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拜訪昔日同僚,本是為了謝家的複起做準備的,然而卻不曾想到,他前腳離開,後腳就有人到他謝家砸門。


    光天化日的,就敢進他謝府殺人,謝韞真是憋了好大一口氣。尤其是在聽了巫鹹轉述的那番的話以後,謝韞隻覺得胸口更疼了。


    謝家進京不過一日,能擋了誰的路?明擺著就是個幌子,不過是為了泄憤罷了。而能到他謝府泄憤的除了薑家的人還有誰?


    謝韞左思右想一番,又覺得不太可能是薑家的人,畢竟薑老頭子那個人他還是了解的,一輩子忠君愛國,迂腐的緊,斷做不出這種光天化日就上門殺人的舉動,那麽究竟是誰?


    “父親。”


    謝晉安迴府後亦是聽說了此事,麵色變得十分的難看。自打知道父親利用他給蕎蕎下了蠱,謝晉安就對謝韞有了成見,平時都是避開他的。而如今聽說了謝府被血洗的事,他又覺得無法置身事外,說到底他終究是謝家的人,這一點是怎麽也逃避不了的。


    因此,他是立刻就來到了謝韞的書房,卻沒想到巫鹹竟然也在,而且看兩人的樣子,分明是又準備密謀些什麽的,這讓謝晉安又是十分的惱怒。


    不過他倒也沒因此就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他看著謝韞道:“父親不必多想了,今天的事與薑府無關。我倒是知道是誰做的,不過,父親正在做的那些事都最好趕快收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晉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謝韞很是敏銳的就發現了謝晉安話裏的關鍵點,否則晉安斷不會在這種時候來提醒他。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謝晉安對謝韞很失望,他原本以為謝韞帶著謝家搬入京城是為了讓謝家更進一步,然而如今看來遠不止如此。


    謝晉安清楚的知道謝家上輩子的結局,然而卻沒有辦法向謝韞說清楚,他深深地感到了無力。仿佛又迴到了前世,他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妻子與魏疏璟合葬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為了保住謝家,什麽都沒有辦法做,而如今他又能做什麽呢?


    “晉安,你若是知道……”謝韞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準備再勸一勸他。


    “謝公子若知道最好還是說出來的好,畢竟這可是關係到你們謝家的生死存亡。”巫鹹一看到謝晉安,整個人的狀態就好了很多。一段時日不見,謝大公子身上的陰鬱之氣倒是又濃厚了不少,看來他的那番話還是很有效果的。


    “謝家謝家,這又關你什麽事?”謝晉安轉首冷冷的看著他,巫鹹臉上的得意不要太明顯,尤其是那副看戲的姿態最讓謝晉安惱怒,他恨恨道:“若不是你這個小人,我父親是斷不會走上這條路的,我當初真該殺了你!”


    “來呀!現在就來殺了我啊,殺了我,就讓你的心肝兒寶貝給我一起去地下做個伴兒好了。”巫鹹張開雙手袒露出胸膛,挑釁的看向謝晉安,大有“你就是不敢殺我,有種就來啊”的意思,真是不能再囂張。


    謝晉安看了巫鹹半響,就連謝韞都以為他要忍不住動手的時候,謝晉安忽然笑了,他憐憫的看著巫鹹,“殺你?不,我不會殺你,殺了你隻會髒了我的手。而且,我也不怕告訴你,你的命早就有人預訂下了,他若是教你死,便是最好的,若是不打算讓你就這麽死掉……”


    魏疏璟的手段,謝晉安上輩子沒少聽說。無論是再嘴硬死扛的人到了他手裏,多則一日少則半日就會開口,也因為如此,魏疏璟很是得先帝,不,聖元帝的重用。


    謝家的事,謝晉安便是能感覺到這是魏疏璟慣有的作風,囂張狂妄,睚眥必報。然而如今的問題是,魏疏璟這個時候並沒有進入朝堂,那麽他有哪裏來的如此訓練有素殺伐果決的人手?


    薑府是不可能有的,依著魏疏璟的年紀,若想召集那些舊部重新培養……根本就是不現實的事情,他到底哪裏來的人手?不知道這一點,他根本無從下手,是以謝晉安吩咐顧青去暗中監視魏疏璟。


    謝晉安覺得事情脫離了掌控,十分的不安,這份不安讓他無法坐下去,他摒退了小廝,獨自出了門。


    薑蕎睡了許久,吵著要出門,魏疏璟見天氣正好,便答應了。抱著小丫頭一路走一路買的,後麵跟著的下人手裏塞滿了東西。


    “哥哥,我想要麵人,你一個,我一個,好好玩的。”薑蕎捏了捏魏疏璟的臉,指了指不遠處捏麵人的攤子道。


    魏疏璟看了看不遠處捏麵人的小攤子,無奈的捏捏小丫頭的臉,抱著她走過去了。


    謝晉安看到兩人的時候,就看著薑蕎在魏疏璟懷裏,手裏捏著兩個小小的十分精致可愛的麵人兒,看起來十分的高興。


    心髒一陣緊縮,謝晉安不顧一切的撥開人群,跟了上去。


    他心裏隱約有種感覺,若是這一次抓不住蕎蕎,那麽……他就會永遠的失去蕎蕎了。


    謝晉安不敢想這其中的後果,他不敢想再一次失去蕎蕎他會做出什麽,也許他會瘋掉的,真的會瘋掉的。


    自迴來以後,魏疏璟就拾起了上輩子的武學,因此在謝晉安剛剛追上來的時候就察覺了。魏疏璟抱緊懷裏的薑蕎,身形極快的隱入人群。


    不管謝晉安有意無意,蕎蕎身上的蠱毒都是因他而來,魏疏璟是絕對不會讓他再接觸到蕎蕎分毫的。


    街頭的人群漸漸消失,謝晉安孤身一人站在路中間,他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卻終究隻留下一團空氣。


