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那位一本正經的太子皇兄,竟也通過秦樓楚館搜集消息,可真是好手段呐……


    想著,笑吟吟跨進慕情館。


    慕情館人聲鼎沸,不過轉眼的功夫,君舒影就將沈妙言跟丟了。


    幾名美人擁過來,柔弱無骨的小手親昵地往他胸膛上招唿,“宣王殿下好久沒來咱們慕情館了,可是將我們給忘了?”


    君舒影撥開她們的手,笑意不達眼底,“可看見這麽高的一位小公子?”


    “什麽小公子,殿下莫非是改了口味兒?”另一名美人嬌嗔,隨即朝樓上斜了一眼,“慕情館新近來了位明月姐姐,端得是豔壓群芳,一手琵琶更是彈得極好。不過明月姐姐從不接客,隻說是靜待有緣人。殿下可要上去,試試運氣?”


    “不必。”君舒影周身散出身為皇族的威壓,那些女人不敢再糾纏他,隻得放他離開。


    沈妙言獨自闖上了樓。


    慕情館一共四層,越往上,布置越是豪奢,而客人卻越少。


    沈妙言猜想這樓上大約是鎬京城裏最有頭臉的那些人才能來,但她一路走來,竟也無人攔她。


    等她到了四樓,聞得最盡頭的繡房裏,隱隱有琵琶聲傳來。


    她毫不遲疑地奔過去,一把推開門,隻見房中裝飾華美精致,地上鋪著光滑的紫竹席,一名美人懷抱琵琶,正席地而坐,垂著半張臉,淡然地撥弄出聲。


    月光灑落在她身上,樂曲很美,人更撩人。


    她看了會兒,覺著這女人有些熟悉。


    下意識地跨進門檻,房中有異香撲麵而來。


    比蓮花香更多幾分妖嬈。


    她扶著門框,冷聲問道:“你是慕情館的老板嗎?”


    美人不語,隻自顧撥弄琵琶。


    華麗而寬大的裙擺散落在地,衣領開得很大,可以清晰地看見她胸前的半痕雪白,以及纖細的後脖頸。


    “我跟你說話呢!”沈妙言蹙眉。


    那美人仍是不語。


    沈妙言沉住氣,正要再問,卻覺著周身無力,竟有些站不穩了。


    她涉世未深,從未見過三教九流用的肮髒東西,自然不知道自己剛剛吸進去的異香乃是迷藥,因此連忙扶住門框,身子搖搖欲墜,眼前的景象更是逐漸模糊起來。


    正難受時,琵琶聲停,那美人偏頭,朝她嫣然一笑,“多年未見,堂妹莫不是忘記姐姐了?”


    沈妙言模糊的視線驟然聚焦,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她再也捱不過那詭異的妖豔蓮香,雙眼一閉,徹底暈厥過去。


    ……


    君舒影尋到四樓時,瞧見戴著白銀鏤花麵具的嫵媚女子跪坐在紫竹席上,正慢條斯理地撥弄琵琶。


    空氣中的蓮香太過詭異。


    他運起內功,抵擋住那股子迷香,冷冷道:“你把她弄哪兒去了?”


    “宣王殿下在說什麽?小女子聽不懂。”


    琵琶曲漸漸走至低迷,像是少女淒迷無奈的歎息。


    君舒影緩步踏進去,負手在她跟前站定,仍是氣定神閑的模樣,“夜路走多了,總會濕鞋。慕情館私底下幹的勾當,可不止強搶民女這麽簡單。明月姬,把她和謝陶交出來,本王會從太子手中,保下你們。”


    雲香樓背後,有太子府撐腰。


    慕情館屹立鎬京城數十年不曾倒閉,自然也有強大的後台。


    宣王府與慕情館私下多有勾結,但據君舒影得到的消息,慕情館的後台遠不止宣王府這麽簡單。


    它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這也是宣王府僅僅與它保持合作關係,而不能將它徹底吞並的緣故。


    琵琶聲停。


    被稱為明月姬的女人抬起臉,紅豔豔的唇瓣咧開妖媚的弧度,聲音柔婉動人,“四樓坐著的,可不止小女子一人。”


    君舒影盯了她片刻,拂袖離去。


    四樓有數間華麗的繡房。


    君舒影闖進另一座繡房,就瞧見身著繡金鬆石墨袍的男人負手立在窗前,正靜靜觀望著長歡街。


    極致美豔的丹鳳眼,變得沉黑深邃,“四皇兄。”


    君天瀾緩緩轉身,周身氣息透出壓抑的暴戾,“你來做什麽?”


    君舒影見他麵容淡漠,不似擄走妙妙的樣子,俊美的臉陡然一變,快速朝明月姬所在的房間掠去。


    然而那座房間空空如也,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


    疼。


    沈妙言從混沌中蘇醒,盡管還無法睜開眼,意識卻漸漸迴籠,頭疼欲裂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秀美嫵媚的麵龐。


    沈月如。


    小姑娘猛地睜開眼,沈月如,她怎麽會出現在慕情館?!


    “妙妙,你終於醒了!”


    謝陶急切的聲音傳來,沈妙言一怔,看見自己正身處狹小的牢房中,四周還圍著八九個小姑娘。


    她從稻草堆上坐起身,正要問一問謝陶這裏的情況,不遠處忽然響起一聲嗤笑,“哼,都說你沈妙言被我表哥捧在手心,如今竟然也淪落至此,可見外麵傳言不實。”


    沈妙言看過去,說話的人靠坐在角落的稻草堆上,不是蕭陽又是誰。


    謝陶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解釋,“她前陣子不是養麵首嗎?蕭家人知道後大怒,把她送去了城郊的庵堂修行,可她自己又從庵堂偷偷跑迴來,結果半路被人抓到了這裏。”


    “多嘴多舌的小賤人!”蕭陽坐直了身子,罵完謝陶又罵起薛寶璋,“薛寶璋也是賤人!居然敢把我養麵首的事滿大街抖了出去,害我父兄罰我!我若能出去,一定撕爛她的嘴!”


    沈妙言沒理蕭陽,問了這些姑娘們被關了多久,才知道最久的一個,竟然已經被關了三個月了,還有的姑娘進來後又被拉了出去,卻不知被帶去了哪兒。


    謝陶憂心忡忡,“妙妙,欽原哥哥一定還在家裏等我,我失蹤了,他肯定很著急。”


    燈火幽暗,沈妙言望著她蒼白的小臉,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心疼謝陶,沒敢告訴她,她失蹤一事,恐怕就是顧欽原刻意所為。


    牢中的姑娘們,俱都愁緒滿懷。


    沉默間,謝陶身上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再度鑽進沈妙言鼻尖。


    她揉了揉鼻子,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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