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風清鬱的眸子垂落:“她們二人對我都很重要,若要我失去其中之一,我都無法接受。”


    沐王妃揪心,她以為兒子說的是兩個他都愛,可其實他的意思是,公主的愛情,蕎蕎的友情,這兩者他都不想失去。


    “但兒臣可以明確地告訴母妃。”漓風在母親正要對他失望時,出乎意料地說道,“我的妻子隻會是小公主,我愛她。”


    沐王妃深深怔住,看出他心意堅決,終是點了點頭。


    “好,有你這句話,母妃就放心了。”


    其他的話她就不多說了,漓風望著她,以為母親不會再管這事,任由他去處理,終於鬆了口氣,可他完全沒想到,母妃有了自己的打算,並且不會和他商量。


    ◇◆◇◆◇◆◇◆◇◆


    翌日,有下人將蕎蕎請至客廳,蕎蕎好奇打量著眼前那位雍容華貴的婦人。


    沐王妃端莊坐著,眉目和善地問她:“你就是蕎蕎吧?”


    “是啊。”


    “我是沐王妃,漓風的母親。”


    蕎蕎有些意外,但她沒有行禮的意識,就說了句:“哦。”


    沐王妃隻這短短幾句,便試探出蕎蕎是個不識禮數的女孩,到底是鄉野來的,她也就不和她計較了。


    “聽說,你和我們漓風,早在大理就相識了?”


    蕎蕎沒心沒肺地笑:“沒錯啊,我們經常在一塊玩的!”


    沐王妃的微笑給人距離感:“那你知不知道,這裏不是大理,是京城?”


    “我知道啊。”


    “在京城,很多規矩都要遵循,你和漓風就不能再在一塊玩耍了。”


    蕎蕎不樂意了:“憑什麽呀?”


    “就憑他是王府世子,也是天子的女婿。”


    沐王妃不怒自威,蕎蕎不由得被她震懾住。


    在她發懵時,王妃更不留情麵地告訴她:


    “而你,什麽也不是。”


    ◇◆◇◆◇◆◇◆◇◆


    臨近傍晚,漓風在兵部辦公,下屬請示說有人找。


    他剛走出門外,玉紹便十萬火急地衝上來:“漓風!”


    漓風奇怪地看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這麽著急?”


    “你見到蕎蕎了麽?”


    “沒有啊,她不在驛館麽?”


    “我今日迴到驛館,發現蕎蕎不在,便問了銀塵寶墨他們,他們也說不知道蕎蕎是何時出去的,什麽話也沒說。”


    漓風暗自一驚:“她是不是又貪玩跑出去了?”


    玉紹焦灼地搖頭:“我已經讓他們幾個去附近,把蕎蕎常去的那些地方都找了一圈,可都沒找到。我就隻好來你這,問問你了……”


    漓風也擔心起來:“我今日的確是沒見過她,而且自從城裏有不好的流言傳出,我就叮囑蕎蕎不要外出了。”


    “是這個道理沒錯,雖然她平日是貪玩了些,但我也勸她近日都留在驛館中,這樣對漓風好,她也聽話了,可今日卻不聲不響地出去,到現在還不迴來!”


    漓風抬眼,看天色不早了,得在天黑前找到蕎蕎才行。


    “咱們先別急,分頭去找。”


    “嗯!”


    ◇◆◇◆◇◆◇◆◇◆


    漓風與醫館眾人一直在城裏找到了很晚,直到快宵禁了,他們不得已才陸續迴到雲水雅居。


    漓風急切問他們可有收獲:“找到了嗎?”


    玉紹甚是沮喪:“沒有啊。”


    “我們也沒有。”與寶墨一起迴來的肅溯迴答。


    漓風焦慮地踱步,思索著還有什麽地方是他漏了沒去找過的:“蕎蕎到底會去哪呢?”


    銀塵忽然說:“她會不會又去找之前收留她的那對老夫婦啊?”


    玉紹搖頭:“應該不太會,老人家已經迴鄉去了,蕎蕎也不一定知道他們住在哪。”


    寶墨懊惱地直歎氣:“這個蕎蕎,去哪也不說一聲,真把人急死了!”


    “你們是在找蕎蕎麽?”


    冷傲高貴的聲音突然降臨,眾人迴頭,見是沐王妃姍姍而來,便各自行禮。


    王妃兀自去椅子上落座,漓風疾步上前:“母妃,您可曾見過蕎蕎?”


    “見過。”王妃將喝了一口的茶放迴茶幾上,神情淡漠,“但我奉勸你們都別找了。”


    漓風:“為何?”


    “因為是我讓她走的。”


    眾人皆錯愕,漓風不能理解:“母妃你……”


    她不是說過不管這事了嗎?


    沐王妃泰然自若地說道:“今兒早上,我找那孩子過來,好好說了些交心話,讓她想通了。”


    漓風迫切地望著她:“母妃都和蕎蕎說了什麽?”


    王妃淡淡抬眸,不怕與他對視,即使他的眼神充滿質問,甚至是埋怨。


    當時王妃讓侍女捧出一個匣子,打開給蕎蕎看,裏麵放著厚厚的銀票。


    蕎蕎納悶地看王妃:“給我這些做什麽?”


    “這些你收著。”王妃坐在那說,“是我代表王府給你的心意,你拿著它離開洛陽吧,去哪都行,不過別迴南國,漓風的父王還在通緝你。”


    “你讓我去哪?”


