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輕塵、聶如煙身上的衣服,是把兩個歌姬點穴之後,按照歌姬的模樣化妝的。


    兩個人都抱著琵琶,把脖子縮進高領之中,加上其他人都在關心自己死活問題,所以並沒有被人察覺。


    今天是宋國第一次主動送女人出城,這是全麵勝利的征兆,所以完顏宗望把完顏闍母、完顏昌(躂懶)、完顏當海、耶律鐸等人找過來,聚在一起開了一個慶功會。


    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這個道理是上位者必須懂得的,完顏宗望也很懂得。


    酒足飯飽之後,完顏宗望大手一揮:“後麵帳篷裏麵有宋國皇室的美女,今晚每人兩個好好消遣。”


    其實,在完顏宗望等人狂唿酣飲的時候,聶輕塵和聶如煙就已經溜出帳篷。聶輕塵負責尋找退路和戰馬,聶如煙負責救人。


    幸虧聶如煙來得及時,把趙福金點了穴道,阻止了她喝下奶茶,才沒有被迷倒。


    李秀兒看見帳篷中突然多了一個人,而且趙福金不明不白癱軟在地,剛準備尖叫出聲,聶如煙手疾眼快點了她的穴道。


    這些動作雖然很輕微,還是讓門口的兩個哨兵察覺動靜。隻可惜他們的命不好,落霞觀女弟子的無極蜂針殺人於無影。


    用單刀在大帳門口製作了兩個敬業的哨兵,聶如煙抓起大帳裏麵的兩張虎皮,把趙福金和李秀兒裹起來,一手一個提了出去。


    然後根據姐姐聶輕塵留下的標記,幾個閃轉騰挪之後,聶如煙已經沒入茫茫黑夜之中,在五裏之外和聶輕塵匯合,這裏已經有三匹馬等著。


    “還順利嗎?”聶輕塵問。


    “還行吧!”聶如煙把兩個人放在地上:“事出意外,我擅自做主多帶了一個人出來,不知是福是禍。”


    解開虎皮,把兩個人拍醒,少不得要簡單說明一下情況。


    李秀兒還在震驚之中,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趙福金畢竟是皇家公主,還沒聽完就滿臉驚喜:“兩位姊姊,真的是大德仙師派你們來救我的嗎?”


    “大德仙師什麽的,還是別說了。”聶如煙輕哼一聲:“李憲是我家公子,我們姐妹就是接到他的命令才會過來救你。還行,你沒有給我們女人丟臉,倒也值得我們姐妹冒此風險。”


    聶輕塵蹲在李秀兒身前問道:“這位妹妹家在何處?這裏四周都是敵人,我們要走了,你能迴家嗎?”


    李秀兒仿佛一隻受驚的小兔子,拚命搖著腦袋:“我記得在李家莊,可不知道怎麽迴去。”


    “李家莊啊,那太多了!”聶輕塵擺擺手:“知不知道是哪個縣、那個鎮、那個村?”


    “別問了!”聶如煙已經拉著趙福金站起身來:“這個妹子一看就沒有出過門,根本搞不清身在何處。趙福金,你是公主,應該會騎馬吧?”


    趙福金搖搖頭:“爹爹不讓我們騎馬,說那是蠻夷不分尊卑的行為。不過我曾經學過兩天,如果有人牽著韁繩,倒可以勉強騎一下,如果要飛馬趕路是不行的。”


    “這下糟了!”聶輕塵提著李秀兒的肩膀站起身來,又把虎皮披在她身上:“看來隻能我們兩個人分別帶一個人趕路,如果遇到女真韃子的巡邏部隊,隻怕很難殺出重圍。”


    趙福金接口說道:“兩位姊姊,京城不就在眼前嗎?隻要進城就沒事了啊。”


    “你想得美!”聶如煙冷聲說道:“你的大哥皇帝不僅把你送給女真韃子,同時送出來的還有一千五百宮女。你迴去之後還是要被送出來,難道讓我們再救你一次麽?公子在朱仙鎮等我們迴去交令。至於如何處置你,那是公子的事情。迴城就不用想了,一路殺到朱仙鎮是正經。”


    趙福金嘟囔道:“到朱仙鎮有五十多裏,現在烏漆麻黑的,怎麽找得到路?如果闖進金營,又進了狼窩。”


    “收起你的公主嘴臉,從現在開始聽我的!”聶如煙一把抓起趙福金上了一匹馬:“我帶這個該死的公主在前麵開路,姊姊帶那個丫頭隨後跟上。駕!”


    聶輕塵一邊把李秀兒扶上馬背,一邊叫道:“你慌什麽啊,我們的寶劍沒有帶出來,隻能用敵人的單刀將就著,就在馬鞍橋右邊掛著。”


    “早就知道了!”聶如煙一邊應道,一邊拚命催馬狂奔。


    聶輕塵剛剛上馬,就已經察覺身後微微震動,才明白自己的妹子為什麽要火急火燎的,這是有敵人追過來了。


    好在現在是晚上,自己看不見敵人,敵人也不可能發現自己。如果順著馬蹄印尋找,追兵的速度肯定提不起來。


    想明白了這個緣故,聶輕塵也不再顧忌馬蹄聲暴露行跡,同樣快馬加鞭,緊追著前麵的聶如煙狂奔而去。


    這就是雙胞胎的優勢,隻要冷靜下來略一思索,就能夠心意相通,把對方心中的想法猜個八九不離十。


    逃跑的一方,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逃跑的方向由自己控製,追兵需要確認目標,就處於被動地位。


    聶如煙的確就是這麽想的,所以不管不顧拚命向前。


    茂德帝姬趙福金,可能還是第一次騎馬狂奔,不僅沒有緊張,反而有些興奮:“你不是要到朱仙鎮嗎?應該向南跑啊,怎麽順著汴河往東麵過來了?”


