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駛得萬年船,這絕對沒錯。


    李憲和韋冬寧帶領孟威、陳團兩個小組行動,沒想到離開金雞嶺不久,韋冬寧首先就發現了問題。


    原來,李憲認為一個小組十多人,而且每個人都有戰馬,還是目標太大,不符合暗中偵察的作訓原則。


    考慮到傻金剛孟威、呆霸王陳團都有萬夫不擋之勇,再加上李明、李達他們八個力大無窮的女真少年,他們這兩個小組三十二人,是李憲手下最強的組合。一旦發生正麵衝突,沒有人能夠擋得住。


    從金雞嶺下來,李憲就命令孟威和陳團離開自己單獨行動,主要是尾隨楊瓊那個小組,隨時準備策應。


    看見現場就剩下兩個人,韋冬寧有些疑惑起來:“公子,現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你是什麽意思?”


    李憲看著西南方向陰沉沉的天空:“我總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大事發生,可又說不清楚是為什麽。把所有人都放出去吸引有心人的注意力,我決定化明為暗,和你在暗中展開偵察。”


    韋冬寧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證李憲平安無事,聽說是暗中偵察,那就說明不會發生正麵衝突,安全係數就高得多,所以馬上點頭同意。


    說是暗中偵察,其實也不對。現在大概相當於上午九點多鍾,所有行動都大白於天下,根本無處藏匿。


    李憲和韋冬寧並轡而行,隻不過沒有向西南方向靠近,而是順著官道筆直向南過去,而且是讓寶馬隨意而行,並沒有著急趕路。


    這樣走下去的話,就會距離孫琪選定的伏擊戰場越來越遠,肯定不可能陷入混戰之中,所以李憲稱之為暗中偵察。


    李憲前一世就已經二十六歲,這一世不知什麽緣故不長胡子,而且麵如冠玉,給人的感覺似乎隻有十五六歲,或者十七八歲。


    韋冬寧雖然二十多歲了,可因為從六七歲開始就在道觀長大,從來沒有接觸過外麵的世界,所以給人的感覺也隻有十五六歲。


    李憲雖然長得不難看,但沒有到貌比潘安的程度,和死對頭完顏京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韋冬寧絕對屬於妖孽級美女,而且目光清澈,屬於曠世純情少女,放在任何地方都豔光四射。


    這麽一對少男少女在官道上並轡而行,自然就會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很可能還有好多人心裏還憤憤不平:一朵鮮花插到什麽糞上了。


    碰到第一個老農連續側目,似乎還低聲嘀咕過幾句什麽,李憲頓時發現了問題,兩個人屬於招搖過市,不符合暗中偵察的作訓原則。


    繞道,離開官道走偏僻的荒野地,免得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韋冬寧性格文靜,為人處事極為沉穩。但畢竟是少女心性,美貌少女都屬孔雀的,高傲是從骨子裏出來的,韋冬寧也不例外。


    李憲最反感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韋冬寧當然也不喜歡別人對自己指指點點。


    可今天的情況完全不同,她難得和李憲在一起享受寧靜的兩人世界,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似乎還很期待旁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所以對於李憲的決定就有些抵觸情緒,小嘴巴都嘟起來了。


    李憲並沒有發現韋冬寧情緒上有什麽變化,心裏有所決定,自然就反應在動作上,寶馬金玉赤騮已經離開官道,向東南三裏多遠的一片樹林衝過去。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很多時候看起來是一種偶然,其實這中間就孕育著必然。


    如果滿足韋冬寧的希望,兩個人按照原定計劃行事,沿著官道直奔朱曲鎮,很可能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


    即便是走雜草叢生的荒野地,在寶馬金玉赤騮腳下,那也不算距離。不過幾個唿吸的時間,小樹林已然在望。


    哧溜——沒有絲毫征兆,李憲已經滾鞍下馬,然後一帶韁繩,金玉赤騮也趴下了。


    一道灰影,在小樹林中一閃即逝,這是李憲滾鞍下馬趴在草叢中的原因。


    當然,不能怪李憲心裏草木皆兵,因為他剛才看見灰影連續閃動三次,每閃動一次,就向自己這邊靠近很多,說明這道灰影正在高速向北移動。


    灰影第三次閃動,李憲已經確定是一個人,而且正對著自己猛衝過來。


    李憲是出來暗中偵察的,不是吃飽撐的,跑到這裏和別人正麵打招唿。


    “此人輕功極為厲害,我需要拿出全力才能追上他。”


    韋冬寧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李憲身邊,而且她的胭脂馬已經趴在草叢中。


    李憲扭頭一看,韋冬寧居然用單筒望遠鏡在觀察。


    原來,從可敦城返迴飛狐縣之後,韋冬寧和牟長霞、蕭芸娘、薛沁兒在一起混了幾天,然後薑四娘大筆一揮:韋冬寧享受軍團長待遇。


    飛狐軍軍團長待遇的標誌有三件:望遠鏡、左輪手槍、打火機。最核心的就是左輪手槍,韋冬寧的牛皮挎包裏麵就有兩把,自然就有一百發子彈。


    韋冬寧並不知道李憲在偷偷看自己,而是很認真地盯著望遠鏡,“咦,真奇怪!”


    美女的側影最好看,李憲的眼睛沒有離開韋冬寧雪白的脖頸子,聞言下意識地問道:“奇怪什麽?”


