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太大了,在沒有汽車的年代,真的太大了。


    因為時間的關係,李憲僅僅看了汴梁城內城的南麵和東部區域,這也是靖康之恥爆發劇烈戰鬥的部位。


    對於其他地方,李憲暫時沒有時間去詳細琢磨,所以他采用了一個變通措施。


    安九娘、張廷飆這批少年,都是在汴梁城長大的。他們處於社會最底層,反而對大街小巷最熟悉。


    組建血手黨,就是因為李憲知道在汴梁城這個池子裏,什麽烏龜王八都會有,必須以毒攻毒才能自保。


    曆史都是美化出來的,大宋曆史很好看,實際上是底層百姓災難最深重的朝代之一,民不聊生、賣兒賣女屬於正常現象,所以大宋朝的百姓是最好鼓動的,那才是真正的一唿百應,前仆後繼。兩宋三百年,造反起義一百多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李憲給安九娘、張廷飆等人以希望,同時給他們傳授最基本的活動技巧,最重要的是活動經費支持,作用很快就體現出來了。


    安九娘的雙刀,是張廷飆幾個小孩子偷偷摸摸打造出來的,實際上就是模樣像刀的薄鐵片,而且還是生鐵。殺雞屠狗當然不錯,真刀真槍上戰場一碰就斷。


    李憲從蔡攸府邸物色的一對雌雄寶劍,乃是百煉精鋼打造,絕對出自名家之手,屬於價值連城的絕世兇器,當天就送給了安九娘,讓那個小丫頭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原本李憲還想把那把來曆極為古怪的圓月彎刀送給張廷飆,可惜張廷飆、董十五、曹保義、孔三槐都沒有係統練過武,手中就是鐵匠鋪的大鐵錘,根本不會刀法。


    少年人都崇拜英雄,李憲一個人獨闖蔡攸府邸,還能夠大搖大擺出來,讓安九娘、張廷飆等人敬若神明,自然是言聽計從。


    裴鸞嬌出身大世家,不僅個人武功厲害,關鍵是精通各種係統的練功方法,這是安九娘、張廷飆等人最欠缺的東西。


    李憲讓裴鸞嬌執掌血手黨,而且現場傳授“六遁法訣”,讓她心理上產生了巨大觸動,走馬上任就針對每個人的特長,解說了一番練功要領,從而奠定了亦師亦友的崇高地位。


    裴鸞嬌知道江湖套路,安九娘和張廷飆等人熟悉環境,也算是相得益彰,李憲決定帶姑娘們出去遊玩的時候,暗中給裴鸞嬌下達了行動指令。


    李憲僅僅是知道曆史的大體走向,並沒有先知先覺的神通,不可能知道暗中的敵人會采取什麽手段,隻不過出於預防措施,讓血手黨成員化妝之後混入人群之中,希望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連續出現針對自己設計的陷阱,李憲始終沒有發現裴鸞嬌傳遞消息,就已經開始有所懷疑。


    後來接到包國雄的暗中傳信,終於讓擔心變成了現實:暗中的敵人果然不甘寂寞,今晚要趁亂動手。


    血手黨是臨時冒出的念頭,所有成員都還沒有訓練過,李憲本來沒有報什麽希望。


    但現在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他隻能寄希望於外圍有所動靜,給自己大部隊衝出去創造機會。


    其實,李憲在保康門附近進退維穀的同時,裴鸞嬌更是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之中。


    原來,蕭芸娘和牟長霞帶領三十多個服務員走在前麵,裴鸞嬌就利用人群掩護慢慢拖到後麵消失了,然後利用特定的聯絡手勢,把安九娘和張廷飆等人集中到一個黑暗之處,分成兩組對舊宋門東大街全程巡視。


    裴鸞嬌和安九娘都是打扮一新,頭上戴著李憲讓牟長霞發下來的頭飾,那都屬於閣院寺地宮裏麵的寶物,顯示出高貴不凡的身份。一路上有人側目,但沒有人敢隨便搭訕。


    無巧不成書,兩個小姐妹手拉手逛到舊曹門附近的時候,竟然被裴鸞嬌和安九娘看見了一出好戲。


    蔡京的一個長隨,也就是蔡京的轎夫班頭蔡銀,帶著兩個家丁,抱著兩個大盒子從內城出來,然後在一棵大樹底下的黑暗角落,和三個大夏國人嘀嘀咕咕。


    安九娘冒死毀掉自己大哥刻下的元佑黨籍碑,就是因為蔡京老賊才弄出這單事情,所以她對蔡京身邊的人員跟蹤過很多次,自然一眼就認出來。


    “裴姊姊,蔡銀是蔡京老賊最貼心的長隨,平時到哪裏都帶著,已經跟隨蔡京二十年,簡直就是蔡京肚子裏的蛔蟲。他突然鬼鬼祟祟出現在這裏,肯定就沒好事。”


    經過安九娘一指認,裴鸞嬌一想自己反正也沒什麽事情,那就跟著吧。


    沒想到蔡銀讓兩個家丁把東西交給三個黨項人之後,甩手就離開了,看樣子要從舊曹門返迴內城。


    裴鸞嬌利用大樹黑影的掩護,一個閃身撲上去,在三個家夥的後腦勺分別劈了一掌,然後全部拖到黑暗之處。


    來汴梁之前,裴鸞嬌還跟著大哥當女土匪,心眼很多,那脾氣絕對不小。


    敲醒蔡銀之後,裴鸞嬌憋著嗓子問了一句:“你們所有的謀劃我都已經知曉,但我們洛風寨的好漢就圖錢財,對其它的都沒興趣。現在就問一句:你們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什麽洛風寨,這都是沒影的事情,純粹是張嘴胡說八道。這是土匪慣用的語言訛詐,專門用來對付大戶人家的下人。越是大戶人家的人就越怕死,這是一定之規。


