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憲返迴快活林,是李飛鳳嚴格執行了“整訓十天”的軍令,然後才離開蒼山。


    練習馬戰槍法,那完全是水磨工夫,臨陣磨槍是絕對不行的,短短十天時間不可能有什麽成就。


    十天結束,沒有人能夠抵擋李飛鳳、李金奴十招,結果第一輪沒有選拔出連長、排長。後來降為抵擋五招,還是不行。


    李飛鳳也煩了,幹脆給李金奴使了個眼色,然後宣布:凡是能夠抵擋李金奴三招的就當連長,能夠抵擋兩招就當排長。


    李金奴頓時心領神會,平時看見還可以的苗子,全都順利走過三招當了連長。


    韋冬寧在一旁微笑不作聲,李憲自己是過來人,知道槍法肯定不能急於求成。


    最後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由得李飛鳳瞎胡鬧,總算把五個連的連排長配齊了,十天整訓“圓滿結束”。


    李憲當眾宣布:蒼山獨立營營長羅成,副營長褚精忠、伍文彬,暫時下轄五個連,未來半年的主要任務,就是嚴密防守蒼山大寨,平時加緊操練槍法和陣法,沒有命令不準擅自行動。


    李憲帶領姑娘們趕迴快活林,當然還是因為韋冬寧的消息。


    其實,韋冬寧帶迴來的消息,讓李憲感興趣的並非武科考試,而是種師道加封太尉銜,提拔為同知樞密院事,兼領河北、河東路宣撫使。


    李憲之所以對這個內容感興趣,就是因為“太尉,同知樞密院事,兼領河北、河東路宣撫使”這三個頭銜。


    別人不知道,李憲心裏一清二楚,這三個頭銜原來屬於童貫。由此看來,童貫這個老太監,已經活不了幾天了。


    想到童貫馬上完蛋,李憲心裏的小九九又開始打個不休:難道又在半路上伏擊一次,把童貫搜刮的民脂民膏據為己有?


    後來仔細一想,這不合適。


    因為童貫並沒有被一擼到底,而是被降為昭化軍節度副使,發配到英州吉陽軍。


    也就是說,童貫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是朝廷官員。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弄出亂子,那就得不償失。


    想到童貫的巨額財富不能落入自己腰包,李憲隻能用“人心不足蛇吞象,到頭家底全敗光”來安慰自己。


    引起李憲關注的另外一條消息,就是朝廷針對武科考試增加了一條規定:“三衙並諸路帥司,各舉諳練邊事、智勇過人,並豪俊奇傑、眾所推服、堪充統製將領者,各五名。”


    不是李憲要關注武科考試,而是韋冬寧說了另外一番話:“公子,我們是蔚州飛狐軍,有自己的將領選拔體製,當然不可能去湊熱鬧。我之所以立即趕過來,還是因為韓琮和雷彥興,再加上高堯輔、關弢、蔣宣、李福、包國雄等人起哄。”


    原來,看見朝廷開科取士的榜文之後,韓琮、雷彥興兩個人首先找到韋冬寧,強烈要求參加考試。


    他倆的理由是:老將軍何灌為國戰死,朝廷至今也沒有給個說法,可謂是死得不明不白。如果有一個人能夠考取武科進士,就能獲得殿試麵君的機會,可以當麵陳述浚州橋之戰、金水門外之戰的詳細經過,為老將軍何灌正名。


    這個理由很充足,也很感人。但是韓琮和雷彥興目前是鐵衛團護旗營的副營長,韋冬寧這個團長不敢擅自決定,而且她也沒有辦法找人推薦,所以趕到蒼山麵見李憲。


    李憲迴到快活林之後,才知道高堯輔、關弢、蔣宣、李福、包國雄也想參加這一屆武科考試,問題就更嚴重了。


    高堯輔暫時不說,關弢、蔣宣、李福、包國雄這四個人如果參加考試,肯定能夠考上武科進士。


    這些人都是李憲鐵衛團鎮軍營的連長,一旦考中武科進士,今後應該如何安置呢?


    “高堯輔,你們原來就是朝廷官員,雖然高相公把你們交給我,但是我並沒有約束你們。蔚州飛狐軍一貫強調來去自如,你們的前途完全可以自行決定。我的觀點是,你們立即迴城請示一下高相公。”


    李憲口中的高相公,當然是指高俅。朝廷削減了童貫、蔡攸的職務,但是高俅的職務卻沒有發生變動,依然位列三公。


    看見李憲神色不虞,大刀將軍關弢欲言又止,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對於關弢的神情,李憲並沒有注意到,因為他覺得韓琮和雷彥興的要求,完全合情合理,一定要盡可能滿足他們的要求才對。


    可是,李憲雖然有大德仙師的頭銜,但那是太上皇趙佶賜封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李憲可不會以為小皇帝趙桓能給自己麵子。


    經過一天時間的苦思冥想,還真被李憲想起一個人來,因此顯得很興奮:“冬寧,叫上孟威和陳團,跟我到城西去拜訪一個人。”


    韋冬寧大感好奇:“在京城裏麵,除了高俅之外,公子還能拜訪誰呀?”