    察覺到李憲口中說話的熱氣直衝胸脯,韋冬寧頓時滿臉通紅,反手把望遠鏡塞給李憲:“大敵當前,居然心不在焉,你自己看!”


    李憲端起望遠鏡一看,原來那個灰影果然不是一般的猛衝,而是很高明的一種陸地飛騰術,也就是韋冬寧所說的輕功。


    現在已經不能叫灰影了,應該叫一個小夥子,距離李憲他們有三百多米遠,年紀大概二十郎當歲,頭戴灰色直角抓腳巾,穿著灰色上衣,青色長褲,腰間還紮著一根青色腰帶,左側掛著鏢囊,背上背著一把紫銅劍鞘的無穗長劍。


    這家夥把身上收拾的極為簡潔,根本沒有什麽礙眼之物。李憲看了好大一會兒,並沒有發現什麽古怪之處:“我沒看出什麽特別之處,你奇怪什麽呀?”


    韋冬寧一把抓過望遠鏡,狠狠地橫了李憲一眼:“你呀,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麽。這家夥背上的長劍,不就是你送給武元春的那一把寶劍嗎?”


    李先不由得大吃一驚:“武元春的寶劍?沁兒曾經告訴我,武元春在蕭姵的出雲閣停留半個月,然後就不見蹤影了。我推測武元春應該是去尋找完顏京,她的寶劍肯定隨身攜帶,怎麽會出現在此處?”


    嗖的一聲,李憲從自己挎包裏麵摸出望遠鏡,然後再次觀察前方,卻沒有發現那個灰影在何處。


    韋冬寧並沒有繼續觀察,而是扭頭看著李憲:“公子送她的那把寶劍,絕對是人間罕見之物,武元春對它珍若生命,絕不可能拱手送人。那麽,寶劍為何在此人身上,公子想過嗎?”


    李憲趕緊擺手:“這都以後再說,那家夥到哪裏去了,我怎麽沒看見?”


    韋冬寧左手向東南方位一指:“躲起來了,就在一個凹坑裏麵。由此可知,有人在追趕他。”


    李憲沒有絲毫猶豫:“我們分頭包抄,把那個家夥抓起來問問看。他娘的,老子送人的東西,豈能隨便亂拿?”


    韋冬寧收好望遠鏡,又緊了緊背後的未濟重劍,這才施展輕功向後退去,臨走之際還冷哼一聲:“你對武元春那個逆徒可真好,人家三番五次找你的麻煩,你居然像沒事人一樣到處做好人,難怪楊瓊妹子對你看不順眼!”


    涉及到女人之間的微妙關係,李憲自然不敢還嘴,也沒有時間打嘴仗。他不會輕功,隻會蛤蟆功。


    李憲在半人深的草叢中仿佛八爪魚相似,又好像一條巨蟒向前遊動,但速度並不慢。除了雜草微微晃動,沒有絲毫額外聲息。


    沒人!


    用最快的速度迂迴到那個灰影隱藏的凹坑,李憲居然什麽都沒有發現,韋冬寧也沒有迂迴過來,難道那個灰影不翼而飛了?


    現在不能站起來觀察,李憲隻能在原地尋找蛛絲馬跡。


    其實也不難尋找,一個大活人在這裏躲了一會兒,肯定會留下痕跡,而且李憲一眼就看見了,然後順著痕跡追蹤下去。


    李憲一邊飛速移動,一邊喃喃自語:“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沒想到在這裏還會碰到對手!”


    原來,灰影留下的痕跡,繞了一個大圈子之後,居然向李憲他們此前的藏身之處移動過去。


    由此可知,李憲和韋冬寧發現灰影的時候,對方也發現了他們,目前應該是采用的反襲手段。


    遇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李憲頓時精神倍增,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嚴重問題:金玉赤騮、胭脂馬!


    如果光天化日之下,讓敵人在自己手裏把兩匹寶馬搶走了,李憲肯定不用繼續南下,而是立即北上黃河,然後一頭跳進去淹死算了。


    不怪李憲著急,寶馬、兵器什麽的都無所謂,但是李憲和韋冬寧的特製皮包裏麵有秘密。


    偷襲敵人不成,反被敵人偷襲,這已經足夠丟人了。如果還被敵人把寶馬偷走,李憲不能原諒自己。


    恰在此時,韋冬寧不帶絲毫煙火氣息的清脆嗓音傳來:“如果你再動一步,我就讓你永遠躺在這裏。你可以試試看,但別怪我沒提醒你!”


    既然已經和敵人麵對麵了,那就沒有必要繼續藏著掖著。李憲幹脆長身而起,眼前的一幕讓他差點兒笑出聲來!


    果然不錯,那家夥就是想火中取栗搶寶馬!而且眼光非常精準,居然盯上了韋冬寧的汗血寶馬!


    那家夥此刻躬身半蹲在韋冬寧的胭脂馬旁邊,左手抓著韁繩,右手作勢扳鞍,看樣子是準備飛身上馬。


    韋冬寧俏臉如冰,倒背雙手站在那家夥身後十米左右。李憲看見金光閃爍,說明韋冬寧手裏捏著幾根金針。


    那家夥肯定意識到危險,此刻全身僵硬,不敢有絲毫動作,所以變成了一尊造型古怪的,活生生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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