    陰鬱的氣息在謝晉安身邊蔓延,他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眼底墨雲翻滾。也許他就不應該這樣的固步自封,他謝晉安要的誰也搶不走!


    “那人是誰?”


    不遠處的馬車裏,一襲石榴紅色衣裙的少女指著路中間的謝晉安問道。


    “這個人……我也不清楚,京城裏並沒有這麽一號人,表妹若是想知道,我這便叫人去打聽。”少年看起來年歲大一點,看了眼那個失魂落魄的男子,嘴角微勾,真是好一副憂鬱的公子哥兒模樣,難怪勾得這滿大街的少女頻頻迴望。


    少女沒有說話,隻是低頭默默沉思。


    就在這時,謝晉安猛的迴頭看了眼身後的街道,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就轉身向著謝府走去。


    他與蕎蕎,總歸是不會就這麽下去的。


    “跟上去。”


    幾乎是謝晉安轉身的那一刻,少女的聲音就在馬車裏響起。


    半個時辰後,謝晉安迴到了謝府。這一路他都在想,父親的作為也許和上輩子根本沒什麽差別,隻是他沒有發現而已。既然上輩子,父親沒有成功,也沒有失敗,那麽其中必然發生了另外的事,然而這輩子有了魏疏璟的幹擾,他不能保證父親是否還會像上輩子那樣安然無虞。


    既然不確定,那麽倒不如參與其中,若有什麽不可預見的,尚且還來得及阻止。


    謝晉安這麽想並沒有什麽不對,然而他卻忘記了上輩子他與謝韞的立場,始終是不同的,站的位子也是不同的,這就導致了雙重的結果。


    不過沒到最後,誰也不能說對錯。


    “謝府?”少女眯著眼盯著牌匾上的字,“帝師謝家的後人?”


    “從牌匾上看的確如此。”少年搖了搖折扇,漫不經心道。他真不知這謝府有什麽好瞧的,讓表妹這般好奇。


    “迴去。”


    謝府,帝師謝家。


    當年帝師謝家鼎盛之極,然而謝老爺子卻以迴鄉養老之由帶著全家人迴了老家乾州。如今一晃幾十年過去了,謝家在這個時候迴來,倒是選了個好時機。


    謝晉安的話盤旋在謝韞腦海裏,讓他總覺得十分的不安,但是謝晉安不說他也沒辦法,隻能另想了一個法子。


    謝韞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巫鹹很快的就和他達成了共識,兩個人談的十分愉快。


    謝晉安迴了府裏,並沒有去見謝韞,謝韞總和巫鹹攪和到一起,他心裏很不舒服。他迴想著上輩子在奪嫡中成功登位的那一個人的喜好,謀劃著如何才能恰到好處的入了對方的眼。


    在他的眼底靖王趙恆安並不是最合適的新帝人選,然而要保住謝家目前隻有這一條路了。


    薑府裏這個時候,薑蕎正大包小包的點著自己的戰利品,順便吩咐丫頭給其他的哥哥姐姐也送去。


    魏疏璟在一旁看的十分的好笑,薑蕎這一路買得最多的就是點心小吃一類的,真不知道那些人接到禮物時臉上會是怎麽樣的表情。


    “主上,人已經到了。”黑鷹剛進門就得了塊栗子糕,表情有些扭曲,看著魏疏璟的眼神十分的微妙,心說主上這麽妖孽居然也會吃這種哄孩子的玩意兒?真是一點都看不出。


    “我馬上去見他,你就在這裏保護好蕎蕎。”魏疏璟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蹲到她跟前,“給蕎蕎治病的大夫找到了,哥哥去把他接來好不好?”


    “蕎蕎不能和哥哥一起去嗎?”薑蕎撇嘴,有些不舍地揪著魏疏璟的袖子。


    “蕎蕎乖,外麵好危險的,在家裏乖乖的等著哥哥好不好?”魏疏璟眼底神色一黯,接蕎蕎離開薑府是一定的,隻是不是現在。


    巫鹹的人無孔不入,他若是帶著蕎蕎去辦事,必然會被鑽了空子,倒不如在府裏,黑鷹看著,一旦有事苦海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那哥哥要早點迴來。”薑蕎見魏疏璟真的不打算帶她也不再糾纏,她知道,哥哥是不會丟下她就對了。


    魏疏璟剛離開,薑府的後門就出現了一個身穿鬥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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