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岑真白更更更不可能去找了,他的內褲尺寸明顯不是alpha的……醫生二十一人,軍人幾百人,撿到的百分之九十是軍人,說不準現在那幫alpha正拿著這條內褲滿世界找主人呢……


    綜合多方麵考量,岑真白決定,丟了就丟了吧……


    哪知那麽湊巧,他剛從浴室迴來,就逮住了正在他房間門口晾曬藍色條紋被套的alpha。


    兩人都是一愣,也證實了昨天那些髒衣服就是霍仰洗的。


    霍仰把被單上的褶皺都撫平,他看見omega的頭發半濕,穿著一件寬敞的白t恤,一雙勻稱細長的小腿自寬鬆的短褲下露出,明顯剛洗完澡。


    霍仰不受控製地手指用力,指骨哢噠響了一聲,他很想說點什麽,嘴巴都張開了,但又閉上,最終沒有開口。


    岑真白看到霍仰的左手和右手都纏著繃帶,隻是每一個褶皺都透露著敷衍和隨便。


    明明晾衣杆上,他的衣服揚得那麽一絲不苟。


    今天的確沒在醫療室看到霍仰,岑真白說:“我幫你重新把繃帶纏一下,進來吧。”


    霍仰把盆放好,安靜地跟著岑真白進門。


    房間內隻有一張椅子,於是岑真白自己坐在了床上。


    兩人麵對麵,他一點一點地拆開,沾在繃帶上的血已經變成褐色的了,傷口周圍泛著白,都有點爛了。


    岑真白問:“你碰水了?”


    霍仰“嗯”了一聲。


    岑真白猜想,哪止碰水,估計直接觸碰洗衣液那些了,真一點不怕疼。


    他說:“要重新消毒了,不要再碰水,會發炎。”


    霍仰又答應一聲。


    岑真白覺得今天的霍仰特別的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在戰場上發生了不好的事。


    雙氧水仿佛在腐蝕傷口,滋滋作響,房間裏很安靜,岑真白打破沉寂:“疼嗎?”


    霍仰垂著眼,毫無波瀾地看著自己的傷口,說:“不疼。”


    岑真白把一些腐爛的肉切掉,全程,alpha的肢體與神態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疼痛。


    岑真白說:“謝謝你幫我洗衣服,也謝謝你的晚飯。”


    霍仰道:“不用謝。”


    岑真白又說:“這些,以後別做了。”


    霍仰手臂肌肉一繃,好一會才低聲問:“不好吃?”


    岑真白一頓:“好吃,但太麻煩你了。”


    霍仰沒說什麽,隻道:“那你吃就行了。”


    岑真白沒說話,默默地處理霍仰的傷口,把繃帶綁好。


    之後,霍仰拿上保溫桶,離開了。


    


    就這麽過了一個月。


    岑真白每天都能吃到霍仰給他開的小灶,隻要迴到房間,就能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保溫桶,但兩人碰上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更遑論說上話了。


    戰爭趨於白熱化,幾乎每天一次空襲,受傷的軍人越來越多,醫療室忙都忙不過來。


    岑真白很少在醫療室見到霍仰,唯有一次見到,是alpha去找軍醫。


    他在醫療室的最後,軍醫在最前,他看到霍仰幾乎全身都有傷,左手手臂的傷口裂了又縫,縫了又裂,連臉側都劃了好幾條血痕。


    霍仰沒看到他,處理好拿了藥,轉身就出去了。


    又過了一個月,戰況趨於緩和狀態,醫療室的情況也跟著穩定了下來。


    那天,幾個醫生商量著去趟醫院幫忙,問岑真白去不去。


    醫療室不用那麽多人手,岑真白沒什麽意見,點了下頭。


    醫院的現狀比他們所有人想象的都慘得多,醫生數量急劇減少,許多醫療器械損壞,地上躺滿了等死的人。


    能救得一人是一人。


    下午三點半,岑真白正在給一個小孩止血,他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天空,風平浪靜,天和日麗,不知道為什麽,卻隱隱有點不安。


    都說omega的第六感最準,岑真白莫名越來越慌,靜不下心。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更何況這在戰爭中。


    他打算先給麵前這個小孩弄好,再出去看看。


    然而,來不及了。


    突然,毫無預兆的,岑真白手上的那個手環,猛烈震動起來。


    這裏不是地下。


    拿棉簽的手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閃紅光的手環,他霎時站起來,說了些什麽,嗓子卻因為緊張,極速收縮擠壓,沒能發出聲音。


    好幾秒後,他用聯盟通用語言大喊出聲:“……空襲!跑!”


