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四道身影捉對廝殺,其中又以徐嶽和石門的戰場動靜最大。


    兩人皆是勢大力沉,又防禦驚人的類型,交戰過程中自然是毫無顧忌,皆是硬打對轟。


    不過數分鍾時間,整個戰場的地形已經被破壞得滿目瘡痍,臉盆大小的碎石四處飛濺。


    而且每塊碎石皆如同火炮一般,內部包含著強勁的力道,中木則木毀,落地則地崩,爆炸聲此起彼伏,甚至開始波及了不遠處的另一個戰場。


    轟!轟!轟!……


    又是幾塊碎石落在身邊轟然炸裂,大地被砸出一個個碩大的凹坑,然後就是無數迸裂開的石片四處散射,籠罩了附近十餘米的範圍。


    這些石片邊緣銳利,其力道比之普通破片地雷飛濺的彈片隻強不弱。


    渾身皆是重甲的赤獄自然可以無視這些彈片,任由其擊打在體表,畢竟哪怕它被命中,除了沾染上些許灰塵外,起不到半點作用。


    但曼珠沙華不同,她的功法並不以防禦見長,嬌嫩的皮膚可擋不住那堪比子彈的石片,並且也不可能一直用內力包裹全身。


    無奈之下,她一邊要閃避赤獄的進攻,另一邊還要小心胡亂飛射的彈片,縱使以她的身法,數次交鋒下來也顯得稍有些狼狽。


    雖然至今為止並未受傷,但那身華貴的紫色披肩外套上,卻不免多出了好幾處破口。


    “撕拉~”


    一枚石片再度劃破寬大的袖口,幾縷紫色碎布從曼珠沙華眼前飄過,她眼中閃過一絲痛惜,狠狠瞪了眼遠處正在悍然對撞的兩人。


    這件衣服可是她最喜歡的一套,不行,再打下去,怕是衣服都要被打爛掉了。


    手中小巧鐵扇劃出一束銀光,將附近飛濺的石片盡數斬為齏粉,而後她長袖甩動,四五枚巴掌大小的寬厚鐵鏢破空飛出。


    數道金屬磕碰聲響起,鐵鏢精準命中了來襲的赤獄,雖然隻濺起了幾縷火花,並未破甲,但鐵鏢中蘊含的真氣爆開,還是讓赤獄不由得踉蹌後退了幾步。


    趁著赤獄後退的時機,曼珠沙華身形閃動間,便化作一道紫色魅影,向著戰場邊緣的密林飛速靠近。


    她最擅長的手段是防不勝防的暗器,以及殺人於無形的劇毒,可偏偏這兩樣東西都對赤獄這個鐵疙瘩毫無用處,可謂手段被廢了大半。


    繼續在這片空地內糾纏下去沒有意義,因此曼珠沙華決定先將戰場轉移到環境複雜的密林再說,那裏更適合她發揮。


    原地,赤獄一雙猩紅雙目看向曼珠沙華遠去的方向,雙腿微蹲發力,腳下隨之大地崩裂,它化作一束血光緊緊追去。


    這就是赤獄戰甲的血魔模式,現在操作戰甲的正是內部的血魔器魂,雖然沒有太多主觀意識,但卻完整繼承了上一代宿主(赤牙)的戰鬥意識和經驗,再加上被海量信仰之力強化後的屬性,赤獄對付區區一個曼珠沙華問題不大。


    …………


    空地內,隨著另外兩人的離開,戰況變得愈發激烈。


    瞥見曼珠沙華進入密林後,石門也不再顧忌,戴著厚重鐵甲的右拳重重捶地,霎時間大地震顫,數十道巨大土刺接連從地麵冒出,宛如一根根巨矛向著最中央的銀色身影刺去。


    周圍土刺湧動,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圓環,徐嶽屹立於圓環中央,放眼望去,視野所及皆是直徑超過一米大小的密集石矛,封死了一切閃避的空間,尖銳的矛尖上甚至隱隱透出些獨屬於金屬的光澤。


