然得到了鳳霖的疼愛及傾心,但阿鸞在繡坊裏不是一如往常,更不準鳳霖將他們的關係公開,她不要自己因為他的關係而得到特別的對待,也不願意自己成為第二個仗勢的阮玉菁。


    因此,在繡坊裏,沒有人知道阿鸞與鳳霖的親密關係。


    日子就在兩人如膠似漆的甜蜜中度過,等丹鳳朝陽完成後,他們倆大喜之日也將來臨……


    “等一下!”


    阿鸞趕在阮玉菁又要帶著柯家姊妹及劉小倩溜掉之前,把她們攔了下來。“再過不久就要交繡件了,你們負責的部分還沒做完,想跑到哪兒去?”


    “離下個月底還有一個半月,你急什麽?”阮玉菁瞪著擋住她們的阿鸞,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負責的部分,反正這麽久以來,就算她沒工作,杏花還有媛媛不都老老實實地幫她們做了?


    “從今天開始,我不會準許杏花還有媛媛再去幫你們,她們自己的工作做完還要負擔你們的部分,已經超出她們體力能負荷的了,你們的工作,你們自己要負責完成。”阿鸞冷冷說道。


    繡幔都快要完成了,阮玉菁這半年來有幾天安分地待在繡房裏工作過?她真是太不象話、也太過分了!


    “你管的也太多了吧?她們願意幫我們做,你憑什麽不準?”阮玉菁火大地拍了下身側的桌子。


    “就憑我是她們的領房,我不準我房裏的繡娘太累,不行嗎?”


    “那就都不要做呀!我看到時候交不出繡件是誰倒黴,反正我有我爹護著,我才不怕呢!”阮玉菁下巴一抬,一臉欠扁模樣。


    “喔……是嗎?”阿鸞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然後她緩緩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對阮玉菁說道:“既然你無心在這兒工作,那麽我直接去麵見爺兒,跟他稟明你的意思,要他另派梅玲來幫忙好了,我相信為了能在評繡宴得到勝利,爺兒會同意的。”


    “你敢?”阮玉菁嗤了一聲,不相信阿鸞真的敢去找鳳霖告狀。


    “你要試試我敢不敢嗎?”阿鸞也冷哼了一聲,“你也該知道,我從不說我做不到的事,既然我說的出口,那我就絕對做得到,現在,你自己選擇,看你是要安安分分地留下來做事,還是真要我去找爺兒?”


    看著阿鸞眼中的執著,阮玉菁分辨不出她到底是虛張聲勢亦或是真的有膽量去告狀,僵持了片刻之後,她忿忿然地瞪視著阿鸞,“哼!”


    然後一轉身就將氣發在柯家姊妹及劉小倩身上,“你們站在這兒幹嘛?沒長眼呀,讓開!”阮玉菁兩手一伸就將她們推開,跺步迴到繡架前用力地坐了下來。


    見阮玉菁敗下陣來,一向跟著她不可一世的劉小倩等人,也隻能摸摸鼻子,一聲中吭地乖乖坐迴阮玉菁身邊,拾起針線工作。


    阿鸞見狀,倒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麽,跟著迴到了繡架前開始工作。


    時間在大家安靜的工作中悄悄行進,也不知過了多久,房裏忽然響起媛媛清甜的噪音。


    “阿鸞姊,你能不能過來幫我看看……”


    聽到媛媛的叫喚,阿鸞將針小心地別在置針布上,然後才推開繡凳,起身朝媛媛身後走去。“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她繞過撐起的緞料,站到媛媛身後,俯身看著媛媛正在繡鳳凰下方的富貴牡丹。


    “阿鸞姊,你看看,我總覺得我配出的色澤不太自然,你瞧!”媛媛指尖指著牡丹花的花瓣。


    “嗯……”阿鸞仔細觀看了一會兒,“是有些不太自然,你把線盤拿過來,我看看是不是少了些顏色。


    “好!“媛媛轉身將線盤取來,遞給了阿鸞。


    阿鸞低頭看看牡丹,然後再仔細看看盤中的繡線。


    從絢爛的大紅至淡雅的淺桃紅色、近白月牙色至近綠的韭色、秀雅的湖色還有各色深淺的綠色,各色整齊地排放在盤上。


    阿鸞動手將色線重新排列,“這裏你用的是燕紅,會顯得兩色交接處色差太大,換成朱紅會比較好,然後再接以燕紅,次以翎紅續之,依序用水紅、薄紅、桃粉、粉紅,最後以白及銀白繡之,撤金細蕊則以金線及赭色兩色相間繡之……”


    排好後,阿鸞細心交代媛媛,“要注意勻、薄,才能顯出精妙,但卻不能忽略針腳要密,才不會讓各色無法相容。勻、薄、密要恰如其分,知道嗎?”