    “找個你喜歡的地方,安居樂業。”王妃瞟一眼那個匣子,“這裏麵的錢夠你花一輩子了,甚至可以拿來當嫁妝,讓你嫁個好人家,以後的日子也有個著落。”


    蕎蕎常去茶館聽戲,也聽多了家長裏短,時有聽到街坊鄰裏說哪家的閨女嫁人以後,過得各種不如意的。


    她登時心氣就上來了:“嫁什麽人啊?我為什麽要嫁人?本姑娘一個人逍遙自在不好麽?”


    她這樣扯著嗓門嚷嚷,著實很不禮貌,王妃有些許厭惡地瞥她:“嫁不嫁隨便你,但你不能再留在漓風身邊。”


    蕎蕎結結實實地懵住,她這才明白過來,王妃打發她走,不是要她嫁人,而是要她離開漓風。


    “你根本配不上他。”王妃顧不得這些話說得有多刻薄,她覺得隻有這樣說,才能讓她清醒,“他已經定過親,有個身份高貴的未婚妻,而且他很喜歡他的未婚妻,他的心裏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你為什麽還要糾纏他不放?”


    “誰糾纏他了?”蕎蕎理直氣壯,“漓風妹妹喜歡他的未婚妻,可他也喜歡我呀!”


    “那你能分得清,他對你的喜歡,和對他未婚妻的喜歡,是一種喜歡麽?”


    “我為什麽要管這個?”蕎蕎反正覺得自己有理,“他有未婚妻是他的事,他喜歡他的未婚妻,我也沒有意見,他去喜歡就是了呀。我隻是要漓風妹妹多陪我玩兒,也沒想要他怎麽樣呀。”


    “可你想過沒有,你和漓風經常待在一起,他未婚妻是會有意見的。”


    “那她還真是過分了,我都沒霸占漓風妹妹,還願意漓風妹妹去陪她玩呢,她倒好意思怨念我了?”


    這得是個多不懂事兒的丫頭啊?王妃怒火上湧:“他們是結姻緣的,是一對夫婦,就算是她要獨占漓風,那也是天經地義的!”


    蕎蕎還就不服這口氣:“我和漓風妹妹認識這麽多年了,也是天經地義的!”


    王妃心累,怎麽說也說不通:“罷了罷了,我也不想和你爭辯,你好自為之。”


    蕎蕎忽然感到特別委屈:“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們一個個的都說喜歡那個公主,卻都嫌棄我?漓風妹妹和師父不讓我出去,你又不讓我和漓風妹妹玩兒……”


    “這叫避嫌。”王妃語重心長地告誡她,“你也是一個姑娘家,和有婦之夫走那麽近,這是在敗壞你自己的名節!”


    “名節能當飯吃啊?”蕎蕎一句話驚天滅地地把沐王妃頂了迴去,“我又不稀罕,我過我自己的日子,為什麽要管別人怎麽看?”


    王妃語塞了好一會:“我看你年紀小,有些話我本不該說的,怕傷你的心,但你如此冥頑不靈,我便也隻好說了。”


    蕎蕎在那氣鼓鼓地,等她說,她什麽都不怕,無所畏懼。


    “聽說你是在山野長大的孤兒,無父無母,沒有人教養?”王妃極力遏製怒意,可言辭卻不可避免地傷人,“可你看看你自己,若是你父母聽到你今日說的這些話,看到你是這般不知羞恥,他們也會對你痛心失望的!”


    她說別的都無所謂,可偏偏提到了父母,這正是戳了蕎蕎心上最痛的一點。


    “是啊是啊!我就是一個爹娘不要的孩子,我這也不懂那也不懂,走到哪都被人嫌棄!”


    蕎蕎這樣歇斯底裏,王妃倒是怔住了,心底生出了一絲憐憫。


    “漓風妹妹對我好,師父對我好,所以我喜歡他們,想和他們待在一起,可這樣也不行?”蕎蕎眼裏湧出淚,她倔強地憋著,“好,都嫌我是個累贅,要我走是吧?那我走就是了!”


    說罷她狠狠打翻了裝錢的木匣子,悲憤決然地衝出了驛館,將王妃怔在了原地。


    “母妃……”漓風聽說這些,握緊拳頭的手都在發抖,“蕎蕎她雖然年少無知,可她的心畢竟也是肉長的,你怎麽能對她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呢!”


    王妃見他如此怪自己,冷笑:“怎麽?你心疼了?”


    “你趕走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王妃迎著他怒視的目光站起來:“若是讓小公主看見你這個樣子,她該多麽難過啊?”


    猶如一刀刺入胸口,漓風說不出話來。


    ◇◆◇◆◇◆◇◆◇◆


    (預告)


    接到通傳後,漓風和玉紹、銀塵、寶墨、肅溯都出來了,站在驛館門口翹首張望。


    隻見遠遠駛來一輛馬車,剛停穩,一個腦袋從簾子後麵探出來。


    “蕎蕎?”


    蕎蕎靈巧地跳下馬車,蹦到眾人眼前,他們都等不及問她:“蕎蕎,你這幾日都去哪了?”


    漓風剛問出口,視線不經意地飄向馬車,一隻纖纖玉手撩開車簾,然後便又看到有人緩緩探身而出,一舉一動皆是優雅和端莊。


    看清那人容貌後,漓風驚住。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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