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魏化雨難得大方一次,到底沒為難她。


    卻說陳暮失魂落魄迴到蜜璽宮,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何皇上對她身上的美人香無動於衷。


    她獨坐良久,冷聲吩咐:“去,把錦瞳給本宮找來。”


    錦瞳仍舊在為同胞妹妹的死而傷心。


    隻是如今,她很好地把那份傷心藏在了心底深處。


    她身著素色宮裙而來,麵容溫婉平靜,朝陳暮福了福身子,“給陳貴妃請安。數日不見,貴妃一切安好。”


    “皇上的心不在本宮這裏,本宮何來安好?”


    錦瞳沉默。


    陳貴妃呷了口香茗,冷眼睨向她,“你曾說皇上歡喜美人香,本宮花重金購得製作美人香的材料,又專門請香道大師為本宮製作出香丸,可皇上為何仍舊無動於衷?!錦瞳,莫不是你之前所言,皆是在欺騙本宮?!”


    “貴妃娘娘,奴婢隻是說出皇上的一項喜好罷了。若區區美人香就能左右皇上的心,那這後宮女子,皆會想方設法去弄那味香丸,皆能承寵。”


    錦瞳保持著福身行禮的姿勢,眉眼溫和,“皇上自幼就惦念大周公主,可彼時隻是小孩兒的他,又哪裏懂男女之情呢?不過是出於玩伴的念想罷了。數年光陰,平地起樓,高台湮滅,就算是人,也會變化良多。皇上不會因為幼時情意就愛上一個女人,如今他真正看中大周公主的,奴婢以為,當是美貌。”


    陳暮眯了眯眼。


    是啊,


    小時候的喜歡,


    又哪裏能當真?


    皇上也是男人,男人真正愛慕的,恐怕隻是魏文鰩那具美豔清麗的皮囊!


    她若有所思之際,有宮女進來,恭聲道:“娘娘,鴻臚寺卿大人求見。”


    “哥哥來了?”


    陳暮迴過神,抬手示意錦瞳退下。


    錦瞳低眉斂目,不動聲色地離開了蜜璽宮。


    陳琅來得很匆忙。


    他身著雨過天青色錦袍,腰間佩玉,儼然君子模樣。


    踏進陳暮寢宮,他冷聲道:“我聽宮中暗樁迴稟,你寫信給天香引,向他們求取香方?”


    冷漠質問的口吻,令陳暮相當不舒服。


    她用茶蓋輕撫過茶沫,“哥哥想說什麽?”


    陳琅怒罵:“愚蠢的東西!為了那個破香方,你出賣了咱們家的底牌!你究竟知不知道事態有多嚴重?!”


    若魏化雨不曾注意也就罷了,可如果他早已暗中劫下小暮與天香引往來的書信,他們陳家,定然會被盯上!


    他與父親在燕京城數年的汲汲營營,將會盡數化作泡影!


    可惜,陳暮並不明白他的苦心。


    少女毫不在乎,“當初父兄送我入宮前,曾贈我寶劍,不知兄長可還記得?”


    “那是用來刺殺魏化雨的。”


    陳暮輕笑,緩步踏向他,“是啊,那是用來刺殺魏化雨的。兄長大約不知道,從我接過寶劍的那刻起,我就已經做了必死的準備。可是……”


    少女妝容精致,在陳琅麵前站定,緩慢抬眸,“兄長,你知道,歡喜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


    陳琅緊盯著她,眼底皆是不可置信。


    陳暮抬手輕扶步搖,“我是魏北的姑娘,喜歡一個男人,就必定會為他竭盡全力,為他生,為他死……父兄所贈寶劍,我大約不會用來刺殺他。相反,若父兄逼迫太狠,說不準我會為了他,對父兄刀劍相向……”


    她說著,目視虛空,眼底柔情似水。


    仿佛是在凝視摯愛。


    寢殿中寂靜良久,陳琅忽然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陳暮捂住麵頰,大笑著轉身踏進寢殿深處。


    儼然似癲似狂。


    陳琅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珠簾後,忍不住捂住心口。


    那日在天牢,他被玄月門的人重傷,至今內傷未愈。


    被親妹妹這麽氣了下,便覺咽喉處一口腥甜彌漫,眼見著就要湧到嘴邊。


    他憤然轉身,大步離開。


    他並不知曉,陳家私底下的所有舉動,都被魏化雨收在眼底。


    所以他前腳踏出蜜璽宮,後腳魏化雨就遣了張令過來相請。


    來到承恩殿,就看見鰩鰩梳著雙丫髻,正抱著把粗重掃帚站在低矮灌木邊,與隔壁宮殿的蘇酒說話。


    似是注意到他過來,小姑娘沒好氣地賞了他一個白眼。


    他收迴視線,目不斜視踏進殿檻,仍是謙謙君子模樣。


    魏化雨正跪坐在案幾後批折子。


    聽見他進殿行禮,頭也不抬,“你身居大鴻臚寺卿一職,齊國雍王的接待工作,全是你在做。朕且問你,那蕭廷琛究竟打算在燕京呆多久?”


    “迴稟皇上,雍王並未細說。”


    陳琅溫聲拱手。


    魏化雨丟下朱筆,起身步到他跟前蹲下。


    少年君王一本正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告訴那蕭廷琛,咱們魏國貧瘠窮苦,供不起他這尊大佛。若他打算繼續待下去,就讓他交點兒夥食費什麽的。”


    他看似是漫不經心的舉動。


    卻隻有陳琅知道,他拍下來的這些巴掌,究竟蘊含了多大的內勁。


    若是平常,他受了也就受了。


    可偏偏他肩上受過重傷,傷口才剛痊愈,被這麽一拍,縫好的傷口必定要重新崩壞。


    他垂眸,


    難道魏化雨已經開始懷疑,那夜劫天牢的人是他?


    眼底劃過深沉,他的態度卻仍舊謙恭,“此舉於禮不合,將有損我魏北風評,請皇上三思。”


    話音落地,落在他右肩上的手,倏然收緊。


    魏化雨盯著他,唇角笑容漸盛,“陳琅,這魏北,究竟是你稱王,還是朕在稱王?”


    陳琅沉默。


    良久後,他恭敬地朝魏化雨拱手,“臣僭越了。”


    語畢,行過退禮離開了承恩殿。


    魏化雨盯著的身影消失在廊角,垂眸嗅了嗅指間。


    隱隱可以聞到一股血腥味兒呢。


    ……


    陳琅強忍著右肩傷口崩裂的疼痛,往逍遙宮而去。


    鰩鰩就站在太陽底下對他扮鬼臉。


    陳琅麵無表情,從她麵前走過。


    小姑娘正欲奚落這偽君子幾句,忽然嗅聞到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兒。


    她微怔。


    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見底,不過些微情緒變幻,在旁人眼中卻是相當明顯。


    陳琅不動聲色地加快腳步。


    鰩鰩緊忙跟上,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男人甩袖怒罵:


    “男女授受不親,姑娘自重,勿要離我太近!”


    男女授受不親……


    鰩鰩捂住心口,差點兒被氣死。


    ,


    這兩天會開北幕線,兩條線齊頭並進,昔日的萌寶們會共同打倒大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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