    醫生是非緊急避難人員。


    在特定情況下,如自然災害或緊急情況發生時,被賦予特定的社會責任和義務的人員,必須留在現場參與救援和救助。


    例如,軍人、醫生、護士、消防人員和警察等,他們的工作性質或職業義務使得他們在麵對災難時,不能選擇撤退,而是要堅守崗位,確保他人的生命安全。


    岑真白不能自己跑,在他身旁的軍醫一愣,連忙用第三星語言翻譯了一遍。


    雖然他們不知道岑真白是怎麽提前知道的,但那可是空襲,寧可錯跑,不能不跑。


    頓時,醫院大亂。


    也有人質疑:“醫院是受保護的,怎麽可能炸醫院?”


    岑真白沒跟這些人廢話,他抱起小孩放到家長懷裏,催促地推著走。


    他到外邊,一路跑一路喊。


    大家尖叫著,恐慌著,大喊著,他們忙於逃命,差點把岑真白撞到在地,又差點發生踩踏。


    他本想隨著人群離開了,可他眼尖,角落裏,有兩個滿臉血的小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放聲大哭。


    霍仰說,震動得越快,代表炮彈越來越近。


    岑真白的腿很疼,不知道撞到了什麽,他隻知道,自己手腕要被震麻了。


    他閉了閉眼,抿緊唇,擠開人群,一點一點來到小孩麵前,一手一個抱起來。


    嗬…嗬……他聽到自己粗重的唿吸聲,也聽到自己超負荷的心跳聲,周身的混亂仿佛都隔著一層膜。


    快一點,再快一點。


    好多次,他差點踩空,從樓梯上滾下來。


    一樓到了,岑真白看到了醫院的大門,光亮從那裏透進來,他狂奔的影子拉得很長。


    嗡,天空中飛過戰機的轟鳴。


    岑真白踏出醫院的大門,踩在水泥地上,他看到遠處,軍醫驚恐地瞪大了眼


    嘭!!!


    耳膜一痛,他宛如飛了起來,無數碎石劃過他的臉,他的後背狠狠地摔在地上。


    耳鳴,無限的耳鳴。


    一股血腥味湧上他的喉嚨。


    緊接著,什麽東西砸了下來,砸在他的小腿上,尖銳的疼痛讓他叫都叫不出聲。


    岑真白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第75章 “霍仰……”


    “a17,斜前23,89,一架。”


    霍仰按了下左耳上的通訊器,“a17,收到。”


    機甲不是靠麵前的可視鏡看,而是通過傳感器傳送到視網膜,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比人的眼睛還靈敏,因此不是每個人都能駕馭的,單是訓練適應這個傳感器就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霍仰側頭,機甲的視線也跟著擰轉,他在天旋地轉中準確捕捉到敵機。


    鎖定,發射,擊中,敵機墜落。


    霍仰毫不留戀地迴程,低聲報告:“已擊斃。”


    他的右手源源不斷地出血,弄得很滑,都要握不住操縱杆了,他隨手往軍裝上一抹,再次緊握。


    可能是停戰了大半個月,所以這次敵方來勢洶洶。


    他們機甲小隊十七個人,現在隻剩下六個戰力。


    霍仰咳嗽了一下,一股血味湧了上來,他咽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斷了,胸腹非常疼。


    目光所及之處是安全的,他停在半空中,開始探測,最後確認方圓五十公裏內,沒有剩餘敵機。


    霍仰作為這一個小隊的隊長,下達命令:“收隊。”


    他們操控著機甲,準備返迴二星基地。


    就在這時,所有機甲的內部通訊收到一個緊急通知,秦威中將的聲音傳出來:“緊急通知!第三星醫院被轟炸,目測十架敵機機甲。”


    一聽到醫院,霍仰眉頭一跳,他發送信號,帶隊改目的地,前往三星醫院,但他們的地下二星基地已經建好了,有傷者全都會送迴地下,岑真白不會去三星醫院。


    機甲停下的反作用力讓安全帶勒緊他的腰,錯位的骨頭哢擦一聲,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氣。


    秦威:“a1隊緊急任務,營救我們在醫院的四名二星醫生,林軍醫,劉軍醫,王醫生,岑醫生。”


    


    岑真白在一片亂石中醒了過來。


    大腦尖叫著,好幾分鍾的耳鳴,完全聽不見外界的聲音,這是耳膜瞬間承受了巨大聲響的後遺症。


    沙礫濺進了眼睛裏,他看到他抱出來的那兩個小孩,跟著他倒在地上,暈了過去,好在都還有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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