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很崇拜它?”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葉方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是個穿得一身黑卻白得過分的年輕人。


    葉方咽了咽口水,“你是誰?”


    顧傾嵐不理會他,隻說:“它殺了你的同類,而你崇拜它?”


    葉方定了定神,臉一板,擺起了異種研究所首席教授的譜,“你算什麽東西?趕緊滾出去,不要打擾了我的研究,不然有你好看的!快滾!”


    顧傾嵐說:“我不算什麽,但好歹我不殺人,卑劣的人類。”


    他一百年不曾動手傷過人命,卻還是人人喊打;而這個人,故意關住自己的同事,冷眼旁觀他被異形殺死,卻在人群中備受尊崇。這是什麽樣的道理?什麽樣的世界?


    顧傾嵐自認智商夠高,卻實在想不明白。


    顧傾嵐不再管葉方,隻是一腳踹開了實驗室的門,朝異形喝道:“滾出來!”


    葉方以為顧傾嵐下一秒就要血濺當場,豈料那通體漆黑的怪物卻仿佛聽懂了他的話一樣,老老實實地走了出來,仿佛被什麽操控了一般。


    顧傾嵐不再說話,轉身就走。而那怪物也跟著。


    葉方心頭一慌,生怕自己更加美好的前途也跟著走了,竟忘了異形的殘忍,抓起門邊的掃把就敲到了顧傾嵐的頭上。顧傾嵐避開了,轉頭望向葉方,異形也將頭轉向了他。


    異形是沒有眼睛的,所以不知道有沒有看他。


    葉方被這樣一盯,腿都軟了。而異形則緩緩地張開嘴,對準了他的腦袋。


    “噗”的一聲,血濺當場。


    葉方在倒下的那一刻,看到冷眼旁觀的顧傾嵐唇角帶了絲笑意。


    這笑跟人類看著一隻豬或狗死的時候一樣,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葉方想,這是不對的。


    可顧傾嵐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他沒有理會重傷的葉方,隻是把那隻異形塞進空間裏,就邁步迴去了。


    陸返知問他:“異形呢?”


    顧傾嵐把異形從空間拽出來,“這兒。你打算怎麽處理?”


    陸返知放出意念指揮它去放異形卵那個房間呆著,卻發現它對他的命令無動於衷。


    他心頭一驚,“怎麽迴事?”胎生異形是可以控製非胎生異形的,不然早在樂土的時候他也不敢大肆出動抱臉蟲孵化異形——可現在是怎麽迴事?


    顧傾嵐看陸返知臉色有些發白,就放開了對異形的精神控製。


    下一秒,異形服從了陸返知的命令,往角落那個房間走去。它無視了非同類顧傾嵐。


    陸返知說:“我覺得奇怪。”


    顧傾嵐說:“什麽?”


    “低等異形隻有低級智慧,看到像你這樣的異族存在,必定會先來消滅你,它為什麽不?”


    “或者……是因為它打不過我?”


    “異形一族可不怕死。”陸返知倨傲地說。


    顧傾嵐頗為懷疑,“是麽?我怎麽覺得你挺怕死的。”


    陸返知被噎住,“別轉移話題。”


    顧傾嵐默了下,說:“大概是因為異形隻攻擊有生命體征的生物吧?”


    “你沒有生命體征嗎?”


    “我沒有。”顧傾嵐笑了笑,“沒有心跳,沒有唿吸,沒有衰老。我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沒有一個人可以說得清楚,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可以證明我還活著的人。”


    陸返知問:“那你找到了嗎?”


    顧傾嵐想了一下,搖頭,“真是可惜,還沒有。”


    陸返知看顧傾嵐挺落寞的,就把手腕伸到他嘴邊,“來吧。”


    “做什麽?”顧傾嵐問。


    “看看我的血能不能證明你還活著。事實上,死了的人是不需要進食的。”


    顧傾嵐低頭看陸返知的手腕。


    白皙的皮膚上青筋突起,給人一種很有力度的感覺。


    真是個好孩子,顧傾嵐心想。


    對於顧傾嵐來說,陸返知真的是個小孩兒。雖然在閱曆上,顧傾嵐未必比陸返知多了多少,可是年齡上,他的確比陸返知大了一大截,這是毋庸置疑的。


    顧傾嵐摸摸陸返知的頭,學著幼時大人們誇讚自己的口吻說:“乖,你很棒。”


    陸返知“啪”地拍開他的手,“你摸狗呢!”


