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鶴壽死得很冤枉,真可謂是死不瞑目。因為他稀裏糊塗一死,常勝軍徹底變成群龍無首了。


    之所以說是稀裏糊塗死了,當然就有緣故。


    韋冬寧剛開始是悶頭追殺趙鶴壽,等追到城北的時候,她終於看見正在四處殺人放火的楊再興,隨即發現自己犯了巨大的錯誤!


    把敵人主將趕到城北,讓敵人全部往城北集中,導致楊再興所部陷入重圍,韋冬寧隻覺得自己腦袋發炸。


    亡羊補牢,這是每個人都能想到的措施,韋冬寧決定亡羊補牢。


    把輕身功夫施展到極處,韋冬寧用最快的速度從敵群中逃逸,在黑暗地帶打暈一個敵人,並且扒下敵人的軍服罩在自己身上,然後弄一頂敵人的帽子往頭上一戴。


    韋冬寧再次出現在敵群之中,雙手中已經沒有未濟重劍和紅毛寶刀,也沒有從別人肩膀上飛掠,而是在戰馬縫隙中遊走。


    李憲給落霞觀女弟子特製的金針,變成了韋冬寧下手暗襲的利器。


    時間不長,敵群之中突然騷亂起來,因為韋冬寧利用金針暗中偷襲,先後殺了二十多個百夫長、伍拾長。


    如果說主將是一支軍隊的刀身,百夫長、伍拾長就是這支部隊的刀刃。百夫長、伍拾長越厲害,表示刀刃越鋒利,這支部隊的戰鬥力自然就越強大。


    後世的現代化軍隊,連、排、班長同樣衝殺在第一線,強大的戰鬥力就體現在他們身上,道理也是一樣的。


    楊再興所部能夠堅持到馱馬式弩箭連趕到,韋冬寧暗中刺殺敵人的百夫長和伍拾長,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馱馬式弩箭連突然投入戰鬥,而且一次齊射就幹掉數百人,一萬多敵人都察覺到這個變故。


    主將趙鶴壽也隨之一呆,自然也就把性命葬送了。因為韋冬寧看見楊再興所部脫困而出,她的目標又迴到了趙鶴壽身上。


    趙鶴壽稀裏糊塗被殺,對一萬多常勝軍的破壞力絕對是震撼性的,整個混亂的戰場出現了刹那間的停頓。


    李憲抓住機會和楊再興耳語兩句,戰局的發展終於重新迴到原來的軌道上。


    在黃泥崗沒有大叫抓俘虜,那是因為局麵一邊倒,順勢而為更能發揮威力。


    現在情況完全不同,楊再興揮舞怪槍縱馬而出:“甑五臣和趙鶴壽全部授首,降者免死,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嘩——楊再興不叫還好,他這一聲大叫,反而提醒了發呆的敵人,頓時四散奔逃。


    說來也是,楊再興身後不過千把人,能夠嚇唬人的其實是兩百多張弩床,常勝軍還有一萬好幾千人,自然不可能拋棄兵器當俘虜。


    城北有馱馬式弩箭連擋住去路,驚慌失措的常勝軍殘部隻能往城西退卻,沒想到從城南一路殺過來的慕容宮,剛好和孟威、陳團匯合在一起,兵力超過兩千人。


    孟威、陳團、慕容宮一通亂殺亂砍,常勝軍殘部無法就地立足調整,更沒有機會整軍再戰,隻能往西潰退下去,李憲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東明城被困一個多月,城內的糧草絕對成大問題。楊再興傳令下去:所有部隊立即脫離戰場,除了補充箭矢之外,其它物資全部留給東明城百姓!”


    李憲交代一聲,率先策馬奔向城西曠野地帶。


    韋冬寧找到自己的寶馬,也隨後衝過來匯合。


    看見韋冬寧的第一眼,李憲真有些生氣:“誰讓你亂闖敵陣的?簡直亂彈琴,知不知道?戰鬥一開始就追殺敵人主將,這是敗中求勝的戰法。可今天分明是我們占上風,敵人的主將活得越久,對我們接下來的戰術步驟就越有利,難道你不清楚?”


    韋冬寧心靈猶如白紙,在李憲麵前從來不會說假話:“我當時就想給韓雲山報仇了,根本沒有想別的問題。後來看見楊再興他們陷入重圍,我才知道犯了大錯誤。”


    李憲擺擺手:“吃一塹長一智,今後遇事要冷靜。其實你本來是一個非常冷靜的人,今天真是莫名其妙。對了,高堯輔部署到位沒有?”


    “到位是到位了。”韋冬寧像個受氣包嘟囔道:“他們隻有一千來人,剛才潰逃下去的敵人起碼都有九千多,我擔心高堯輔無法完成任務。公子你想啊,高堯輔是京城中名氣最大的高衙內,真可謂是臭名遠揚,還能指望他幹出什麽大事?”


    李憲也無可奈何:“我知道他是京城第一混混,可現在無法可想。楊再興所部連戰兩場,馬力已經徹底用盡,最少休息需要半個時辰才有再戰之力。孟威和陳團也是穿插一百多裏,過來之後就直接投入戰鬥,馬力也消耗一空。”


    “高堯輔是京城第一混混不假,但他畢竟是高俅的三公子。因為家學淵源,基本利害關係明白得很。既然是京城第一混混,高堯輔肯定對京城周邊了如指掌,這占了地利。他們在半路設伏以逸待勞,占了人和。敵人潰退五十多裏,正是四更天最黑暗的時候,占了天時。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所以我才讓他領兵。”


    “聽公子這麽一說,我倒有些放心了。”韋冬寧的精神頭又迴來了:“這個所謂的鎮軍營,全都在京城混出來的,讓他們想辦法渾水摸魚,果然是最好的辦法。那現在怎麽辦?”


