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縣丞的院子裏傳來了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響,間或還夾雜著幾聲女人的叫罵聲和男人心虛的辯解聲。


    顧謙站在後院的台階上,聽著前麵汪縣丞院子的聲響,臉上露出一絲愜意的笑容。


    “老爺,您怎麽站在這裏?”顧小九從角門進來,見他獨自站在台階上,有些納悶道。


    “沒什麽。”顧謙擺了擺手,問道:“張二狗有消息了沒有?”


    提到這個,顧小九展顏笑了,他緊走幾步,來到台階之下,小聲道:“已經辦妥了。”


    話音剛落,就聽馬主簿那裏也鬧了起來,原來馬主簿的婆娘在馬主簿的書房裏找到了一個桃紅色的肚兜,這件私人物品可比門口的木桶要傷人多了,當下馬主簿的婆娘也不客氣了,抄起肚兜帶上婢女就往城門口的豆腐攤狂奔而去。


    馬主簿被她吵得躲去了茶樓,還不知道自家婆娘彪悍到去尋姘頭的麻煩,等他家婆娘一出去,汪縣丞家的也得到了啟示,叫上人就奔了柳葉胡同,竟然敢把梳籠窯姐兒的帖子下到她家大門口,真當她汪錢氏是死人不成!


    汪縣丞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自家母老虎去柳葉胡同踢館,雖然知道這事不光彩,但是汪縣丞心裏卻有一絲竊喜,反正他真正上心的也不是馮家姐妹花,如果能把馬主簿那個姘頭給攪散了,不正和他的心意嗎?


    明明是拉顧謙下水的計劃,但是不知不覺間事情已經變了味,變成了馬劉氏、汪錢氏和王西施、馮氏姐妹的對決。


    清江縣自從天雷劈人案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眼看著馬夫人和汪夫人前赴後繼地衝出家門,一個奔了城門口,一個奔了柳葉胡同,街上眾人急得團團轉,城門口的熱鬧也想看,柳葉胡同的直播也不想放棄,這可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就拚誰的粉絲多了!眼看著兩位夫人帶著婢女打手狂奔而去,糾結的眾人也不敢多耽擱,喜歡王西施的追去了城門口,追捧馮家姐妹的奔了柳葉胡同,正室夫人對決小妖精的撕逼大戰馬上就要開演,再不追就趕不上了!


    一時間清江縣城裏簡直熱鬧非凡,得到信兒的馬主簿跟在人群後頭往城門口奔去,汪縣丞本想著清高一把,但是見夫人把柳三都叫上了,汪縣丞覺得這事鬧得有點大了,急忙叫上長隨想把人拉迴來。


    人們唿啦啦的都跑了,捉奸的捉奸,看熱鬧的看熱鬧,顧謙的後院到成了難得的清靜之地。


    “文瑞,喝茶。”顧謙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捏著蓋子,漫不經心地輕撇著浮沫。他本就生的好,此刻陽光照進窗欞,打在他的臉上,仿若鍍了一層金光。想到這個男人給予自己的恩惠,段文瑞冷冰冰的臉上露出一絲暖意:“謝大人。”


    顧謙心裏藏著事,段文瑞也不是多話的人,兩個人在屋裏靜坐,並沒有什麽交流。不過沒多一會兒,平靜的局麵就被打破了,顧小九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啟稟老爺,人都走光了。”


    “你確定?”顧謙挑了挑眉。


    “我都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了,保證沒人看見。”


    “汪縣丞家的閨女呢?”


    “去走親戚還沒迴來。”


    顧謙點了點頭,放下茶杯,對著段文瑞道:“你去吧,小心別露了行藏。”


    段文瑞頷首,領命而去,顧謙看著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對顧小九說道:“叫上顧安,去給你們四老爺望風。”


    因為這場幾十年不遇的撕逼大戰,清江縣衙幾乎都空了。


    不過即便是跑出去很多人,汪縣丞也不敢大意,仍然留了兩個老家人看門,他家裏值錢的東西不多,但是視若命根子的東西還有兩件,尤其顧謙也在縣衙,他怎麽能完全放心呢?


    顧小九在前頭跟兩個老家人說話,段文瑞來到牆根,抬手試了試牆的高度,手一扒,身一縱,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因為尿急跑出來的老吳頭看到他翻飛的衣角,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剛想喊有賊,卻耳尖地聽到了前麵顧小九和汪家兩個老人的談笑聲,顧小九和汪家人湊到一塊兒去了?老吳頭咂巴咂巴嘴,將湧到喉嚨眼的唿喊硬生生咽了下去。


    雖然不知道顧小九的葫蘆裏在賣什麽藥,但是大老爺和二老爺不合是明眼人都能看見的,他可不想稀裏糊塗被扯進什麽陰謀算計裏去。


    想到這裏,老吳頭趕緊解開褲腰對著牆角的大柳樹撒了泡尿,然後就躡手躡腳地迴屋縮著去了。


    顧小九和段文瑞都沒察覺這次行動中冒出了目擊者,不過就算有,他們也不在乎,段文瑞覺得顧謙對待賬本的態度簡直磨嘰,既然知道賬本在姓汪的手上,那就使出霹靂手段,蓋上麻袋揍一頓,不信那老小子不乖乖拿出來。


    不過他這終究是莽夫行徑,顧謙聽過他的建議,笑笑就揭了過去,反而是聽到汪縣丞請客之後,就讓顧泰暗中布置去了。這次的撕逼大戰能鬧這麽大,顧泰這個推手簡直是功不可沒。


    段文瑞一邊迴想顧謙的指示,一邊進了汪氏夫婦的臥房。據內線迴稟,汪縣丞家有價值的東西都在汪夫人的炕櫃上鎖著,汪家經過一次牢獄之災,手中並不寬裕,所以汪夫人把家裏但凡有點價值的東西都攥進了自己手裏。