    “這不是韓琮和雷彥興想參加武科考試嗎?”李憲笑道:“我和鎮夷將軍方瓊有過一麵之緣。看在何灌老將軍和方瓊同位為京城老將的份上,我想懇請方瓊推薦韓琮、雷彥興。”


    “晚了!”韋冬寧趕緊擺手:“朝廷文告張貼出來之後,韓琮和雷彥興去找過方瓊將軍。你猜怎麽著?因為朝廷又變成歌舞升平,徹底忘記並州城被包圍,真定城、保州城正在抗擊金兵,方瓊一怒之下辭職迴老家了。你現在到城西軍營,鬼都找不到一個。”


    李憲大吃一驚:“除了方瓊將軍之外,其他人我都沒有交情,這下真麻煩了!”


    韋冬寧有些遲疑:“我此前到京城打聽過,有一個人應該具有推薦資格,就不知道他說話還好不好使。”


    李憲一時間沒想起來:“誰呀?”


    “高俅!”韋冬寧接著說道:“他雖然是太上皇趙佶的三殿帥之一,但是小皇帝趙桓至今沒有發布罷官詔書。這就說明高俅依然享受三殿帥待遇,應該有推薦資格,就不知道他的推薦信有沒有用。”


    李憲已經無可奈何:“事急馬行田。我現在無路可走,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就找他了!”


    “你來找老夫,算是找對人了。”高俅躺在榻上,整個人都萎靡不振:“何灌老將軍不顧六十二歲高齡,奮勇出戰為國殉難,著實令人感佩。尤其是他的長子何薊,因為重傷不治,日前也已亡故。”


    “一門兩父子為國捐軀,朝中不學無術的奸賊,居然慫恿皇上削去何灌老將軍的所有官秩,實在讓人齒冷。老夫這身病,也是因為感慨良多落下的。在行將就木之前,能為故人做點兒事也不枉了。”


    說到這裏,高俅從塌前拿起一張書簽:“我已經寫好了,你隻要填上五個名字就可以送到兵部和三衙司備案。那裏麵大多數都是老夫提拔起來的,在我咽氣之前,他們應該會賣一份薄麵。”


    李憲接過推薦信,這才輕聲問道:“令公子也想參加此次考試,不知高相公作何打算?”


    “你既然讓他們過來問老夫,說明你根本就不同意。”高俅擺擺手:“你的顧慮是對的,我也不會推薦他們。白白落人口實,而且肯定無法通過遴選,又何必白費力氣給自己招禍?”


    李憲走到門口又迴頭問道:“高相公可有未了之事?”


    “沒有!”高俅又擺擺手:“壯士身前事,烈士身後名。大廈將傾日,萬般皆幻影。還能有何事?老夫苟且一生,算來並無憾事。讓三郎忘記前世重新做人,希望在你們身上,切記切記。你去吧,告訴三郎不用再來!”


    大宋唯一的不倒翁,高俅也抗拒不了生死循環,終於自己倒下了。


    在高俅府邸沒有看見一個親人,而且家徒四壁,再也沒有絲毫奢華之氣,說明他早有安排,李憲不由得心懷戚戚。


    高俅不算好人,但也不是壞人。他殺過不少人,也救過不少人。他知恩圖報,痛恨落井下石。他搜刮許多錢財,對手下卻出手大方。


    高俅不是聖人,而是一個明哲保身的智者。他雖然死了,卻沒有真正切齒之人。


    放眼華夏數千年,為官一生,位極人臣,能夠做到高俅這樣的,極少!


    迴到清風樓大酒店,李憲也體會到了冷清的感覺。


    城西、城北是完顏宗望進攻的重點方向,西大街梁門南側的蔡京府邸,後花園和圍牆都被李綱給拆了,磚石和圓木都弄上城頭當滾木礌石,可見當時戰況之劇烈。


    靠近城西的老百姓更是猶如驚弓之鳥,想不冷清都不行。


    清風樓大酒店並沒有外人,除了李飛鳳的通信排之外,就剩下李憲、韋冬寧、曹娥、曹瑛,其他人並沒有進城。


    李憲迴到自己的臥室,這才對韋冬寧說道:“冬寧,推薦信已經有了,你趕緊挑選兩個高手,立即到定陶仿山去一趟,讓楊再興趕迴來參加武科考試。”


    韋冬寧大感興趣:“你想好了,準備讓哪幾個人參加?”


    想到高俅那副淒然模樣,李憲興致缺缺:“就讓韓琮、雷彥興、楊再興、曹成、狄猛報名參賽,你把這幾個名字填寫上去,等楊再興迴來之後,讓他們一起到兵部報名。”


    韋冬寧聞言一驚:“專門通知楊再興迴來參加考試,他一手快槍不可能有對手,難道你想拿下武狀元嗎?”


    “不可能!”李憲冷笑一聲:“武狀元哪有如此簡單?你以為天下無敵就能當武狀元麽?楊再興能夠進入武科進士前十名,那就頂天了!我讓他迴來不是要奪武狀元,而是給韓琮、雷彥興保駕護航,免得到最後白忙一場鬧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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