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影行雲流水似地走完最後一筆,耍帥地握思喬手執筆在空中畫出半個弧:“大功告成!”


    玓泣好奇地走近來細看,哭笑不得:“蟋蟀?”


    姬影畫下的就是兩隻蟋蟀,停在菊花上如同掐架。


    他對自己的傑作頗為滿意:“如何?多了這兩隻蟋蟀,是不是立馬覺得生動多了?”


    思喬淺笑看畫,別說,那兩隻蟋蟀的確栩栩如生,落在菊花上,雖說破壞了幾分雅致,倒也趣意盎然。


    她抬起頭看姬影,笑得乖巧,像在縱容一個頑皮的孩子:“還是影王殿下機智。”


    姬影笑嗬嗬地指她:“我喜歡你的坦率。”


    他的風趣著實討人喜歡,不光思喬配合,就連玓泣也忍不住低眉偷笑。


    姬影負手告別:“本王還有事,先走一步。”


    思喬欠一欠身:“殿下慢走。”


    待他走遠,思喬拾起桌上的“蟋蟀戲菊圖”來欣賞,隻聽玓泣打趣:“真是個不正經的王爺。”


    思喬臉一沉,連忙提醒:“快別亂說,他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得罪不起。”


    “哦……”玓泣趕緊閉口。


    思喬望著畫,迴想方才姬影的做派,不禁笑著搖了搖頭,似有幾分無奈,然後將畫卷了起來,留作收藏。


    ◇◆◇◆◇◆◇◆◇◆


    鬼武走在一條幽暗的小路上,玄羽在身後嬌滴滴地喚他:“大統領。”


    鬼武迴頭,有些驚喜:“夫人?”


    玄羽佯裝不快:“我說了,不要叫我夫人。”


    鬼武謹慎道:“可今日人多口雜,丞相也在,你我還是得保持距離。”


    玄羽悻悻一笑:“他才不在乎我呢。”


    “你在說氣話,你是丞相的夫人,他哪能不在乎?”


    “在他眼裏,我不過是個擺設。”玄羽拂去笑色,目光逐漸陰冷,“方才在宴會上,我被人那麽下臉麵,他都不幫我反擊……”


    “誰得罪你了?”


    “還能是誰?你們大幽的小公主唄。”


    鬼武沉思片刻:“那個女人不簡單,背後不光有皇上和貴妃撐腰,還有很多大靠山,你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玄羽撲閃美豔逼人的眸子:“她都有什麽靠山呀?你和我說說。”


    察覺出她在套話,可鬼武忌憚夜淵,故而諱莫如深:“有些事我不方便告訴你。”


    玄羽悶悶不樂地轉過身,有一種“我生氣了不理你”的嬌嗔:“你是在防我呀?”


    鬼武笑著哄她:“別這麽說,我有什麽樣的身份,就有什麽樣的規矩。”


    她幽幽轉迴,一邊漫步走向他,一邊撩人地問:“那,與我交往,算不算是壞了規矩呢?”


    鬼武不作聲,意味深長地望她,他喜歡這女子,盡管身份不允許他這般的覬覦,可她卻像罌粟般,妖冶地吸引著他。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這是對她魅力的證明,她甚是得意,伸臂摟住他的腰,將臉枕在他的心口,“我最喜歡你這種一本正經,心裏卻不乖的樣子了。”


    鬼武正享受懷裏的溫香軟玉,忽然聽見有人咳嗽,是故意壓沉聲音,提醒意味的那種咳嗽。


    “咳咳。”


    鬼武很警覺地將玄羽放開,迴頭看清來人,原來是金玄月?


    他有些慌了神:“金公子?”


    玄月的目光自他倆臉上掃了個來迴,輕笑:“我……碰巧路過。”


    那種不懷好意的笑,直讓鬼武後背發涼。


    玄羽和玄月私下便是串通好的,她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我就先迴去了,二位慢聊吧。”


    經過玄月身邊時,兩人交換了一記眼色,當然,是不會讓鬼武看出貓膩來的。


    玄羽走後,玄月一直沒有要走的意思,鬼武故作鎮定:“方才安鄰夫人隻是不勝酒力,還望金公子別誤會。”


    “我沒有誤會什麽啊。”玄月裝起糊塗來,“或者說,我並沒有看到什麽。”


    鬼武心下不安,戒慎地審視這個金玄月,此刻他越是表現得人畜無害,就越是叫人要小心提防。


    ◇◆◇◆◇◆◇◆◇◆


    隱蔽的假山後麵,玓泣與戚陸碰頭。


    “師兄。”


    “師兄讓我來問你,在侯府還順利吧?”戚陸傳達夜淵的話。


    “順利。”


    “陳家小姐有沒有懷疑你?”


    想到思喬,玓泣心中竟有一絲欣慰:“她是個單純的女孩,對我很放心。”


    “那就好。”戚陸臉上的表情總是很少,“今夜我們就按照師兄的計劃行事。”


    “我明白。”


    “珠兒?”


    玓泣旋即一愣,是思喬的聲音!


    “珠兒你在這啊?”思喬走過來,見玓泣與一男子在一起,不禁奇怪地打量他們。


    玓泣隨機應變,低頭對戚陸道:“對不起公子,我不是有意撞你的……”


    思喬疑惑地望向戚陸,他配合說了句:“下次小心點。”


    “是。”


    然後他就徑自離開了,思喬怔住,好淡漠如雪的男人!