    石矛將近,徐嶽將手中長戟橫放,緊握戟尾的右手肌肉暴起,火紋蔓延。


    下一瞬,他甩臂旋打,長戟橫貫八方,一道煊赫的烈焰火環噴湧而出。


    轟鳴聲宛如炸雷連綿,附近所有來襲的高大石矛,但凡被火環掠過,皆破碎成渣,緊接著,崩解的碎石又被熾熱的烈焰所融化,化為點點赤紅火雨滴落。


    四野石矛皆碎,徐嶽剛收迴手中長戟,便感知到腳下地麵出現了一陣詭異的顫動,沒有絲毫猶豫,在察覺到不對勁之時,他當即踏碎地麵,高高躍起。


    麵對一個擁有操縱土石能力的敵人時,腳下的大地已經不是承載身體的力量源泉,反而隨時可能成為致命的陷阱。


    果然,徐嶽剛剛躍起,下方便猛地升一根碩大的石柱,以極快地速度朝著上空人的影直直撞去,但即將命中時,一柄方天畫戟卻率先落下,戟端帶著沛然大力,將石柱前端摧枯拉朽的擊碎。


    可粉碎的速度明顯比不上石柱的飛快上升,因此,徐嶽還是被石柱帶動著不斷向上,一直抵達高空近百米左右時,石柱才終於停止了前進。


    拔出陷入石柱的長戟,徐嶽站定在石柱上眉頭微蹙,對麵明知道他有飛行能力,卻還是費盡心力將他頂上來作甚?


    垂眸下望,待看清戰場上的情形後,他麵色一變,卻見石門的身體自腰部以下,已經滲入了大地之內,而且還在不斷的下沉。


    腳下石柱被巨力撕碎,徐嶽如離弦之箭般,對準石門所在的方位飆射而出。


    下落過程中,他背後一對烈焰羽翼展開,羽翼扇動間,同時有金紅焰尾形成,推動著他下落的速度連連提升。


    他之所以親自對付石門,就是為了防止對方遁地,可不曾想開戰不過幾分鍾,對方還未露出頹勢,就幹淨利落地打算逃離。


    一旦讓對方順利遁地逃走,那他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去追蹤石門的蹤跡,所以必須阻止石門。


    可剛下降至一半時,徐嶽心底已經有了最終的答案,來不及了。


    如今的石門隻剩下一顆頭顱還裸露在外,正仰頭看向從高空急速墜落的對手。


    四目相對,徐嶽眸光一冷,將手中長戟悍然投出。


    投出長戟帶來的後坐力讓他速度稍緩,同時下方地麵也在長戟的重擊下轟然碎裂,煙塵升騰四起。


    羽翼撕開煙塵,徐嶽落到煙塵中央的深坑內,拔出坑底的長戟,四下掃視,這片坑洞內除了滿地的碎石,再無石門的任何蹤跡。


    遁地的能力很無解,一旦全力逃跑,很難阻止,而且無法追蹤,如果石門是去幫助曼珠沙華,那還有捉到他的可能。


    但若是直接逃之夭夭,那他也隻能放棄糾纏,就和地龍國的那隻龍淵神獸一樣。


    ‘等等,龍淵?!’


    思索間,徐嶽忽然愣住,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從斯特國易廣手中得到的那瓶基因強化藥劑,藥劑來自於神獸龍淵,塗抹皮膚後,除了提升了相應的屬性和防禦力外,還賦予了他大幅度上升的皮膚感知。


    而龍淵之所以能在黑暗的地底穿行自如,憑借的正是變態的震動感知能力。


    思及至此,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將長戟立於一旁,屈腿下蹲,雙手貼地,隨著雙眼的閉合,陣陣細微到無法察覺的震動從手心傳至腦海,並逐漸放大。


    感知順著震動在大地內不斷蔓延,十米、百米、千米……


    一個全新的世界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遠處一顆從石柱上掉落的碎石觸地,落點清晰可聞。


    百裏之外赤獄正踏碎枯枝,哢嚓聲近在咫尺。


    地表上遊動的長蛇,土壤內穿行的蚯蚓、洞穴內活動的鼴鼠……還有一個分流土波,長度可達兩米左右的人形生物。


    找到了,西南方向兩百米開外,離地麵十米左右。


    深坑內,徐嶽豁然起身,拔出身旁的長戟騰空而起,飛至指定位置後,他高舉手中長戟,悍然砸落。


    “轟!!”


