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夫人隔著背影傳來冷淡的告誡:“以後這個人去哪做什麽,是生是死都和我們極樂天沒有關係了。”


    五年前近乎同樣的場景,她還是八九歲的年紀,也是這樣跟隨幹娘身邊,看她們用馬車送走了一個叫“鳳瀲”的男子。她記得那男人生著一雙風流邪氣的桃花眼,不像夜淵這麽冷傲、生人不近,他很愛笑,笑起來很好看,他的美貌仿佛能讓世間瞬時變得春暖花開。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他走時穿一件紅衣,宛如一團豔烈的火焰,隨時想要燃燒的樣子。他安靜地站在那,比落日和晚霞還要耀眼。


    後來,她就沒再見過那個男人了,不會有人告訴她,關於鳳瀲的去向。凡是離開這裏的人,都成了未解之謎,而留下的,不能做任何打聽或是談論,因為這是府裏的禁令,如果被幹娘知道是會受到懲罰的。


    而今天,她不願看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雖然一開始她就有很強烈的預感,夜淵不會在這裏待太久,但真到他走的這刻,她比預想得還要難過,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到底是長大了,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夜淵乘坐的馬車最終在視線盡頭凝成一個點,瑟瑟忍不住低下頭,用以為隻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輕輕淺淺地歎息:“希望將來有一天,我還能再見到他……”


    無奈花容夫人耳根子靈,還是聽到了,她轉迴頭,蹙眉打量女兒的神情,一下就看懂了,因而變得語重心長起來:“傻丫頭,你這心思怎麽就不能用對地方呢?”


    瑟瑟心虛地偷瞥她,煩悶咬住嘴唇,什麽也不說。


    “那樣的男人一旦招惹上誰,或是被他招惹上,那可絕對沒有好果子吃的!”幹娘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言盡於此,臨走還要衝她數落一句,“真是愁死娘了。”


    瑟瑟聽了當然更不是滋味,也不敢迴嘴,隻能極不情願地耷拉著一張臉,跟她進去了。


    ◇◆◇◆◇◆◇◆◇◆◇


    這會的公主府裏,春夏秋冬四婢連同小崩子,做完各自的活計,聚在風華樓的庭院迴廊下乘涼,各個愁眉不展。


    冬至有氣無力道:“自從太傅這一走,多少天了,我都沒見公主笑過。”


    “她和太傅這一路磕磕絆絆的,你們都沒我見得多。”寒露慵懶靠在柱子上,“若不是動真心的,哪會這麽掏心挖肺地對他?”


    “動真心才最是要命呢。”穀雨續她話說,“咱們這位公主呀,心可比針尖兒還細,放下身份倒追還被拒絕,還不得傷心好一陣?”


    “我就想不明白了,咱們公主哪點不好了?”立夏心裏窩火,“一等一的模樣,又得陛下歡心,要是娶了她,將來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大好的前途擺在那,多少王侯將相家的公子巴結還來不及,怎麽梅太傅就是冷漠無情、不為所動呢?”


    “我看他未必不喜歡公主。”寒露淡淡道,“多半是裝的。”


    冬至詫異:“何以見得?”


    寒露細細尋思。“從他有時看公主的眼神……當然是在公主察覺不到的時候了,好像也不是那麽冷,甚至有一次我看見他偷偷地笑了!”寒露萬分肯定,“是背著公主笑的!”


    “如果太傅也喜歡公主,那就開誠布公讓公主知道嘛,何必要搞得這麽別扭?”立夏憋屈道,“害得兩人都好痛苦,我們在一旁看著也難受……”


    寒露索然無味:“誰知道呢,也許他就是這麽一個別扭的人。”


    “罷罷罷,不提他了,讓他自作自受去。”穀雨倨傲地昂起下巴,生性柔順的她難得如此冷蔑,“總之誰辜負了公主的一片真心,以後都有他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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