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鎮國大將軍明著暗著拿西北的科舉說事,逼著皇上去他女兒那裏!呸,用這種方式爭奪寵愛,那徐賢妃也不害臊!”


    沈妙言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她是他明媒正娶納進來的妃子,便是多寵愛些,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已然對他死了心,隻想著能逃出這座囚籠,再不迴他身邊。


    又何必在乎,他寵愛哪個女人。


    那宮女歎息:“奴婢曾遠遠看過徐賢妃,生得雖好,卻終不敵沈小姐姿容傾城。我若是皇上,我也會愛沈小姐呢。”


    她自覺失言,忙掩了唇,不再多嘴。


    君天瀾一連三日,都不曾迴乾元宮密室。


    眼見著這是沈妙言戒除藥癮的最後一晚,她早已習慣那一夜夜的痛楚難熬,誰知今夜,卻是比前九夜加起來還要難捱!


    冷汗把她全身的衣裳都濕透了,她睜著空洞的雙眼,幾番迷失了神智想要咬舌自盡,卻因著愈漸堅韌的心性,牙尖雖抵破了舌頭,卻又生生止住,愣是沒有咬下去。


    她死死盯著漆黑的虛空,從頭到腳都在疼痛,都在抽搐。


    滿頭青絲早已被冷汗打濕,絲絲縷縷,竟從中間生出許多華發。


    便是分娩,也不曾疼到這種程度……


    手腕早已被堅韌的天蠶絲割破,豔紅血液順著藕臂滑落,染紅了素白的中衣大袖。


    她如被拋上岸的魚,張著嘴,艱難唿吸。


    這大約是她經曆過的,最漫長的一夜。


    黑暗中,兩行血淚,從她的眼眶中緩緩淌落。


    順著精致的下頜,滴落在雪色裙擺上。


    她的腦袋慢慢低了下去。


    意識,正逐漸渙散。


    就在這時,一股奇異的蓮香縈繞在她鼻尖。


    “姐姐。”


    有人輕唿她。


    沈妙言隻覺周身輕飄飄浮在黑暗的雲端,周圍無數亡魂湧現,紛紛攘攘,似要共赴那地獄黃泉。


    活著好痛苦,她也想趕去地府,盡早投一個好人家。


    可就在這時,背後,有人在喚她。


    一聲又一聲“姐姐”,泣血也似,如絲線把她纏繞,勾著她不讓她離開。


    她終於忍不住,迴了頭。


    視野漸漸清晰。


    沈妙言從無邊痛苦中,猛地一迴神,竟清楚看見了眼前的景象!


    兩盞琉璃燈靜靜點著,照亮了這座狹小的密室。


    銀盔少年把她抱在懷裏,正細細安撫。


    “連澈?”她想要抬手摸一摸連澈的麵頰,可虛弱得根本動不了。


    連澈單膝跪地,抽劍斬斷了束縛著她的天蠶絲,把她緊緊摟在懷裏,“姐姐,你這些天忽然不見蹤跡,我很擔心。後來跟蹤君念語,才知道你被藏在這裏。”


    他說著,抬袖給沈妙言擦去那兩行血淚,“姐姐能看見東西了?”


    沈妙言點點頭,艱難地抬手覆上他的唇瓣,低聲道:“莫要叫君天瀾知道了……”


    連澈頷首,打橫把她抱起,離開了這座密室。


    被鎖在這裏整整十日,不能視物整整一個多月,如今,她望向殿外的冬陽,竟生出一種重生的喜悅來。


    連澈剛把她放在床榻上,君天瀾就從外麵進來了。


    沈妙言聽見他的腳步聲,立即摘下連澈腰間掛著的匕首,悄悄藏進枕下。


    連澈望了她一眼。


    君天瀾背著手步進來,緩緩轉動指間的墨玉扳指,淡淡道:“朕的侍衛長真是有本事,連朕的密室都能摸得到。”


    連澈麵無表情,替沈妙言掖好被子,轉身離開。


    君天瀾原也不指望這廝能聽他的話,於是在榻邊坐了,摸了摸沈妙言的臉蛋,溫溫道:“可有覺得好些?”


    沈妙言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與盲眼時無異,雙眼一點兒焦距都沒有,抿了抿小嘴,並不答他的話。


    君天瀾眯了眯眼,清晰看見她眼珠微微動了動。


    指尖頓在扳指上,這丫頭,能視物了?


    他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意,又道:“可恨我?”


    沈妙言依舊不語。


    他捏住她的臉蛋,“朕在問你話。”


    沈妙言握住他的手腕,坐起身來,竟是比從前多了許多柔婉,“我在密室待了這麽多天,倒是想清楚了一件事。”


    “嗯?”


    “四哥待我,其實是極好的。即便把我關起來,也是為了讓我戒掉那個藥癮,我不該恨四哥。”她柔聲,“我想通了,以後想好好陪伴在四哥和念念身邊。”


    君天瀾垂眸,看見她放在緞被上的小手,輕輕動了動。


    準確地說,是小手指微微往上一翹。


    她近幾年養成了個習慣,凡是撒謊,小手指就會不經意地微微一翹。


    她自己卻還未曾察覺到。


    鳳眸裏迅速閃過淺淺的冷意,他也不戳破她,就勢把她抱在懷裏,刻意問她道:“可朕身邊已有了徐賢妃,妙妙不介意嗎?”


    若是從前的妙妙,必然要惱怒的。


    可現在的妙妙,並沒有。


    她倚在他的胸膛上,眉目柔和,“四哥是皇帝,合該有三宮六院。徐妹妹嬌俏動人,四哥歡喜她,倒也無可厚非。”


    君天瀾這下可以確定,這丫頭絕對在打小算盤。


    他摸不透她想做什麽,於是繼續試探道:“朝堂上的大臣,有一半都在要求朕把你交給大理寺審理,妙妙說,該如何是好?”


    沈妙言想起那群酸腐大儒和以徐政德為首的大臣,眉眼間掠過一絲冷意,很快被她掩飾好。


    她倚著君天瀾,聲音軟和,“我是四哥的女人,是念念的娘親。他們算什麽東西,也敢審我?”


    她是大魏女帝,她身上流著魏北皇族的血液!


    那群人想審她,也配?


    君天瀾吻了吻她的額頭,不動聲色地又試探道:“朝堂上唿聲太盛,妙妙且以宮女的身份,留在乾元宮伺候朕,可好?”


    沈妙言的大袖遮住了雙手。


    那雙手早已緊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把她害到這個地步,也有臉叫她做宮女伺候他?!


    她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怒意,麵上卻柔和乖順,“四哥不嫌棄我盲眼看不見,不嫌棄我前段時間對你無禮,肯把我留下,我已然感激不盡。”


    君天瀾指尖抵著她的唇瓣,垂眸凝著她,薄唇扯出一抹涼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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