    李憲低聲說道:“你馬上找到孟威和陳團,讓他們休息一刻鍾就原路返迴,其目的是接應高堯輔。如果中途發現西竄的敵人潰兵,一定要盡可能避開,不要輕易發生衝突。如果發現往其他方向亂竄的潰兵,就斬盡殺絕。”


    韋冬寧剛離開,鄒吉收攏自己的偵察連趕過來,李憲語氣急促:“馬上派人通知楊再興、曹成收攏部隊,火速向西北撤退二十裏休息一個時辰,隨時等候下步命令。”


    安排一個排分頭去通知,鄒吉才聲音問道:“孟威他們向西追擊,你卻命令楊再興和曹成向西北方向撤退二十裏。公子,你這一次的最終目標究竟是什麽?”


    李憲搖搖頭:“一切都在未定之天,好在敵人已經全部動起來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靜製動。至於最後搞成什麽局麵,目前言之尚早。”


    “公子,我看事情沒這麽簡單。”鄒吉不依不饒:“我此前可是飛狐鏢局的總鏢頭,對這一帶的山川地理一清二楚。如果向西北撤退二十裏,距離陳橋鎮北麵的潘鎮可就不遠了。”


    李憲不置可否,給鄒吉來了一個莫測高深。


    其實,李憲已經從秘密驛站曹申口中知道很多消息,才明白因為自己的出現,曆史上的很多細節正在發生變化。


    按照固有曆史,金兀術(完顏宗弼)始終沒有攻破相州,是因為相州知府汪伯彥,責成統製劉浩招兵買馬加固城防。


    劉浩走了狗屎運,居然招收了一個牛人,他就是嶽飛。


    金兀術(完顏宗弼)的派出來的幾支先頭部隊,全都被嶽飛給打迴頭。金兀術一時間查不清底細,不敢輕易對相州和湯陰發起猛攻,所以相州得以保全。


    可現如今的情況徹底變了,嶽飛並沒有主動到相州找劉浩參軍,而是率領自家莊丁,以湯陰縣城和鶴壁鎮為犄角之勢,和金兀術(完顏宗弼)正麵抗衡。


    相州城至今沒有陷落,就是因為嶽飛牽製住金兀術的主力,這一點和固有曆史差不太多。


    目前,完顏昌(躂懶)駐紮在白馬津和李固渡,他的弟弟完顏勖駐紮在封丘,次子完顏烏達補駐紮在胙城。


    固有曆史上,嶽飛曾經率領一百多騎偵察李固渡,幹掉了完顏昌的五百遊騎兵。


    李憲擔心的是,因為自己的出現,嶽飛的人生軌跡徹底變了,今後誰來填補這個漏洞,對付完顏昌統率的九千多女真鐵騎?


    居於這種考慮,李憲設計戰役計劃的時候,也把完顏昌考慮進去了。他並沒有特別要求,就是要想辦法幹掉完顏昌五百騎。


    李憲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哀歎:“老子真是背時,居然還要幫曆史上的嶽飛打仗!”


    為了實現這個戰役目標,李憲才命令楊再興向西北撤退,和東明城拉開距離隱蔽起來。


    在李憲的心目中,十七歲的楊再興經過自己一番調.教,和曆史上初出茅廬的嶽飛差不多,應該可以填補這個空缺。


    “什麽,讓楊再興奔襲胙城?”鄒吉大吃一驚:“完顏昌、完顏勖、完顏烏達補擺成一字長蛇陣,楊再興一旦對胙城的完顏烏達補發起攻擊,完顏勖和完顏昌肯定要撲上來。既然公子要對付這三處敵人,為什麽沒有調動褚精忠、伍文彬的蒼山第三團,也沒有調動酈瓊、文成泰的巨鹿第四團?”


    李憲擺擺手:“蒼山第三團、巨鹿第四團,老子今後另有重任,目前必須徹底潛伏,絕對不能驚動任何人。讓楊再興奔襲胙城,並不是讓他占領胙城,隻要找機會幹掉敵人三五百人,給女真韃子一個教訓,老子就心滿意足了。”


    “完顏烏達補這個小東西,在老子麵前從來就沒有占便宜。你應該知道,蕭芸娘在香爐寨一戰成名,打的就是完顏烏達補。老子和耶律餘裏衍北出大漠,第一仗也是打完顏烏達補。楊再興要想揚名立萬,碰完顏烏達補沒壞處。”


    鄒吉恍然大悟:“難怪這一次其他部隊都沒有軍旗,隻有卷山第二團打出‘許州楊再興’的旗號。當初大戰香爐寨,打出旗號是‘大遼蕭芸娘’。我現在才明白,公子謀劃許久,就是讓楊再興一戰成名,我們都給他搖旗呐喊!”


    “那又如何?”李憲嗬嗬一笑:“老子希望自己手下的兄弟,個頂個都能夠威震天下,讓女真韃子一聽名號就渾身發抖。傳令下去,楊再興的卷山第二團立即出發,明日淩晨攻擊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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