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的屍體被秘密埋葬,另外六個侍女罪不至死,李憲命令禁足在內室。


    沒想到眨眼之間多了六具屍體,下手的是嵬名惠敏。


    嵬名惠敏眼淚都下來了:“我知道你是仁慈,但是她們羞辱我一年多,早就罪該萬死。你可能不知道,蘭子為了驗證我的病情真假,每當我必須發病的時候,她們居然把自己的小便灌給我喝!我喝她們的小便一年多,難道她們還不該殺嗎?”


    嵬名惠敏是大夏國的皇族宗親,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居然能夠忍受如此羞辱,讓所有人都充滿了敬意。


    李憲無言以對,隻能吩咐韋冬寧安排六名女兵,暫時充當“王氏老夫人”的侍女。一方麵是保護,一方麵是掩人耳目。


    本來嵬名惠敏讓李憲住在後麵,可是李憲想到今天下午兩個人獨處的那一幕,頓時就渾身像火燒,所以推脫維護“王氏老夫人”的清譽繼續住前廳。


    剛準備離開,李憲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你不是說僅僅是控製的嗎,王氏老夫人在什麽地方?”


    嵬名惠敏神色如常:“死了,半年前就死了。當我發現夏崇儒把那些叛逆都秘密帶出境,他的夫人當然就死了。可惜我還沒有查到那些叛逆的下落,否則的話,大夏國早就出兵打過來了,夏崇儒也等不到被別人刺殺。”


    從後院內室出來,李憲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大世家本來就是一個獨立王國,裏麵的成員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傾軋,有亂七八糟的黑幕才屬於正常。


    夏家的那些醜聞李憲並不關心,他現在覺得很為難的事情有六個方麵:


    第一,如何處理夏崇誌、夏經緯父子?


    這對不要臉的父子,居然從大金國某一個將領手裏借兵,然後把太原武家滅族,實在太過分了。


    李憲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金國女真將領,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借兵。夏崇誌父子和女真韃子之間,必然有某一種不為外人所知的勾結,讓女真韃子覺得有利可圖。


    李憲和女真韃子勢不兩立,敵人讚成的我們就反對,這是一條基本原則。


    既然女真韃子覺得和夏崇誌、夏經緯父子合作有利可圖,李憲認為夏府的整個經營網絡絕對不能落到這對父子手中,也就是不能讓夏經緯接替族長之位。


    第二,如何處理夏經綸的夫人阮氏?


    阮氏夫人是洪洞縣曹家的遺孤,一介弱女子而已,憑借一己之力為整個家族報仇,堪稱女中豪傑。從情理上講,夏崇儒滅了人家滿門,他們找夏家報仇天公地道。


    可是,李憲已經和夏安民有過秘密協議,還準備利用夏家的能量,完善自己的戰備計劃。如果被阮氏夫人給破壞了,那不是雞飛蛋打嗎?


    第三,誰才有資格接替夏府的族長之位?


    夏經綸已經被夏崇儒生前當眾宣布取消了資格,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夏家子弟,而是三個男人和他母親強行發生關係一年,而後才有了他。


    夏經綸根本就是一個雜種,這是毫無疑問的。既然是雜種,夏經綸對夏家就沒有絲毫歸屬感,眼睛裏隻要個人利益,這樣的人屬於最靠不住的一類。如果讓他重新接替夏府的族長之位,李憲擔心無法掌控。


    第四,武元春的問題如何解決?


    夏崇誌、夏經緯父子才是太原武家的仇人,如果真是武元春殺了夏崇儒,實際上屬於殺錯人,但這不是李憲關心的主要問題。


    李憲疑惑的地方在於,武元春是如何與阮從驤、阮從吉勾搭上的,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交易?阮氏夫人和武元春之間勾搭上沒有?


    還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武元春如何發現自己的滅族仇人是夏家?


    第五,夏崇儒究竟是如何被刺殺的?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最有可能刺殺夏崇儒的人有兩類:


    一類是阮氏夫人的勢力,但事發當天阮從驤、阮從吉和阮恆玉三個人,在長房內院前廳沒有離開,也就沒有作案時間,李憲本人就是證明人。


    一類是夏崇誌、夏經緯父子,他們既有作案動機,也有作案時間。


    可是根據夏安民的供詞,在事發現場,第一個拔出三棱刺的人是阮從吉。而且韋十娘秘密追蹤掌握的信息,和武元春見麵的人是阮從驤,並不是夏崇誌和夏經緯父子。


    由此推斷,武元春手裏的三棱刺,應該交給了阮從驤,然後才會出現在夏崇儒的胸口上,所以刺殺夏崇儒的人,應該是阮氏三兄弟。


    推理出來的結論前後矛盾,李憲當然滿頭包。


    第六,如何處理嵬名惠敏這個大夏國皇族宗親?


    嵬拓淩寧、野利鵠、諾移長生、耶律雄奴,這四個人已經和李憲達成秘密協定,涉及到未來的戰略計劃,如果被嵬名惠敏給破壞,那個損失可就大了。


    李憲百思不得其解:“嵬名惠敏那個丫頭,一定要讓我把她帶走,這是什麽意思呢?”