    大地如水波般動蕩,碎石紛飛,地麵層層開裂,洶湧的震動貫穿而下。


    大地之內,石門穿梭在黑暗之中,體表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周圍的土石如流水般蠕動,推動著他不斷前行。


    石門並不是玄武國人,而是來自於異能島的土人國,這身操縱土石和遁地的本領也並非武學,而是他獨屬的異能。


    他是少見的擁有習武天賦的異能者,年少時拜入玄武國六大門派之一的鐵手門修行武學,而後鐵手門破敗,便加入了暗影組織成為一名刺客。


    至於為什麽走上刺客這條道路,並不是因為他好武濫殺,而是因為刺客來錢快,他需要錢,大量的錢。


    土人國文明並不發達,經濟窮困,物產貧乏,他頻繁地做刺客任務,所為的也隻是賺取大量賞金。


    既然擁有飛行能力的薪火沒有活捉的可能,那他也沒有繼續糾纏的理由。


    所以在確定曼珠沙華撤退後,他也果斷選擇遁地跑路,沒意義的戰鬥他並不感興趣,擁有遁地能力的他,哪怕在地底移動速度並不快,但若是一心想逃,這天下間能留下他的也沒有幾個。


    行進間,他已經逐漸遠離了之前的位置,忽然,頭頂正上方一股洶湧的力道席卷而下,原本被他異能影響而變得鬆軟的土層,在這股力道的波及下,開始重新變得堅硬,力道透過土石不斷衝擊著他體表的淡淡金光,使其開始隨之搖曳。


    石門在地底豁然抬頭上望,言語間滿是驚詫。


    “怎麽可能!!”


    ……………


    地表,劇烈的轟鳴聲連綿不絕,徐嶽不斷重複著高舉長戟砸落的動作,方圓十米之內已經多出了七八個大型的隕石坑。


    大地深陷,震動愈烈,一場人造的小型地震正在逐漸形成,他的動作依然沒有絲毫的停歇,反而每一次下砸的威力都比之前顯得更為誇張。


    在剛進入樂園時,徐嶽曾通過試煉場的輔助模式,在八駿*綠耳處學到過一種武道拳意,名為‘崩’。


    這是他技法超凡脫俗的開始,也讓攻擊力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其力道可以透骨入裏,無物不破。


    直至後麵他從鬼神*呂布處學會天喰,初始的‘崩’勁也徹底融入了技法lv.10獲得的特殊能力(天地退避)之內。


    可以說,‘崩’勁貫穿了他的整個戰鬥體係。


    而最初的‘崩’勁,其本質是來源於對大地山川唿吸的感知,現如今隨著震動感知的加強,他隻覺得自己的每一戟落下後,對於大地震動的反饋也就越發清晰,腦海中的對於‘崩’勁的理解也在飛速上漲。


    這就導致了他一戟更比一戟威力強勁的現狀,到了這個地步,他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是為什麽揮戟,隻是單純地揮動長戟,感受著大地迴返過來的震動波紋。


    十餘戟之後,或許是感覺中間隔了一柄長戟不太爽利,他幹脆將長戟直接收迴體內,單純用拳頭不斷砸擊著地麵。


    詭異的是,更換了拳頭後,威力不僅沒有減退,反而在逐漸提升,大地顫抖的幅度愈發加重。


    徐嶽這邊正捶打得盡興,可位於地底的石門卻已經出現了髒腑損傷,嘴角溢血的情況了。


    明明他已經下降到了近二十米的深度,可上方傳來的震動還在不停地加強,周圍土石也隨著震動擠壓著他的身體。


    他不知道薪火是怎麽做到的,但他清楚,再不上浮,或許自己就要憋屈地被地底的土石擠壓成肉泥了。


    “轟!”


    地表一隻尋常的銀色拳頭砸落,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方圓近三米之內的地麵齊齊內陷,深邃的漆黑裂縫於邊緣處不斷生長蔓延,大地震顫,而地底一名正在快速上浮的人影更是動作一頓,噴出大量鮮血。


    徐嶽對周圍的變化置若罔聞,他站定在寬達十餘米的隕石坑中央,目光有些許呆滯,機械地收迴下砸的右手,放於腰際,然後又一次下砸。


    “轟!!”


    隕石坑再度加深,與此同時,他技能麵板內的技法頁麵開始閃爍,‘專精’二字不斷變換,但似乎是缺少什麽東西,導致遲遲無法變換完成。


    “轟!!!”