    “閉嘴!”聶如煙拚命催馬,不耐煩地說道:“你整天躲在深宮裏麵,知道什麽呀?往南就是青城寨,完顏宗翰那個殺人魔王就在那裏。首先往東迂迴甩掉追兵,然後想辦法繞過青城寨,才能趕到朱仙鎮。”


    她們這裏一追一逃,轉眼就是大天亮。究竟是否能夠擺脫追兵,暫時沒有精力管她們,因為汴梁城那邊出了大事。


    昨天給金營送去一千六百多女子,問題並沒有解決。完顏宗翰勒令小皇帝趙桓,馬上到軍前協商,否則的話,就要派部隊進城,今後直接住在皇宮裏麵。


    京城裏麵能夠搜刮的都已經搬出去城去了,不僅送出去一千五百宮女,還把自己的四妹趙福金送出去。


    現在完顏宗翰勒令自己出城商討勞軍問題,肯定不懷好意。小皇帝趙桓不是傻子,知道此行極有可能兇多吉少,所以一再推脫。


    沒想到何栗、李若水這兩個該死的忠臣,居然極力催促小皇帝趙桓出城。


    張叔夜、孫傅、吳革等人再三勸阻,被何栗罵迴去了。


    唐恪也站出來反對:“一之為甚,豈可再乎!”同樣被李若水痛罵一頓。他的理由是:


    第一,小皇帝上一次出城能夠安全返迴,說明金人是講信用的,這一次肯定不會為難小皇帝。如果小皇帝不出城,就是我們失信於人。


    第二,如果金人派出部隊進入大內皇城,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不進入後宮。一旦金兵進入後宮,皇後嬪妃還能否保全貞潔,誰也不知道。


    知識越多越反動,這是半點都不會錯的。


    何栗、李若水都是那種讀書讀傻了的蠢材,平時喊口號絕對是一把好手,張口閉口都引經據典。要說起兵書戰策,簡直就是白癡。


    所謂忠臣誤國,說的就是何栗、李若水這種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他們不僅自己做死,還要拉著別人一起死,美其名曰忠君愛國。


    事情沒有意外,小皇帝趙桓一到青城寨就被軟禁起來,根本就沒有見到完顏宗翰,反而是王時雍、徐秉哲發出皇榜:“皇上禦傳聖旨,大金元帥以金銀表段少,駕未得迴,事屬緊切,仰在京士庶,各懷愛君之心,不問貴賤,有金銀表段者,火急盡數赴開封府納。許人告,給賞,犯人依軍法。”


    這下意思很清楚:如果京城裏麵的人不能按時交納金銀布匹,皇上就不能迴來了。更大規模的搜刮金銀財寶,在全城範圍內展開,隻有開寶寺、清風樓大酒店成為禁區。


    此後幾天,開封府每天下午都發出皇榜,內容就一句話:“大金元帥怪金帛數少,未肯放迴。”


    隨著時間的推移,有識之士終於察覺金人的陰謀,於是向朝廷上書,請求撥發兵器,準備應變。


    結果遭到王時雍、徐秉哲等人的嚴厲斥責,並且命令範瓊立即出兵,把軍隊中帶頭索要兵器的十七人抓起來,然後在鬧市中斬首示眾。


    此後不久,開封府捕快發現有人用鬆木、竹竿製作兵器。


    徐秉哲命令範瓊全城搜捕,然後集中起來焚燒一空,並且發布告示:“訪聞民間多以鬆檜竹槍作兵器,以防托為名,仰開封府禁止,如違,依軍法。”


    此後不久,完顏宗翰派人索要郊天儀物、法服、鹵簿、冠冕、乘輿種種等物,及台省寺監官吏、通事舍人內官。


    金人的陰謀越來越明顯,索要這些物件,說明皇帝要祭天。


    禮部官員隱隱察覺不妥:“朝廷中並沒有皇帝,誰來祭天?”


    緊隨其後,責令開封府搜捕皇親國戚、高官貴族的女兒、兒媳,一天之內抓迴五千餘人,範瓊用篷車送往金營。


    僅過一天,金人索要八寶九鼎車輅等皇帝專用物品,另外索要處女三千人、勞軍婦女一千四百人、女樂一千五百人。


    至此,送入金營的婦女,超過一萬五千人。


    完顏宗翰分別挑選數十人,諸將自謀克以上各賜數人,謀克以下間賜一二人。因為生病被遣送迴來一千餘人,責令開封府一天之內補齊。


    京城內到處都是想辦法躲藏的年輕婦女,甚至八九歲的小女孩兒都自己毀容,把臉上割得血淋林的。


    開封府這段時間拚命搜捕婦女送往城外,全都是完顏宗翰主持的,完顏宗望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參與,也不知道在忙什麽,讓所有人都很奇怪。


    其實完顏宗望也沒忙什麽,隻不過世界上沒有孤立存在的事情,李憲此前在暗中施展的陰謀詭計,經過這麽長時間的不斷發酵,開始產生致命的連鎖反應,從而激發了另外的矛盾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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