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些鐵杆土匪都該殺,但李憲認為自己不是執法者,沒有必要狗拿耗子,最後惹禍上身。


    李憲需要的時間,而不是以殺人為目的。


    既然要拖延時間,就不能擺出決死一戰的架勢,讓別人提高警覺。


    兵法雲:能而示之不能。所以李憲確定的戰術是示弱。把王申吸引到虎頭山莊門口,然後發起反擊作戰,還必須表現得岌岌可危,隨時有崩潰的危險。


    目的是給王申造成一個錯覺:隻要集中虎頭山莊的人馬,就可以幹掉追魂槍李憲,沒有必要麻煩別人。


    畢竟坐地分贓的土匪世家,最害怕自己的秘密外泄,隻要有一線希望,王申之流就不會讓外人插手。


    這樣一來,洛陽周邊的各大勢力,就不會太把李憲當迴事,行動起來就會遲緩很多,李憲拖延時間的最終目的就達到了。


    李憲決定示弱,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手裏的兵力有限,要做的事情又太多。


    示弱以敵,進攻虎頭山莊的人本來就少,需要留下防禦作戰的人數就更少。


    李憲原定計劃是:李奚骨的警衛排固守虎頭山莊,和王申兄弟周旋拖延時間。向成和耶律钜的特種連專門幹另外的事情,卜轍的突擊排作為總策應。


    卜轍一出馬,王申以下三百人無一活命,這實在太過分了。


    加上特種連從益家窩渡口一路追殺過來,屍體擺了十多裏路長。這個驚天血案瞬間大白於天下,再想掩蓋事實真相根本毫無可能,當然讓李憲措手不及。


    李憲本來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職業偵察兵都不會優柔寡段。經常深入敵後活動,優柔寡斷就是自己找死。


    李憲之所以在虎頭山莊搖擺不定,是因為他想到了另外的問題,而且他的懷疑已經變成了現實。


    此前命令李奚骨調整好防禦重點,命令卜轍策應特種連,安排新兵連負責看守前後院,一切走向正軌之後,李憲做了一件事情。


    讓錢大壯的五個新兵小組一百五十四人,協同俘虜大隊一百八十七人,在虎頭山莊後院的西北角,挖掘一條對外的通道,方便東西運出去。


    這項工程不小,但是集中三百多人的力量,而且都是棒小夥兒,真正實施起來並不難。主要是堆出一條坡道,保證馬車能夠通過,然後把圍牆拆除一個便門就可以。


    一切都有條不紊,李憲的心思就活泛起來,然後就想到了自己忽視的嚴重問題。


    土匪的職業是打家劫舍,所謂久病成良醫。攻破別人宅子的次數多了,所有土匪都知道一個江湖原則:有入有出才是活路!


    李憲組織人去挖一條通道,讓自己不需要經過大門就可以出去。工程開工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被表麵現象迷惑住了。


    “既然自己想出去都要臨時挖一條通道,那麽王軒、王申、王俊、王璧四父子難道就沒有想過,一旦被敵人堵住大門口就是死路一條?虎頭山莊能夠挖掉半條山梁,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弄出一塊平地。”


    想到這個問題,李憲馬上斷定:虎頭山莊必定有一條密密地道通向外麵,絕對不需要砸爛高大堅固的圍牆才能逃出去!


    王軒、王璧等人之所以沒有逃走,是因為他們發現李憲身邊不過一百來人,而虎頭山莊裏麵有數百人,群毆之下占據絕對勝算。


    最關鍵的是他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而且自己外麵還有八百多主力,又低估了李憲這一百多人的戰鬥力,結果最後萬劫不複。


    王軒最後出來,僅僅帶了二十四個孫子,就是認為已經足以搞定李憲等人。


    土匪就是土匪,並不是軍人,考慮問題都是站在自己立場上。加上朝廷對外放出風聲,李憲也是大劫匪,大家彼此彼此,從而造成了誤導。


    把所有可能性、邏輯性推敲差不多之後,李憲帶著裴鸞嬌和安九娘來到前院,然後拿著一個火把進入第二重正房。因為他相信,王軒這個老賊的房間肯定有一個入口。


    王軒的書房李憲此前用過一次,就是讓裴鸞嬌代寫命令。命令發出去之後,李憲已經檢查過,書房裏麵沒看出毛病。


    進入王軒的主臥室,李憲讓裴鸞嬌和安九娘把房內的所有蠟燭都點燃,一共是六個燭台三十六根蠟燭。


    偵察兵要想做一件事情,就會把整個身心沉入進去。


    李憲從臥室的門檻開始檢查,然後從門檻延伸出去檢查所有的牆壁和立柱,可惜最後被一張寬度三米、長度五米的“二房”給擋住了。


    大戶人家的臥室和後世可大不一樣,進入臥室大門是看不見床鋪的,因為房內還有一道門掛著門簾,稱之為二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才是大戶人家的女子。


    進入二門,就是一張小圓桌,隻有兩把椅子,這是男主人和夫人、或者小妾對坐談心的所在。另外的地方,存放著娘家的陪嫁物品。


    這個小空間就叫做閨房——女人堅守特殊規矩的房間!