    嵬名惠敏既然能夠來去自如,甚至能夠假扮王氏老夫人,說明她什麽時候想走都可以,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助,為什麽一定要和自己發生關係?難道嵬名惠敏那個丫頭,已經察覺到自己和大夏國叛逆有勾結嗎?


    “公子,我剛才也反複想過,嵬名惠敏那個女人不可小覷。”韋十娘突然來到李憲身邊:“現在有兩個要點:第一,直接刺殺夏崇儒的人是誰?第二,嵬名惠敏沒有說實話,或者說沒有把話說完。”


    李憲點點頭:“有道理,說下去。”


    韋十娘扳著手指頭說道:“夏崇儒已經和夏崇誌采用血書的方式,達成了秘密協定,夏崇誌父子沒有必要節外生枝,直接刺殺夏崇儒的人應該不是他們父子。如果不是夏崇誌父子動手,阮氏三兄弟沒有作案時間,那就說明下手的另有其人,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李憲恍然大悟:“你是意思是說,夏府裏麵還有一個我們沒有發現的人,他才是刺殺夏崇儒的真正兇手?”


    韋十娘點點頭:“不錯!”


    李憲猛然警惕起來:“你覺得是誰?”


    韋十娘眼中寒光一閃:“嵬名惠敏!”


    這個推測完全出乎李憲的預料:“此事非同小可,說說你的推理過程!”


    韋十娘低聲說道:“第一,嵬名惠敏告訴你說,蘭子武功高強,事實並非如此。如果不是想抓活的,一個照麵我就可以殺了她。蘭子的武功隻能算不錯,和一排的六十名弟子差不多,武元春、韋冬寧一隻手就可以殺掉她。”


    “第二,嵬名惠敏在陳述過程中,她的目光經常放在我身上。由此可見,嵬名惠敏發現所有人當中,我才是最大的威脅。利用給她倒茶的機會我試了一下,這個嵬名惠敏的武功絕對不弱於韋冬寧,蘭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第三,既然蘭子根本不可能給嵬名惠敏造成威脅,她為何讓你立即派人殺掉蘭子?還有,那六名侍女隻能說會用劍,但是武功沒有入門,而且絕對沒有殺過人,嵬名惠敏為何要滅口?蘭子不是她的對手,怎麽會有喝小便這迴事?”


    李憲臉色更加難看起來:“果真如此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韋十娘肯定的點點頭:“因為你不讓我動武元春,所以我在暗中把整個夏府的人觀察了一遍,夏府數百人之眾,這個嵬名惠敏的武功絕對排名第一。她要在府內行動,和我一樣沒有絲毫阻礙,蘭子等人不過是她的一個幌子。”


    李憲伸出四根手指頭說道:“既然是這樣,縣城裏麵目前有四大高手,你、韋冬寧、武元春、嵬名惠敏,對不對?”


    韋十娘微微一笑:“不錯!武元春、嵬名惠敏兩個人應該不相上下,比韋冬寧弱一些。如果是正麵戰鬥,她還威脅不了我。但這個女人實在太會隱瞞,居然能夠把自己的武功徹底隱藏起來,所以威脅非常大。”


    李憲的腦海高速運轉起來,很快就歸納出幾點:“嵬名惠敏潛入夏府,肯定有一個巨大的陰謀,但是我們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她的原定步驟。她應該已經發現武元春和阮從驤、阮從吉互相勾結,然後借力打力。”


    韋十娘也有些疑惑:“我沒有想通的是,嵬名惠敏要想在府內殺人的話,估計數百人都被她給暗殺了。化妝替代王氏老夫人,這是最浪費時間的笨辦法,她最根本的目的是什麽?難道要追查幾個逃跑的人嗎?這說不通!”


    李憲猛然清醒過來:“她有一個巨大的陰謀!你說的不錯,這個嵬名惠敏果然非同一般,”


    韋十娘麵露喜色:“你明白了她的陰謀嗎?”


    李憲點點頭:“什麽三份血書都是夏崇儒教給她的?狗屁!她殺夏崇儒的目的,就是要把三份血書拿到手中,然後借此大做文章幹掉夏崇誌、夏經緯父子,除掉阮氏夫人。你說說看,到了那個時候,夏府是個什麽狀態?”


    韋十娘臉色一變:“果真如此的話,到那個時候,整個夏府根本就沒有接班人,王氏老夫人就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夏府隻能由她說了算。”


    李憲冷笑一聲:“這就是嵬名惠敏的真正目的,夏府是大夏國和大宋進行銅鐵走私的重要渠道。如果能夠徹底掌控夏府,就變成了大夏國的一處基地,這個戰略利益是巨大的。她選定冒充王氏老夫人,一方麵是地位足夠尊崇,另一方麵是因為夏崇儒不能人道,她不需要和夏崇儒睡覺,所以就非常安全。”


    韋十娘有些急了:“既然是這樣,我們應該怎麽辦?”


    李憲也搖搖頭:“大夏國、大金國都是大宋的敵人,當然不能讓嵬名惠敏陰謀得逞。應該怎麽辦呢?”


    恰在此時,前廳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三更天的時辰爆發數百人的喊聲,簡直像天塌地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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