    “知道!我會注意的。”媛媛用心記下阿鸞的指導。


    離開媛媛身邊之前,阿鸞撫了撫她的頭,“你的進步非常快,心思也很細膩,多用點心,不久後,你就能獨當一麵了。”


    媛媛因為阿鸞的鼓勵及誇讚紅了臉,“阿鸞姊,你太看得起媛媛了,我還有很多要學的呢!”


    “別太客氣,要大方接受人家的讚美,對自己要有信心,才能讓自己繡出的東西生動有氣勢,如果連自己都不認同自己,那要如何繡出美麗漂亮的繡件?”阿鸞說完後,將線盤放迴媛媛手邊。


    “嗯!媛媛明白了。”紅通通的小臉乖巧地點了點。


    對媛媛笑了笑,阿鸞轉身離開,原本打算返迴自己座位,但對心想反正已經起身了,不如幹脆巡看一周,看看其它人負責的部分配色有沒有問題。


    當她走到阮玉菁身後時,忍不住皺起眉頭,跟著就開口了。


    她的聲調雖然輕柔,但語氣中卻滿是不耐,“你進繡坊工作沒有五年也該有三年了吧?為什麽到現在還無法多用點兒心思在工作上頭?”


    一遇上阮玉菁,阿鸞就是無法平心靜氣,也無法用對待其它人的溫和態度來對待她,說話的語氣自然帶了些嘲諷及看輕。


    阮玉菁哪受得了阿鸞不善的口氣?她偏頭睨著阿鸞,“徐巧鸞,你別太過分了!你真當我是你手下的繡娘管教嗎?別忘了我的身分跟你一樣是領房,位階並不在你之下!你這是跟我說話的態度嗎?”


    “領房?你房裏的任何一個繡娘都比你有資格當領房,你的手藝連她們的一半都不到,你還敢如此大聲說話?不思進取竟還一點都不曉得慚愧?”


    “你是不是存心找麻煩?別以為我真怕了你……”


    不讓阮玉菁把話說完,阿鸞手一伸,就從她的肩頭伸向她的眼前,用食指指著她正繡著的雲紋,“你自己看看!在你偷懶沒做事的時候,幫你繡的人用的是天藍、花藍跟白色繡的雲紋,可你呢?你用的是什麽顏色?”


    阮玉菁順著阿鸞蔥白的指頭看向自己麵前的繡緞,的確如阿鸞指責的,她真的粗心大意地視而不見人家的配色,而用了銜接不上的色調。


    可是明知是自己的錯,但要她在阿鸞麵前認錯,她說什麽也辦不到!


    不肯低頭的阮玉菁張口就是推托之詞,“我……我覺得……我覺得正藍還有湖色比較適合嘛!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都是藍色,有什麽差別?”


    看到阮玉菁不肯認錯的態度以及強詞奪理的言詞,阿鸞氣極敗壞地吼了起來,“你明明錯了還不認錯,沒差別?這句話你說得出口?你當所有人眼睛都瞎了是不是?你給我低頭看清楚,你有臉你就再告訴我一次說你沒有用錯顏色!”


    雖然阿鸞對阮玉菁一向沒有好臉色,也不曾太過和顏悅色說話,但如此疾言厲色的狂吼倒還真是第一次,可見她這半年來對阮玉菁的忍耐真的到了極限了。


    她這一陣怒吼不隻嚇著阮玉菁,就連房裏其它人都被她的怒火給嚇到了。


    福姊及杏花連忙跑過來,“玉菁呀!錯了就說錯了,把繡錯的地方拆掉重新繡好就是了,別故意跟阿鸞過不去嘛!”


    杏花勸阮玉菁,福姊則拉著阿鸞,“別氣,別氣,你吼得這麽大聲,待會嗓子啞了,我來盯著她就好了。”


    “她真的太過分了!她那是做事的態度嗎?如果沒有心在工作上,那她幹脆迴家算了,何必在這裏拖累咱們?”阿鸞不顧福姊的阻止,說出決絕的話來。


    “嗚……嗚……”雖然平時常與阿鸞鬧氣鬥嘴,但阮玉菁還真沒見過阿鸞如此兇悍的模樣,再加上這迴自己確實有錯,不知道該怎麽辦的阮玉菁索性掩麵哭了起來。


    “哭!哭有用嗎?”阿鸞這迴真是被惹毛了,“想要讓人同情,迴家去哭給你爹看去,在這裏裝可憐給誰看?”做錯事或是爭不過人就先哭,真是沒出息!


