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漢甲搶白了幾句,顧謙不免麵上訕訕。


    “顧大哥,小心腳下。”顧小九在後麵憋著笑,虛扶了顧謙一把。


    顧謙跺跺手裏的木杖,瞪了他一眼。


    一行人沉默著進了村子,很快就來到了村子裏最寬的一條大街上,大街中間鋪有石板,石板的盡頭是一扇大宅門,離宅門不遠,就看到了手拿木棍警戒的短打漢子們,見到大漢甲帶著幾個陌生人過來,不禁問道:“李大壯,這是什麽人?”


    “是縣城永德票號的夥計,跟二當家談生意的!”大漢甲,也就是李大壯揚聲道。


    “誰不知道南鄉現在封山了,他們過來談得哪門子生意?”有人狐疑道:“不是官府派出來的探子吧?”


    一句話把李大壯說楞了,也對啊,現在南鄉和北鄉都不太平,誰還敢上門做生意?想到這裏,他腳步一頓,大馬橫刀擋在了顧謙等人的麵前,“幾位,你們不會是騙我的吧?”


    “大壯兄弟,騙你對我們有啥好處?”張永上前笑道:“我們一路進來可是不離你的左右,你看我們打探什麽了?再說了,富貴險中求,誰還會跟銀子過不去?難道你們封山這麽多天就不做生意了?這麽多兄弟吃什麽喝什麽?”


    張永常年在衙門裏當差,嘴皮子那叫一個利索,一下子就把這些漢子們說懵了,見這些人漸漸相信了自己的話,張永又說道:“你們手裏都拿著棍棒,我們可是赤手空拳,難道你們這麽多人還怕了我們三個賬房夥計不成?我看你們也別愣著了,趕快帶我們去見二當家的,耽誤了大事可別怪咱們不客氣!”


    這一番又打又拉的,唬得幾個漢子一楞一愣的。


    “什麽事都有二當家的做主,還不放我們進去!”顧謙見幾個人態度鬆動,沉下臉斷喝一聲。


    沒想到這一聲還真把大漢們嚇住了,隻見他們麵麵相覷,沉默一會兒後就拱了拱手,說了聲多有得罪把路讓開了。


    見這些人服了軟,李大壯得意地昂起了頭,帶著幾個人來到了大宅門。


    顧謙等人進門前,南鄉小銀窯聯合會的二當家姚喜旺正在發愁。


    圍攻縣衙的事已經鬧了好幾天了,大當家的也被人抓了進去,他們本想著等官府采取什麽行動好了結此事,可是等來等去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小銀窯目前停工,多名鄉丁在南鄉外圍把守警戒,一天天的錢米耗下去,短時間內聯合會還能支撐,時間長了可咋辦?關在牢裏的大當家咋辦?那些被他們擄來的書吏又該咋辦?


    姚二當家每次想到這些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民不與官鬥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至理名言,如果不是被那姓汪的縣太爺逼得沒活路誰會造反?可是姓汪的跑了,大當家被抓了,整個清江縣衙都跑沒了人,這個爛攤子可怎麽收拾?


    姚二當家愁白了頭發,整天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可是南鄉距離清江縣城很有一段路程,他派去的人就算知道了顧謙上任的消息,等報迴來也要延遲一段時間,更何況顧謙是晚上進衙,白天就輕裝出門,連身官服都沒穿,自然也引不起探子的注意。


    不過清江縣衙目前有顧泰坐鎮,恐怕新老爺上任的消息很快就要傳開來了。隻是此時姚二當家還沒得到消息,顧謙也沒那個閑心去敲鑼打鼓的昭告天下他就是新任縣令,於是在姚二當家的愁眉苦臉中,顧縣令摘下鬥笠,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大宅門。


    “二當家的,外麵來了幾個縣城永德票號的夥計,說是來兌銀子的。”見幾個人神色坦然,門房摸不清他們的底細,也不敢慢待,請幾個人稍坐後,一刻也不敢耽擱就去了後麵稟報。


    姚喜旺聽說縣城來人了,先是一楞,隨後臉上又現出一絲喜色,不管怎麽說,這些縣城來的人總能帶給他一些新消息。


    “請他們去大堂稍坐,我馬上就來。”姚喜旺撚了撚胡須,先吩咐了門房,等門房出去之後,又對外麵的長隨說道:“馬上去把三當家的請迴來,就說縣城來人了!”