    女人,一般就在這個小空間活動,要麽做針線,要麽趴在桌子上想七想八。來了閨蜜之後,才能走出二門應酬一番。沒有丈夫的命令,女人不能走出臥室的大門!


    小圓桌的後麵就是一整副落地長簾,中間掀開就正對著一張雕龍畫鳳的大架床,這才是睡覺的地方。


    閨,門內之圭。圭,限定等級的標誌物,引申為特定的規矩。


    這一套規矩,就是大宋那些所謂理學家,給華夏女子設定的規矩。一旦違背,就犯了六出之條,丈夫直接掃地出門,你所有嫁妝全都賠償丈夫的顏麵。


    裴鸞嬌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對這種格局一目了然:“看來王軒的正室夫人早死了,這裏搞的亂七八糟,不像有女人的樣子。”


    李憲蹲在地上一寸一寸搜查,根本沒有吱聲兒。把所有的地麵和牆壁都敲打了一遍,結果依然一無所獲。


    就在他認為自己判斷失誤的關口,床頭的一個大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一個上開蓋的樟木箱子,長約一米五,寬約一米二,高約一米。裴鸞嬌所說的亂七八糟就是指這裏,因為上麵堆放著很多淩亂的衣服。


    李憲閃身過去把蓋子掀開,裏麵仍然是亂七八糟的衣服,全部都是中年女人的衣服,而且都是夏季的綾羅綢緞,檔次極高。


    “這應該是卜轍他們此前進來翻箱倒櫃,才會搞成這個樣子。”李憲俯身下去把所有的衣服都抓起來扔到地上,樟木箱子的底板終於露了出來。


    李憲雙手抓住箱子的兩側往上一提,竟然沒有提起來!這口木箱子充其量也就二十斤,李憲的兩膀之力起碼數百斤,居然提不起來。


    閃身拿過一根蠟燭伸進箱子裏麵一看,李憲終於發現了問題:箱子的底板竟然比地麵要低,說明箱子鑲嵌在地下。


    李憲冷笑一聲:“我操,原來是這樣!”


    原來,箱子的底板前端有兩個小突起,不用心看不出來。


    李憲伸出兩根手指一按,然後往迴一帶,箱子的底板已經滑了進去,一個一米二見方的黑洞出現在眼前。一股刺骨的寒風吹上來,讓李憲打了一個寒顫。


    “他娘的,難怪這口箱子搬不起來,下麵竟然連著一張梯子。”李憲迴頭吩咐一聲:“把房門都關上,我下去看看。”


    順著梯子一直下去五米才到底,梯子右手邊就是一座燭台,上麵有六根蠟燭,李憲順手全部點燃,這裏的情形再度讓大大吃一驚。


    這裏竟然是一個邊長九米左右的正方形空間,四麵都是岩石,高度大於兩米。


    如此巨大的空間竟然什麽都沒有,但是每一麵石壁都有一個一米寬、兩米高的入口,洞口上方是紅色的甲乙丙丁四個字,不知道通向何方。


    李憲重新取下一根蠟燭,首先進入甲子號洞口,右手石壁上一個小燭台,上麵有一根燃燒一半的蠟燭,李憲順手點燃。一路走下去,每隔十來米就有一根蠟燭,而且都使用過。


    大概走了五十多米,終於看見一張木梯,通道到此結束。


    李憲爬上木梯,把上麵的木板側滑過去,然後伸頭一看,竟然是北麵第六座窯洞的炕頭!


    這個地方原來是大莊主王申大老婆睡在這裏的,也就是王軒的大兒媳婦睡在這裏。


    從王軒的臥室進來,第一條通道的出口竟然在兒媳婦的炕頭上,李憲算是徹底暈菜了。


    此地實在晦氣,不可久留。李先把入口恢複原狀,然後順著地道返迴,順便滅掉了蠟燭。


    乙字號通道的出口,同樣是在一張床的最裏側,床上還有脂粉香氣,說明也是一個女人的閨房。


    李憲氣得在心頭大罵:“我操!王軒這個老烏龜,不會是為了進入兒媳婦的房間,才會勞民喪財挖如此規模的地道吧?”


    沒想到丙字號通道特別長,裏麵很潮濕,並沒有令人氣悶的感覺,說明通風良好。每隔十多米就有一根蠟燭,這些蠟燭還剩下一大半,說明使用的時間不長。


    沒想到走了五百多米,通道竟然開始往上走斜坡。又走了十多米,眼前突然開朗,類似於此前那個大廳又出現了。


    這個大廳呈正方形,邊長隻有六米多,整個空間整整齊齊碼著不知道多少箱子。每個角落有一座燭台,上麵是右臂粗細的牛油蠟燭。


    把四根牛油蠟燭點燃,整個地底大廳終於明亮起來,李憲也看清楚了這裏的最後情形。


    裏麵的箱子很有規律,分布在四條邊上碼著,為了點燃蠟燭方便,所以有一個十字過道。


    李憲不關心箱子,而是關心出口在何處。


    這一次不用他尋找,因為有一股涼風透進來引起蠟燭火苗晃動,所以他很快就發現了秘密。


    搬開摞在一起的四口銅皮箱子,一個門把手露了出來。李憲強行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一些,然後抓住把手一拉,沒動。一推,沒動。


    李憲咬牙往左側一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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