    可是為什麽……在看到那張臉的一瞬,思喬會有一絲莫名的悸動?


    也許像她這樣不諳世事的少女,總是偏愛那些氣質冷冽的男人。


    玓泣暗暗觀察她,感覺她沒有起疑,便慶幸地鬆了口氣。


    ◇◆◇◆◇◆◇◆◇◆


    郭奉帶璃雪去的那張長桌上放著各式各樣的水果,衝她壞笑挑眉:“敞開吃,吃這些就不會長肉肉。”


    這時有仆人端來筆墨,想讓他簽個什麽冊子,想必與他的職務有關。


    璃雪見他將冊子捧在左手,右手執筆,一邊看,一邊悠閑地轉筆。那筆在他指尖就跟施了法術一般,轉得溜溜的。


    “怪蜀黍,商量個事兒。”


    郭奉抬眼朝璃雪看過來。


    “你能不能別轉筆了?轉得我眼睛都花了。”


    郭奉笑著,蘸墨在冊子上簽下幾個字,仆人便將東西端走了。


    沒了筆,他又將折扇合起,拿在指尖很熟練地轉著,顯得那樣瀟灑不羈。


    璃雪受不了,擰眉看著他:“你能不能別再轉你那破扇子了?”


    他是不是覺得自己轉折扇的樣子很帥?可璃雪看他卻很二啊,怎麽看怎麽二。


    郭奉好笑地問她:“我為何不能轉?”


    璃雪自恃有理:“因為本郡主看不慣。”


    郭奉有意挑釁她似地,轉得更來勁了:“那可真是抱歉了,我這手閑不住,拿到個東西都想轉。”


    璃雪生氣又不甘示弱,想想個法子來治他,頭一轉,正巧看到桌上擺著顆榴蓮,正中下懷,她手一指:“來,你轉。”


    “……”


    郭奉笑容僵住,“啪嗒”一聲,折扇摔在了地上。


    “使勁轉,我不叫你停,你不準停。”


    郭奉用假笑維持著風度:“小郡主,你這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


    這時丞相走來:“嗬嗬,這東西可不是用來轉的。”


    玄羽跟在他身後,分外新奇地打量那顆榴蓮:“相爺,這是何物?長得如此有趣?”


    那東西看上去就像一顆長滿刺的球,擺在鮮嫩欲滴的水果之中,實在有些格格不入,冷不丁地叫人一看,甚至會嚇一跳。


    丞相笑著對玄羽介紹:“這是暹羅國特產的水果,叫榴蓮。”


    “真有意思。”玄羽明眸皓齒笑得格外嬌俏,可再看榴蓮那滿身尖刺,如此彪悍的外表,她又被尬住了,“可這東西……真能吃麽?”


    丞相笑容更甚:“能吃,而且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夫人鄭氏看到丞相對玄羽笑得頗為寵溺,而玄羽在盡情展現她清純嬌豔的氣息,年長的男人對年少的女人,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愛。鄭氏看在眼裏,簡直快被心裏的妒火吞沒了。


    幽夢與蘇稚迴到水榭,恰好聽到眾人在探討榴蓮,便興致盎然地加入他們:“昔日我也曾聽聞暹羅國有一種榴蓮果,因為吃了能叫人流連忘返,便是取了‘留戀’這個諧音。今日我倒是第一次見,竟是長這麽個模樣?”


    圍觀的人變多了,丞相便得意地炫起富來:“在暹羅國,這可是堪比黃金的水果,買下這一顆,再從相隔萬裏的暹羅運過來,足足花了一千兩銀子。”


    在此起彼伏的驚歎聲裏,突然冒出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不會吧?”


    眾人紛紛望向發出這句感慨的沐璃雪。


    “在咱們南國有好多暹羅來的小販賣這玩意兒,都爛大街了,一兩銀子能買幾十個,你光買這一個就花了一千兩?”璃雪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丞相你是不是被宰了?”


    她話一說完,沐王妃便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在這種場合,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能不給丞相留點麵子?漓風都知道要看破不說破,可璃雪倒好,就這麽不客氣地給拆了台。


    幽夢盡力憋著,可還是不厚道地笑了。


    再看丞相臉都白了,王妃窘笑著給他賠不是:“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被一個黃毛丫頭當眾打臉,偏偏自己是德高望重的大人物,還不能發作,丞相管理了下情緒,從容笑出聲來:“小郡主還真是率真得可愛呢。”


    可愛到讓人想捏死啊。


    幽夢緩和氣氛地說道:“可我還聽說,榴蓮氣味濃烈,而且很不尋常,愛之者讚其香,厭之者怨其臭?”


    “臭?”玄羽納悶了,“臭的東西還能吃麽?”


    “臭豆腐也是臭的,可還是有很多人吃啊!”母親剛鬆開手,璃雪又等不及插嘴了,“姐姐,你真的要多見見世麵了。”


    這下輪到玄羽下不來台了。


    先前吃飯時,大家在一塊聊天,小公主和玄羽聊文學,玄羽就曾鬧了笑話,璃雪可不像幽夢這般說話知道婉轉,原本玄羽隻是想表現得天真無邪,可被璃雪這麽一懟,反倒變成了淺薄無知。


    幽夢暗在心裏偷笑,對璃雪這神助攻的做法十分看好,忽然發現,她真是越發喜歡這個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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