    這一擊地勢崩裂,聲傳百裏,隕石坑邊緣翻湧升騰的煙塵被氣浪席卷,形成了一環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向外擴散,將戰場邊緣的密林吹拂得枝丫飄揚,簌簌作響。


    而隨著衝擊波一起外擴的,還有一道從地底突然飛出的寬大身影。


    察覺到有異物出現在自己的感知範圍之內,位於隕石坑中央的徐嶽停下了繼續揮拳的動作,轉頭看向異物出現的方位,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另一邊,麵甲下七竅都滲出鮮血的石門剛剛脫離地麵,沒有絲毫遲疑,轉頭便跑。


    在最後一截上浮的過程中,地表傳來的震動越發恐怖,石門第一次感覺自己的防禦毫無作用,若非在最後關頭脫離了地表,否則最多兩波震動之後,他的五髒六腑就會被擠壓的成一灘爛泥。


    他不想知道對手是怎麽做到的,逃!是他現在唯一的念頭。


    可本就笨重的他,剛奔逃不過百米,眼前黑影一閃,目光依舊保持著呆滯狀態的徐嶽,便赫然出現在他身前。


    直視著前方的石門,徐嶽眼神空洞,表情冷漠,右臂捏拳後收,然後上步衝拳。


    拳未至,唿嘯的風壓先行襲來,石門頭頂的紅櫻被撕扯的向後倒伏,麵對著平平無奇的一拳,他卻感受到一股駭人的驚悚感順著颶風一同壓來。


    ‘接不下,會死!’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地出現在石門腦中,沸騰的金色氣焰覆蓋全身,他那隻寬大的鐵拳帶著殘留的全身真氣轟出,一道甚至可以囊括徐嶽全身的金色拳影脫離拳鋒,向著對衝的人影壓來。


    巨大的金色拳影和渺小的銀色拳頭在空中悍然對撞。


    哢哢哢……


    僵持不過幾息,細密的哢哢聲便打破寂靜,在石門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由真氣組成的金色巨拳,在和那隻銀色拳頭接觸的刹那,仿佛直接從氣態轉化為了實體,密集的裂紋從對撞的拳鋒處出現,並飛快蔓延至整個金色拳影。


    下一瞬。


    金色拳影崩解炸裂,潰散為無數飄蕩的金色光點,徐嶽的拳頭在光點內拉出一道空腔,長驅直入,穩穩落在石門寬大的鐵拳上。


    “嘭!”


    大片的血霧炸開,兩道人影交錯而過。


    沒有任何懸念,真氣幾乎耗盡的石門已經失去了對抗的資格,在那隻銀色拳頭下,先是鐵質拳套徑直炸裂,緊接著就是整條臂膀連同小半個肩胛都變成了飄散的血霧。


    身形穿過帶著濃鬱甜腥的血霧,徐嶽止步迴身,又是一拳擊出。


    這次飄散的血色中還帶著少許的白。


    ……………


    戰場邊緣的密林內,兩個小腦袋從粗壯的樹幹後伸出,注視著遠處血霧飄散的場景。


    “呃,果然還是這麽殘暴。”


    伍六七看著在血霧中靜靜站定的銀色人影,不由想起了在逐日號甲板上,差點一擊抽爆他腦袋的那柄長戟。


    另一邊,已經運功解除掉毒素的梅花十三看著那道銀色身影,眼神有些恍惚,低聲喃喃道:


    “宗師,這麽可能,這個年紀………”


    注意到身旁梅花十三的異常,伍六七好奇地問道:


    “宗師?那是啥?”


    聽見伍六七的詢問,梅花十三這才從恍惚中轉醒,沉聲開口:


    “宗師是武道抵達一定高度後,才能被天下武者承認的一個境界。”


    “到了這個境界,他們的武道意誌已經可以幹涉外物,做到常人難以想象,不可思議的事情。”


    “比如不依靠內力,單純依靠技巧便能揮出刀芒;比如隻依靠目光中蘊含的劍意,便能擊碎鋼鐵,殺人於無形;又比如像剛才薪火所做的那樣,隻依靠沒有附著任何能量的拳頭,便能打碎本該沒有實體的能量。”


    “玄武國中,目前達到宗師境界的隻有三人,而其中一人,便是我……”


    說到這,梅花十三停頓了一霎,才接著開口道:


    “便是梅花山莊莊主,梅花大俠。”


    “哦~”


    伍六七輕唿一聲,聽得有些不明覺厲。


    “聽起來好像很哇塞的樣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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