    看著上鎖的炕櫃,段文瑞並沒有遲疑,他掏出一根銅絲,對著鎖眼上下左右試探著捅了幾下,這手藝是跟著張二狗現學的,偷賬本這事是顧謙的內部計劃,自然不好讓張二狗這個外人插手,所以段文瑞用冰山臉凍了張二狗兩天,學了一些粗淺的手藝就摸進了汪縣丞的家裏。


    好在汪夫人的鎖頭並不複雜,段文瑞試探了幾次之後,順利地撬開了炕櫃。炕櫃上層是衣服,掀開衣服,下麵放了一個匣子,段文瑞小心地翻了翻,並沒有翻到什麽賬本,匣子有大有小,他找了一個看起來能裝下賬本的匣子,試探地用銅絲捅開。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段文瑞不禁有些心急,可是翻遍了炕櫃仍然沒有他要找的東西,難道外麵鋪下那麽大的陣仗,最後計劃要折在自己手裏不成?


    段文瑞將匣子都放迴去,蓋上櫃子的蓋,就在他失去了耐心的時候,一個意外的發現讓他停住了手。炕櫃的蓋子出乎意料的輕,段文瑞來迴掀了掀,確定自己的手感沒有出錯。


    他沿著蓋子的邊沿摸索了一遍,終於在蓋子的一角發現了一個夾層。掀開蓋角的木板,段文瑞手指試探地往裏摸了摸,蒼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摸到了一疊紙質的物件。


    掏出來一看,正是一本賬冊。


    段文瑞心中一喜,掀開來看了看,但見裏麵記載了對上級衙門的各項禮金支出,翻到後麵,還詳細記載了上司們的各項忌諱,看來這就是那本梗在顧謙心頭的內帳了。


    確認了手裏的真賬本,段文瑞嘴角勾了勾,他沒有忙著將賬本收起來,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個舊賬本,沿著夾層的縫隙原封塞了迴去。段文瑞將真賬本收好,將夾層的木板裝迴原位,又合上蓋子,鎖上櫃門,這個掉包計才算完成。


    帶著滿心地愉悅走出來,還沒走到牆邊就聽外麵有人問道:“翠紅姑娘,你怎麽迴來啦?”


    “小姐打發我迴來取東西,今天是怎麽了?院子裏連個人都沒有?”一道爽利的聲線傳來,段文瑞再顧不得其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院牆邊,一個鷂子翻身就出了汪縣丞的小院。


    與此同時,名叫翠紅的丫頭也步入了院門。


    “得手了?”見段文瑞的臉上難得帶出了笑意,顧謙的心裏也跟著敞亮起來,看來這位典史官果然有兩下子,連汪縣丞的賬本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出來。


    “大人您請過目。”段文瑞從懷裏拿出賬本,恭敬地送到顧謙麵前。


    顧謙對他笑了笑,道:“我相信你。”說著,對等在一旁的顧泰說道:“子和,你和顧安就照著這本賬來準備禮物,我和文瑞出去走走。”


    “是。”顧泰上前一步,雙手捧過賬本,對著段文瑞露出感激的笑容,“這次可辛苦四老爺了。”


    “都是大人布置的好,”段文瑞謙虛道:“文瑞隻是盡了本份而已。”


    他這謙虛的態度得到顧泰更加友善的笑容,顧謙見兩人客氣起來沒個完,遂叫道:“文瑞,走了。”


    段文瑞跟在顧謙身後,由顧小九伴著出了角門,一行人走在大街上都沒幾個人看他們,大家都跑著去王西施的豆腐攤或者柳葉胡同看熱鬧去了。顧謙臉上帶著笑,在顧小九和段文瑞的陪同下出了西門,上了早就備在城外的幾匹馬,優哉遊哉地繞到了東城。


    還沒進城門呢,就見守在外麵的兵丁抻著脖子往裏看。


    “不好好值守,探頭探腦地幹什麽呢?”顧小九坐在馬上,狐假虎威道。


    兵丁迴過神,正想衝著這不知好歹的小子罵兩句,等看清了坐在馬上的小九,滿臉怒容馬上就變作了諂媚的笑,“原來是九爺,您老什麽時候出城的?”


    “小爺出城還用跟你報備?”顧小九得意地昂著下巴道:“這擠擠攘攘地幹什麽呢?”


    兵丁臉上露出一抹曖昧的笑意,剛要開口八卦,卻突然看到小九身後的兩匹馬上坐著本縣的大老爺和四老爺,這下小兵也不敢多言了,趕忙單膝跪下,道:“卑職見過大老爺,四老爺。”


    “起來吧,前麵出什麽事了?”顧謙淡聲道。


    “這……”兵丁有些為難,小聲道:“卑職也不清楚。”


    “哦?”顧謙挑了挑眉,也沒為難他,而是對顧小九說道:“走吧,咱們進去看看。”


    前麵都是人,顧小九怕顧謙驚馬,他下了馬,將韁繩交給守城的兵丁,自己小跑著為顧謙牽馬。顧謙坐在馬上,緩步進了城,王西施的豆腐攤前已經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攤子也被人掀了,桌椅板凳七零八落地散著,豆花也撒了一地,王西施身上搭著草席,顫巍巍地擠在了柱子角落裏。


    外麵,馬主簿的婆娘還在破口大罵,馬主簿則狼狽地拽著她往迴拉。難得看到這樣的熱鬧,人群中不時傳來起哄聲。


    看著鬧得實在不像話,顧謙皺了皺眉,大聲道:“這是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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