    “好了,好了,你少說一句,大家往後還要見麵的,別真的打壞了臉麵……”人都是同情弱者的,雖然阮玉菁並不討人喜歡,但看她哭得可憐,大家心裏也是不忍。


    於是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有的勸慰阮玉菁,有的拉開氣怒正盛的阿鸞,要她別生氣了。


    福姊正拉著阿鸞勸著,繡房的門忽然間被人推開了,“你們在幹什麽?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正事都不用做了嗎?”


    王福才推開門,就見裏麵哭的哭、罵的罵、勸的勸,真是亂成了一團。


    他氣急敗壞地還沒跨進門就先開罵了,“不象話,真是太不象話了!”


    繡房裏的人全都因王福突然發出的聲音而愣住,大家迴過頭看向門口,才發現來的人不隻王福。


    跟在王福後麵進來,是當家主子鳳霖,再來則是鳳霖的侍從小飛。


    當看清最後進來的人竟然是阮順方時,福姊、杏花等人心裏直叫糟。如果光看眼前的景象,來人肯定會誤以為是阿鸞在欺負阮玉菁。


    這個阮順方什麽時候不來繡坊,竟然偏偏挑上他女兒被罵得臭頭的時候來,這不是存心要讓阿鸞得罪人嗎?


    與福姊等人心思不同的,是柯家姊妹及劉小倩。她們從阮玉菁身邊退後了一步,存心讓來人看到阮玉菁哭泣的模樣,臉上全是看好戲的表情,等著看阿鸞會有什麽下場。


    除了掩麵哭泣的阮玉菁及挺直背脊站在一旁的阿鸞之外,房裏的繡娘們在福姊及杏花的帶領下,撐著笑臉向鳳霖問安,“鳳爺,萬安。”


    阮玉菁也有心眼,一見到自己的爹爹來了,馬上哭得更大聲、更委屈、更可憐了。“嗚……嗚……”


    女兒哭得傷心,做爹的可心疼了。


    阮順方朝鳳霖的方向看了一眼,沒見到他有任何反對的表情,於是上前攬著女兒,輕聲說道:“別哭了,爺兒來了,你還哭哭啼啼的太不象話了,不哭了,有什麽委屈好好說,爺兒會為你做主的。”


    阮玉菁配合著她爹的話,慢慢止住了淚水,抽抽噎噎地裝著可憐模樣,“沒……沒什麽……是玉菁自己不對,不怪阿鸞會生氣罵人……”


    最高明的手段,就是不直接說對手的壞話,而是以裝可憐來搏取同情。


    比起繡藝來,論心機及耍手段,才是阮玉菁最擅長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誰來說清楚?”鳳霖表情平和地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他不曾將眼光看向阿鸞,問著房裏的繡娘們。


    福姊她們護著阿鸞,因此不答腔;而柯家姊妹則是因為身分不夠,所以不敢貿然開口。


    因此鳳霖問完話後,等了半晌也等不到一言半語。


    沉默了片刻之後,王福開口了,“爺兒問你們話呢!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倒是說呀!”


    見還是沒有人肯開口,不得已之下,王福隻好指名了,“福姊,你是這間繡房的領房,你來說!”


    被點到了名,福姊隻能無奈地站了出來,“其實也沒什麽事,就像玉菁說的一樣,是她沒留心配錯了色,所以……所以阿鸞才會……才會……”罵她?責備她?


    福姊不知道該怎麽說,怕說錯了話會害到阿鸞,於是支吾了起來。


    “領房是你?”鳳霖問福姊。


    “是,是我。”福姊馬上點了點頭。


    “那為什麽管教繡娘的不是你,而是別人。”他口中的別人,指的就是阿鸞。


    他臉上的漠然及提起她時的冷淡,並沒有讓阿鸞有任何不滿。


    因為在私底下,她早就下了禁令,不準他在人前對她表現出任何熟識的舉動及表情,強烈要求他以麵對外人的態度來麵對她,所以,他如此表現,不但不讓她感到委屈及不悅,甚至還得到她心底的讚許呢!


    可是,當事情繼續發展下去,她以為鳳霖會以公正的態度甚至是較為偏袒她的私心維護她,而修理不知分寸、做錯事卻不肯認錯的阮玉菁,沒想到,事情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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