    這麽折騰下來,也才淩晨三點,早不早晚不晚的,肯定還是迴床上睡覺。


    顧傾嵐雖則不需要睡眠,但是入鄉隨俗,就也閉了眼睛。


    聽著身旁陸返知輕微的唿吸聲,顧傾嵐隻覺心無掛礙,柔和安定。


    但並非所有地方都是安定的。


    異種研究所裏,葉方和他的助手分別倒在實驗室裏外,腦血皆流了滿地,然而值班的人卻坐在研究所的前台看著電視劇,半點都未曾察覺到這個情況。


    戲裏的旁白說:“知道嗎,我們活在一個荒誕的世界裏。”


    值班的小夥子嗤笑了一聲。


    忽然,他聽到了自外麵傳來的腳步聲。


    “噠,噠,噠。”在靜謐的深夜裏,格外地清晰。


    他有些驚疑。但本不該如此的,雖然半夜研究所大都沒什麽事情,但是偶爾也會有訪客。手機裏播放著的電視劇還在出聲:“這個荒誕在於,活著的未必活著,死了的也未必死了。”


    小夥子的心慢慢地懸了起來。


    直到,他看清了來人的相貌,“嗐,是您啊,李教授。”


    原來是研究所的李修竹教授。他在所裏的地位僅在葉方之下,值班小夥子連忙給他打招唿。


    李修竹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聞言迴道:“是啊,有個研究還沒做完,我這左想右想實在是心裏頭不踏實,幹脆就從床上爬起來,想著過來完成它好了,省得掛念。”


    “廢寢忘食,難怪教授能取得這麽大的成就,像我這樣的簡直拍馬都追您不上!”


    李修竹擺擺手,“哎,沒辦法,笨鳥隻好先飛啊。”


    小夥子聞言就想起李修竹一直被葉方壓製的事情,臉上的笑微微僵了下,“哪裏哪裏,教授您實在是太謙虛了,您這樣都能說笨,我這樣的幹脆就是智障了哦。”


    李修竹被逗樂了,“年輕人就是貧,好了,我先進去了,你忙吧。”


    小夥子連聲應好。


    李修竹一拐進通往實驗室的通道,臉上的笑就收了起來。


    連一個值班的小人物,都知道他被葉方壓製得狠了,他混得是多麽失敗?李修竹咬牙。


    不過……


    想了想,李修竹又笑了。


    從今日開始,到底是誰壓製誰,那就真要另論了。


    李修竹繼續往裏走,他看到了他的死對頭葉方躺在血泊裏,奄奄一息。


    葉方聽到了腳步聲,他艱難地睜開眼,順著來人的腳往上看,看到了李修竹的臉。葉方的頭部受了重創,但是又沒有瞬時斃命,這樣熬著,實在是生不如死。


    這下他朝著李修竹伸出手,“救我……”


    李修竹遲疑了一下,抬眼朝一個角落看了看,然後鎮定地說:“不。”


    “你敢?”葉方瞪大眼睛。


    李修竹上前一步,“我為什麽不敢?你死了,我能得到天大的好處,我為什麽不?”


    葉方顫抖著摸上自己的頭,抹了一把血甩到李修竹身上,“小人!”


    李修竹猝不及防被血弄髒了褲腿,暴怒地一腳踢了過去,正中葉方的胸口。李修竹罵:“你他媽都要死了你橫什麽橫?!我真是沒見過你這麽不知死活的東西!”


    葉方被這麽一踢,五髒都仿佛移了位,“我……我不會放過你的。”葉方放著狠話。


    換作以前,李修竹可能會擔心葉方給他施壓。


    現在卻真的不會了。


    葉方之所以能成為研究所的首席教授,不就是因為他曾經研究出一種很強力的,可以控製研究所裏的“異種”的病毒嗎?可是這又有什麽稀奇的,他手上現在可是有比那更高端的病毒。他研究了整整十一年,一開始在自己老婆身上做試驗,後來老婆帶著兒子跑了,他就拿自己做試驗。


    苦心人,天不負。


    他受了十多年的苦楚,今夜不就成功了麽?


    李修竹老神在在地說:“老葉,我等著你不放過我啊,你千萬不要放過我。”


    李修竹想到今夜的遭遇,實在忍不住道一聲“奇遇”。


    起先,他的確是停止了唿吸。


    停止唿吸之後,他神誌卻還是清醒的。他發覺自己往日注射到體內的病毒開始發作——他研發的病毒還處於試驗階段,沒有完全成功,每隔一年副作用就會發作一次,需要抑製。而今天,就是異變的日子,他還沒來得及注射抑製劑。


    李修竹身體不能動彈,可是他卻能清楚地感覺到細胞分裂的痛楚。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分裂,再裝嵌。


    他暗想,難道他以往的確是做錯了嗎?所以上天要懲罰他不得好死?


    痛到李修竹決定咬舌的時候,他又猛然發覺,在自己流血的致命傷口上,有另一種類似病毒的東西順著他的血管往全身蔓延,然後與他體內的原始病毒狠狠地碰撞到了一起!


    然後,它們勢均力敵,竟然彼此消融了。


    消融之後,李修竹醒來。他發現自己不用再變成怪物,可是仍然變得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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