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天盛知道蘇雪玲心思靈巧、思慮周密,做任何事都會謀定而後定,她今天敢跟自己攤牌,肯定預先作了周密的計劃,剛剛她說的那番話也絕對不是嚇唬他的:一旦她今天遭遇不測,他那些見不得人的爛事和臭事馬上就會公之於眾,他指使人謀殺宋哲明和葉鳴的問題也會隨之暴露,到時候,他的下場隻有一個:死刑!


    當想到“死刑”兩個字後,他臉上的肌肉輕微抽搐了幾下,但並沒有顯露出憤怒或者恐懼的表情,而是不動聲色地問:“你將事情做得這麽決絕,就不為你的家人想想嗎?一旦你將我的問題暴露出來,你那個瘸子弟弟百分之百會進牢房,他的萬貫家財也會被全部沒收歸功。到時候,你那個老實巴交的弟媳婦和兩個年幼的侄兒子怎麽辦?難道讓她們迴農村過苦日子?”


    蘇雪玲用一種決絕的語氣說:“姓丁的,你不要再用我弟弟一家人來威脅我。蘇雪華現在已經是一個吃喝嫖賭毒五毒俱全的廢人,不僅身子廢了,靈魂也已經廢了。他今天不出事,明天後天照樣會進牢房。在來這裏之前,我已經跟他談過了,他已經做好了坐牢的準備。至於我弟媳婦和兩個侄兒,不用你操心。隻要你不去殺他們,自然會有人照顧他們的。”


    丁天盛凝視著蘇雪玲足有好幾分鍾,歎了一口氣說:“那你現在到底想幹什麽?是想為那個姓葉的小子討迴公道嗎?你如果想檢舉揭發我,為什麽不直接將材料寄送到中紀委去,而要找我來做這次無謂的談話?”


    “很簡單:我現在想知道葉鳴的下落和生死。如果他還活著,隻是被你們綁架了,你隻要將他放出來,我可以暫時不舉報你,你可以繼續當你的副省長,我離開北山隱居到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如果他已經死了,不用你來謀殺我,我自己會從這座賓館的頂樓跳下去。不出三天,我存在朋友那裏的檢舉揭發材料就會出現在中紀委領導的案頭,你的下場是什麽,你自己應該掂量得出!”


    在說這番話時,蘇雪玲臉上那種義無反顧、決絕無比的表情,令丁天盛感覺到全身發冷、不寒而栗——他很清楚:蘇雪玲性情剛烈務必,當初自己采用灌醉她的手段第一次強占有她時,她醒來後就幾次想要跳樓自殺,還用一隻煙灰缸砸破了他的頭,要不是他用蠻力將她控製在房間內,並反複做她的思想工作,讓她考慮一下她的母親、她的弟弟、她的前途,她早就香消玉殞了。


    因此,她現在說一旦得知葉鳴的死訊就要跳樓自殺,跟他同歸於盡,絕對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也絕對不是空言恫嚇,而是早就考慮成熟並下定了決心的……


    想至此,他臉上那種故意裝出來的鎮靜表情終於消失了,目光裏流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嘴巴蠕動了幾下,用商量的語氣說:“小雪,你別這樣極端好不好?葉鳴現在可能還有救。據我了解到的情況,他現在被困在北山縣振宇鉛鋅礦的一個廢棄的通風井裏麵,省政法委書記郭廣偉已經親自帶人到現場搜救去了。隻要他們搜救方法得當,應該可以把他救出來。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打電話給你民安市或者北山縣的朋友,向他們求證。”


    蘇雪玲一整天都在處理蘇雪華家裏的事情,並沒有向朋友打探葉鳴的消息,此刻聽丁天盛說他也許還有救,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希望的表情,不再理睬丁天盛,拿起手機便撥打了她在民安文化局的一個最知心閨蜜的電話。


    她這個閨蜜的老公是民安市公安局的副局長,找她打探葉鳴的消息,肯定是很準確的。


    電話接通後,她先向對方解釋說這是她的新號碼,然後用急切的語氣問:“敏敏,你知道北山縣委書記葉鳴現在的狀況嗎?我在外地出差,對北山的情況不了解,想問問你。”


    “小雪,我老公剛剛迴來,正好跟我講了葉書記的事情。據他說,現在省公安廳組織的搜救隊伍已經確定了葉書記的位置,他被困在一個叫振宇鉛鋅礦的通風井裏麵,但現在生死不明。據說,這次搜救的難度很大,至於能不能救出來,到後天就可以見分曉。”


    蘇雪玲本來還想問問搜救的細節,但轉念一想敏敏也不可能知道這些,於是便向她道謝,並叮囑她千萬不要將自己打電話給她的事情告訴別人,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丁天盛一直在很緊張地聽她通話,等她將電話掛斷後便問:“你打探的情況怎麽樣?我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蘇雪玲沒有理睬他,把手機關掉,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對丁天盛說:“姓丁的,我現在就跟你來一個生死賭約,賭的就是葉鳴的生死:如果他被活著救出來了,你我相安無事,我從此從北山消失,並不再舉報你,你也不要再去打擾我和我弟弟一家的生活;如果葉鳴確定已經遇害,那對不起,我們兩個隻能同歸於盡!我勸你現在開始為葉鳴祈禱,祈禱他能活著從那個通風井裏麵出來。一旦他死亡的消息確定,你和你手下那一批貪官汙吏就會為他殉葬,同時也是我的死期,你自求多福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得洗漱睡覺了,請你馬上離開!”


    丁天盛被她最後幾句話說得毛骨悚然,本想再勸勸她,但見她下了逐客令,生怕吵嚷起來被人發現,隻好色厲內荏地說:“蘇雪玲,算你狠!你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兩個月的小白臉,就忘記了我這十餘年給你、給你弟弟一家帶來的舒服享受生活,忘記了我們在一起三年的情義,竟然還要跟我同歸於盡給那小子殉葬,讓我終於明白了那句‘最毒婦人心’的古話。我勸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你可以犧牲你的弟弟,但你舍得犧牲你那兩個未成年的侄兒子嗎?你以為你將他們藏起來,我下麵的人就找不到了?我給你撂一句話在這裏:你如果真想跟我同歸於盡,那絕對不是賠上你這條命那麽簡單,你的全家包括你的弟弟、你的弟媳婦、你的兩個侄兒子,都會是殉葬品。你仔細思量一下我這句話吧!”


    隨後,他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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