    長隨應聲而去,姚喜旺在屋裏踱了幾步,準備好了腹稿之後,這才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出了房門。


    “您喝茶。”門房送上茶之後,張永趕忙讓給了顧謙。


    顧謙也不客氣,坐在客座上首,輕敲兩下桌子表示了謝意。張永跟著顧謙一路奔波下來,愈發覺得這位縣太爺處變不驚,高深莫測,見他如此客氣,張永也不敢托大,賠著笑坐在了下首。


    一盞熱茶放至微溫,姚二當家的終於出現了。


    “二當家到!”隨著長隨的話音,顧謙等人轉頭看去,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邁著四方步走了進來。


    顧謙給張永使了個眼色,確定這人就是南鄉聯合會的二當家,隨即站起身拱手笑道:“見過二當家。”


    “幾位請坐,不必客氣。”姚二當家拱了拱手,客氣地笑了笑。


    顧謙見他讓座,自然而然地就坐下了,這灑脫、或者說沒心沒肺的做派倒讓姚二當家看得一怔,這人也太自來熟了吧?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想到這裏,姚二當家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張永見狀,輕輕咳嗽了一聲。


    “張二狗,你嗓子不得勁?”顧謙笑問道。


    “沒有,沒有。”張永趕忙呷了口茶,笑得露出牙來,“就是有點癢,喝口茶壓壓就好了。”


    坐在下首的顧小九見了這一幕,撲哧一聲樂了。


    見幾個人如此沒規矩,姚二當家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撚了撚胡須,看著底下的幾個人,道:“聽說幾位是縣裏永德票號的夥計,可有什麽憑證?”


    “都是鄉裏鄉親的,哪裏還要什麽憑證。”張永賠笑道:“我家就在這附近的甜水村,難道這一口鄉音也能作假?”


    “你是操著一口鄉音沒錯,可這兩位說的卻是官話。”姚二當家皮笑肉不笑道:“難道他們也是本鄉人不成?”


    “不瞞二當家的,我們兄弟本是安慶府太湖縣人,來清江縣是應永德票號的東家相請而來,我姓顧行七,大家都叫我顧七,這位是我的兄弟顧九。”


    “永德票號的東家是安慶人?我怎麽記得他是南直隸人?”


    “南直隸和安慶相隔不遠,咱們本就是同鄉和姻親關係。”不管姚二當家怎麽問,顧謙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麵孔,這讓姚二當家愈發摸不透他。


    正在姚二當家要想別的辦法試探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道男子的爽朗聲音:“聽說顧七先生是永德票號新聘的賬房,為何會是一身短打裝扮?”


    眾人聞聲,齊齊轉頭看去,隻見門口站了一名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此人身材頎長,寬肩窄背,看起來頗為壯碩。


    門口的長隨馬上行禮,口稱三當家的。


    顧謙眼睛微微一眯,發現這位三當家的龍行虎步,眼神精幹,與坐在首位的二當家的絕非一個層次。


    原來南鄉還隱藏著這樣一個人物?顧謙對三當家的起了興趣,不過眼前這關還是要過的,隻見他起身拱了拱手,道:“顧七見過三當家!”


    三當家也拱了拱手,帶著審視地目光瞅著顧謙道:“顧先生雖然說自己是永德票號新來的賬房,可是你們既沒有憑信又沒有人證,某不想懷疑先生的來曆,不過作為賬房,顧先生是不是給咱們露一手?”


    說著,手一揮,外麵的人抱著一把算盤和一本賬簿走了進來。


    “某剛從窯上迴來,這是一本流水賬,不知先生可否清算一下?”


    顧謙一看那算盤就暗暗叫苦,不過他麵上倒是不顯,而是笑著對三當家的說道:“窯上的賬目給我這個外人看不大妥當吧?”


    三當家的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先生莫非怕了?”


    顧謙心一橫:“笑話!這世上還沒有難得住我顧某的賬本!”


    “既然如此,”三當家的朗聲一笑,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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