    蔡銀跟著蔡京二十多年,當然也見過風浪:“這位女俠,小老兒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沒關係。”裴鸞嬌貼身短劍就綁在大腿外麵,剛好被鶴氅罩住。隻聽哐啷一聲,短劍已經給拔了出來:“蔡銀,我知道你就行了,你知不知道都沒關係。我時間有限,今天就取你一條腿,剩下的東西改天再來拿。”


    說到這裏,裴鸞嬌刷的一聲就把短劍高高揚了起來,那架勢就是要砍斷蔡銀一條腿。


    蔡銀一看大事不好,頓時尖著嗓子叫道:“女俠息怒,讓小老兒好好想想。”


    裴鸞嬌搖搖頭:“我沒時間,等我走了你迴家慢慢想。”哧溜,短劍已經落了下來,蔡銀的左小腿褲腳被劃開。


    蔡銀拚命壓低嗓子:“女俠饒命,小老兒想起來了,剛才三個黨項人都是大夏國使者團的衛士,老相公讓他們針對清風樓賭一樣東西。”


    “真喜歡廢話,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還用你說嗎?”裴鸞嬌口中說話,並不影響右手的動作,嗤——短劍已經刺入左小腿半寸深,一股血箭飆了出來。


    蔡銀終於堅持不住了:“女俠饒命!女俠饒命!老相公因為李長生欺壓小蔡相公,心裏很是不忿。所以今晚在蔡河上的太平橋和糶麥橋設下兩道埋伏,一定要把李長生的人頭留下。我知道的全說了,女俠饒命!”


    “一定要吃些苦頭才說實話,真是賤骨頭,早說不就完了!”


    裴鸞嬌右手一閃,劍柄已經敲在蔡銀的耳根處,然後抓住蔡銀的右手在左小腿劍傷處抹了一把血跡,隨即使勁按在旁邊的樹杆上,汴梁城終於出現了第一個真正的血手印。


    把三個昏迷的家夥堆在一堆,裴鸞嬌和安九娘這才閃身出來,很快換了一個地方。


    安九娘吃驚的問道:“裴姊姊,你如何知道他們的計劃?”


    “我和你在一起,能知道什麽?”裴鸞嬌低聲問道:“整個逼問過程,你都看清楚沒有?今後你單獨行動,這一套逼問手法有用的。”


    安九娘佩服得差點兒五體投地:“原來裴姊姊就是詐他啊?果然高明。”


    裴鸞嬌點點頭:“你記住,在江湖上行走,始終不要暴露自己知道什麽,更不能暴露你不知道什麽。隻要剛開始隨便問一個相關的問題,然後一句話都不問,讓敵人莫測高深才不敢胡說。”


    安九娘伸手摸了摸鶴氅裏麵的劍柄,神情焦急起來:“蔡京老賊弄出那麽多套套,目的就是一定要得到公子的腦袋,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裴鸞嬌搖搖頭:“什麽賭博啊,什麽明打啊,這都不是問題。公子算無遺策,肯定能夠應付。最要命的就是兩處埋伏地點,我不怎麽熟悉。”


    “埋伏地點我知道啊,太熟悉了!”安九娘低聲說道:“從高俅的府邸就在平安橋頭,平安橋往南兩裏就是糶麥橋,順著蔡河往南三裏就是第一橋。這是公子他們車隊返迴清風樓的必經之路,否則就要順著禦道往南走宜男橋才能迴家了。但是禦道不允許平民百姓行車,所以此路不通。”


    裴鸞嬌一擺手:“事不宜遲,趕緊找到張廷飆他們趕到最後麵的第一橋,繞過去擊潰敵人埋伏在糶麥橋的一路人馬,然後和公子他們南北夾擊,幹掉平安橋上麵的伏兵。”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沒有馬,沒有汽車,要在遍地橋梁的城內迂迴到第一橋和糶麥橋,裴鸞嬌他們在城內七彎八拐,起碼跑了不下六十裏,安九娘、張廷飆等人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江湖。


    李憲被困在保康門東南側的時候,裴鸞嬌他們都還沒有迂迴到位,所以隻能幹著急。


    眼看著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時間已經到了四更天的模樣,再不走就有圖謀不軌的嫌疑,要受到皇城騎衛隊的盤查。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南方夜空突然咻的一聲傳來嘯叫,夜空隨即炸開一團煙火,李憲設計的衝天炮終於派上了用場。這就是後世最普通的衝天炮,小孩子春節玩的那種。


    李憲低喝一聲:“卜轍帶領鐵衛隊打頭陣,車隊衝過高橋之後盡快通過禦道向西全速前進,隨後順著府門大街直撲高俅府邸門口的太平橋,前麵有人接應,衝過糶麥橋趕到西大街就是勝利,走!”


    蕭芸娘有些擔心:“高俅是殿帥,他的家丁會不會阻攔我們?”


    李憲搖搖頭:“高俅的家丁不會阻攔我們,但要當心內城西南角的蔡攸府邸,他們兩家之間就隔一個城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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