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瞥了眼她手邊厚達一尺的賬本,“你算這麽多的帳,有人付你月錢嗎?”


    謝陶茫然地搖搖頭:“月錢是什麽?”


    沈妙言冷諷地白了眼顧欽原:“你仗著阿陶喜歡你,就把她當苦力使,真是卑鄙無恥!”


    顧欽原合上厚厚的四國卷宗,抬眸看她,聲音極冷:“她自願的。”


    謝陶就算再傻,也察覺到這兩人之間迸裂出的敵意,於是連忙拉了沈妙言的手往亭子外走,迴頭對顧欽原道:“欽原哥哥,我很快就會迴來的!”


    等進了謝陶的廂房,沈妙言將食盒放到圓桌上,伸手去捏她的臉蛋:“你是不是傻?顧欽原心裏壓根兒就沒你,何必這樣巴巴兒地貼上去?!”


    謝陶緊緊攥著衣角,滿臉茫然:“可是……可是……”


    沈妙言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在凳子上坐下,“別可是了,來吃點心。”


    花園裏,花府的小廝送來嶄新的一本卷宗,恭敬地開口道:“顧先生,這些是這一年以來,京城裏最新發生的案件。”


    顧欽原接過,那小廝行過退禮才離開。


    他翻開卷宗,一目十行地往下看,這些卷宗皆都平淡無奇。


    可是等他看完,才發覺這一年裏,每隔十天半月,京城及附近城鎮,都會有少女失蹤案發生。


    算起時間,失蹤的少女無一例外都在十四歲左右。


    他冷笑了聲,這麽多人失蹤,沈妙言整日裏在長街上混吃混喝卻還好好的,她還真是好運氣。


    他對這些案件不感興趣,便放到了一邊兒。


    國師府內,君天瀾剛下朝迴來,夜凜就過來稟報:“主子,又有女孩兒待在家裏時,好端端的失蹤了。”


    君天瀾麵無表情地換下朝服,心情仍舊平靜。


    京城人口多達百萬,十天半月丟個把人,根本算不得大事。


    隻是這一年以來丟失的都是女孩子,這就是樁稀奇事了。


    當初楚雲間將這樁案子交給他辦,他也派人去市井間走訪,隻是一直沒什麽收獲。


    這幾個月他沒注意這檔子事,沒想到又發生了失蹤事件。


    夜凜自顧自地說道:“屬下仔細查看了京兆尹那邊的卷宗,失蹤的十幾位女子皆是十四歲,共同特征是相貌漂亮、皮膚白皙。暗衛調查了他們的家人,共同特征是父親皆為京城本土人,而母親是從外地遷居過來的。屬下怎麽覺得,作案之人不像是在擄掠女子,倒像是在找人?”


    一番話猶如巨石投入湖麵,在君天瀾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更衣的動作頓住,隔著屏風,聲音低沉:“你親自去那些丟了女兒的人家,問問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女兒,是不是都吃得很多,力氣比一般女孩子大些。”


    夜凜應了聲是,連忙去辦了。


    君天瀾套上寬鬆的絳紫色外裳,一張英俊的臉仿佛淬了霜雪,冰冷得可怕。


    魏國的人,原來一直在找妙言……


    可他們怎麽敢,從他身邊將她奪走?!


    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他步出屏風,冷聲吩咐:“去把花容戰找來。”


    躲在暗處的夜寒應了聲是,很快消失在風中。


    花容戰正在單挑京城外一座深山裏的土匪窩,正練手練得高興,卻被夜寒強硬地請迴國師府。


    他騎著馬來到衡蕪院,步進書房,隻見君天瀾獨坐在軟榻上,神色並不好。


    “大人。”他開口,作了個揖。


    “坐。”


    花容戰坐下,好奇地盯著君天瀾的臉色,他很少在他臉上看見這樣凝重的表情,像是心愛的東西要被人搶走一般。


    君天瀾呷了口茶:“你替我辦件事……”


    房中的一盆雪塔山茶舒展著層層疊疊的潔白花瓣,開得極好。


    花容戰聽他說完,頓時瞪大眼睛:“大人,若是日後妙言知道真相,她會恨你的。”


    “我是為她好。”


    花容戰沉默了會兒,起身道:“我盡力去辦就是。”


    他走後,君天瀾目視著前方的虛空,手中端著的茶都涼了,卻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


    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無論如何,他不會讓別人將妙言從他身邊奪走。


    鳳眸微微眯起,他周身的氣息很陰冷。


    沈妙言提著食盒從珠簾進來:“四哥,我剛剛碰到花狐狸了!他來找你做什麽?”


    君天瀾迴過神,偏頭看她,深秋的陽光從窗外投灑在她的麵龐上,她看起來嬌嫩可愛。


    這是他一手養大的女孩兒啊!


    他朝她伸出手,臉上滿是寵溺:“去哪兒玩了?”


    沈妙言嫌棄地瞥了眼他的手,在他對麵盤膝坐下,把食盒放到矮幾上:“我才不告訴你!來吃點心。”


    她將兩碟精致玲瓏的點心擺到矮幾上,自個兒一手拿了一個往嘴裏塞,含混不清地開口:“阿沁說福雙閣的點心很好吃,我吃著果然不錯!四哥你快嚐嚐!”


    君天瀾伸手去拿那個兔子形狀的雪白點心,卻被沈妙言搶先拿走,直接塞進嘴裏。


    他瞥了她一眼,又去拿玫瑰形狀的半透明點心,卻又被沈妙言搶先抓走。


    如此三番過後,他黑著臉,盯向對麵狼吞虎咽的女孩兒,沒了吃點心的興致,淡淡道:“晚上府裏要來客人,廚房會做好菜,你留著肚子。”


    “好啊!四哥你怎麽都不吃啊?”沈妙言說著,將最後一個點心塞進嘴裏,腮幫子鼓鼓的。


    他倒是想吃,那也得吃得著啊……


    可他哪裏搶得過她。


    君天瀾想著,拿過帕子,輕輕為她揩拭唇角。


    沈妙言拿過他的茶杯,一口氣喝幹了那杯鬆山雲霧,好奇問道:“晚上誰來啊?”


    “到時候就知道了。”君天瀾不願多談。


    夜幕降臨時,國師府花廳裏燈火通明,桌上擺了滿滿一大桌菜。


    沈妙言穿著新衣裳,坐在君天瀾身邊,看起來很是乖巧可愛。


    她期待地望著門口,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拂衣領著花容戰和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跨進門檻。


    她歪了歪腦袋,那少女生得麵若芙蓉,腰若楊柳,一雙美眸秋波流轉間,都是曼妙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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