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趙班主果然如梁大夫猜想,將戲班子裏的夥計說動了,世界上沒有錢財解決不了的問題。


    剛才還嘻嘻哈哈的戲班子夥計,自趙班主與他們商量好後,臉色都有些不正常了,梁大夫又十分心思縝密,眼光很準,湊到趙班主跟前,小聲詢問:“趙班主,莫不是各位夥計都有些抵觸?怎麽看著一臉的敗興?”趙班主也沒有剛開始的欣喜勁兒了,雖說這次對方又加錢了,可是喜悅之後是濃濃的擔憂,隻好露出一抹苦笑:“他們可是怕了,但又為了賺錢吃飯,也不得不走下去啊。”


    梁大夫尷尬的笑笑:“嗬嗬,我知道這次的事有些……”


    趙班主打斷了梁大夫的自責:“哎——我不是這個意思,梁先生多慮了,我們靠這行吃飯的,收了錢,就要唱到底,與你們無關的。”說完對著身後大聲喊道:“老香灰——,檢查一下華光大帝的神像,別出岔子了。”


    身後傳來一個蒼老幹啞的聲音:“好,聽到了。”


    梁大夫與張老二、馬大山三人向後扭頭看了一眼,見一個駝背老者從馬車上恭恭敬敬顫顫巍巍的雙手端出一個黑褐色的木匣子,看那上麵油光蹭亮的黑褐色,顯然有些年頭了。


    張老二似乎為自己剛才的衝動有些過意不去,先是跟趙班主道了聲歉,對方搖手說不妨事,這才好奇的問道:“華光大帝是做啥子的?”


    趙班主笑笑:“嗬嗬,是我們這一行的規矩,開戲之前都要上香供起來,直到唱完戲結束。”


    馬大山又問了:“這行也有規矩?俺還以為隻要有戲台,就能開口唱了呢。”


    趙班主笑著解釋:“不是的,每行都有規矩,就像打造棺材的要拜觀音菩薩或者地藏王菩薩一樣。”


    馬大山接著問:“那如果忘記拜了,或者不拜,會出啥事?”


    趙班主眉頭凝重:“如果不拜的話,會有麻煩事發生。”


    張老二好奇的問:“什麽麻煩事?是不是亂扯的?”趙班主凝神盯著一臉好奇的張老二,正色道:“這不是亂傳的,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豈能不去禁忌?”


    張老二撓著頭,尷尬的笑道:“不用這麽嚴肅吧?”


    趙班主歎息一聲:“你不信邪的話,我也沒辦法,這種事你信就有,你不信……”忽然話語止住了,張老二接道:“不信就沒有?”


    趙班主意味深長的搖搖頭,麵色沉重:“你不信,也不敢肯定沒有。”


    張老二被搞迷糊了:“那就是世界上有鬼啊?這也太……”他剛想說“這也太他娘的扯了。”忽然就止住了話,原來他想起來這次找戲班子過來給鬼唱戲的事了,是啊,你不信世界上有這東西,幹嘛大老遠把人家請過來。


    梁大夫拉了一下張老二的袖子,提醒少說閑話。


    梁大夫給趙班主報了一個歉意的笑,趙班主表示不礙事,對著張老二說道:“你不信,可以去後麵問問我那些夥計,你想聽的,你聽不到的,他們都能跟你說上一兩件出來,絕對能刷新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張老二其實心裏已經相信了,不然怎麽解釋三馬莊那晚發生的事情,肩膀被壓的事情,恍如昨日,讓他記憶猶新,但是人都是好奇的生物,在那個還沒有娛樂項目的舊年代,聽故事、看大戲、日婆娘,這才是那時的三大娛樂項目,張老二像是酒鬼聞到了酒香一樣,放緩了腳步,湊到了駝背老人身邊,笑著打了聲招唿:“老大爺……”


    這聲“老大爺!”直接引起來一陣哄笑,張老二不解的看了一眼坐在馬車上捂著偷笑的三個嬌滴滴的女子,問:“你們笑個什麽啊?”


    其中一個女的,銀鈴般的聲音,讓張老二骨頭差點酥了:“嘻嘻,老香灰伯伯才五十出頭,比你大個十來歲,你怎就稱唿起老大爺來了?這還不算好笑嗎?”


    張老二大吃一驚:“不會吧?”他再次審視了一下駝背老者,禿頭白發,背部馱著,聲音蒼老幹啞,這怎麽看都比莊裏的馬三叔還要看著老,怎麽可能才五十出頭。


    老香灰幹啞著聲音開口了,聲音還是慢悠悠的嘶啞感:“她說的沒錯,我確實才五十一歲。”


    張老二眨巴著眼睛:“你們一定是串通好的,拿俺開涮吧?”


    老香灰搖搖頭:“沒有。”


    張老二圍著老香灰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還是搖著頭:“你說你才五十一歲,那你怎麽麵目這麽蒼老?”


    這時另一個女子說話了:“你還是別多問了,免得嚇到你。”


    張老二怎能被女子看扁,何況是這種漂亮的女子,拍著胸脯吹了起來:“怕?俺張旺在俺們莊裏是出了名的張大膽,就拿這次來說吧,俺張大膽背了十個鬼在肩膀上。”


    馬車上的幾個女子驚訝的捂著嘴,張老二看著別提多風光了,他要的就是這效果:“怎樣?還不信有鬼?不信俺的話,你們班主的話你們也不相信嗎?”


    那兩個女子的臉色瞬間煞白了,老香灰淡淡道:“信,我們很相信你說的。”


    張老二奇道:“為啥?”老香灰緩緩搖頭:“鬼這東西啊,我們比你見的多了。”


    張老二反被嚇了一跳:“真的有鬼啊?”老香灰笑了,笑的有些讓人毛骨悚然了,能不好笑嗎?剛才還跟人家說自己背了十幾隻鬼,這會兒又開始疑問有沒有鬼,這不是有點矛盾嗎。


    張老二心虛的看了一眼車上的女子,然後小聲道:“你別這樣笑啊,怪瘮人的。”


    老香灰止住笑,將聲音壓的很低:“你見過鬼唱戲嗎?”張老二神經大條,聽到這句話,聯想到了鬼在台上唱戲的畫麵,直接打了一個激靈:“沒、沒、沒有。鬼、鬼,鬼還會唱戲?”


    “嘿嘿……”老香灰緩緩點著頭,陰森森的笑了,張老二有點想逃離了,這老家夥笑的讓人在大白天都能感覺害怕。


    “嗬嗬……”馬車上的幾個女子看著張老二嚇呆的樣子,也開始笑了,張老二仿佛被這笑聲引進了幻境當中,黑漆漆的不見人,隻能聽到周圍的笑聲。


    “喂,你他娘的癔症了?”張老二隻感覺腦袋被人拍了一巴掌,忽然驚醒了,扭頭一看是馬大山在自己身旁。


    再迴頭看,隻見戲班那夥人早就走遠了,馬大山氣罵:“大白天的,搞什麽?”


    張老二摸著頭,嘟囔著:“邪,真雞巴邪。”


    馬大山氣道:“邪你奶奶個腿兒吧,趕緊走了。”張老二拉住馬大山,小聲說道:“我感覺這戲班子裏的人挺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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