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說著,不禁轉過臉,深切地望著她:“多數時候我隻是個旁觀者,目睹你那些細微的變化,一年讓你經曆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


    幽夢未曾轉麵與他相對,卻能感受他目光的炙熱,也不明白自己在迴避什麽,解嘲地笑了:“你這傷春悲秋的口氣,倒像不喜歡如今的我了?”


    “不管我的小公主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他不假思索,卻極是認真地道出,桃花眼底漾著似水的柔情,憐惜得讓人心疼。


    此刻他腦海翻湧的畫麵,是他們最初相識那段光景,幽靜的午後,他坐在畫意小樓的長榻上,而她像貓兒乖順伏在他膝上小憩,醒來後,她告訴他,她做了一個奇異的夢,夢裏她走過茫茫無邊的白雪,雪裏盛放著一朵鮮紅的玫瑰,她想去摘,卻被刺破了手指,鮮血沿著花瓣滴落在雪地上……


    他至今仍記得她那個夢。


    有些話到了嘴邊,他終究不舍得說破: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可我還是有一點私心,會希望你無論經曆多少,心底都能始終保留一分純淨的土壤,用以栽種你夢裏的那朵玫瑰,那是你最初的天真爛漫,不要讓它凋謝。”


    “你怎麽了?”幽夢察覺到他的反常,極力表現自然,笑容卻牽強,“這不像你該有的樣子啊。”


    “我這個人瀟灑慣了,麵對人生再多煩惱都可以一笑而過,可即便如此,有時我還是會難過。”他善於逢場作戲,從不會將脆弱的一麵暴露人前,可眼下卻似魔怔了,直將肺腑深處的真言傾訴於她,“我常難過地問自己,明明我認識你足夠早,可為什麽當你身邊需要一個人時,我卻總去得那麽遲?”


    幽夢怔愕得瞪大雙眼,心弦如被人狠狠劃過,發出驚天絕地的震顫,嘴唇翕動半天,說不出話。


    “我總是來不及在最好的時刻趕到,他們對你如何?我對你又如何?”


    想來剛認識那會,她心裏眼裏藏著梅太傅。太傅走了,蘇稚又接踵而至。


    她的身邊竟是那麽擁擠。


    他換不到她的迴應,無奈垂首,頹然苦笑:“你真是狠心,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啊……”


    “你是不是喝酒了?”幽夢小心翼翼地將餘光斜向他。


    他瞬間調整心情,恢複了放蕩不羈的狀態:“壽星都還沒出席,我喝酒像話麽?”


    幽夢覺得這樣獨處很不自在:“那……反正快開席了,隨我一起入座去吧,不然皇姑母問起來,不好交代。”


    棲梧也不再說下去了,就當剛才是自己一時抽風吧,沉默著跟上她。


    ◇◆◇◆◇◆◇◆◇◆


    幽夢和棲梧登上清華台,頓時吸引住了眾人目光。


    幽夢徑直走向主位,棲梧則繞去晉璿公主的席位,晉璿公主側首望了望他,見他麵色陰鬱,覺出幾許異樣。


    侍女為棲梧斟上酒,許是為了掩蓋愁容,棲梧果斷地端起酒杯,音色爽朗:“值此良宵佳宴,我等敬賀公主芳辰,願公主光耀日月,福壽安康!”


    幽夢不禁一愣,五味雜陳地看著他,晉璿公主對他此舉也頗為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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