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趙佶來曆不正,原本輪不到他當皇帝。


    誰料宋哲宗二十三歲英年早逝,並沒有子嗣。按照大宋朝兄終弟及的祖訓,宋朝皇室尋找宋哲宗的弟弟當繼承人。


    本來哲宗的弟弟以大寧郡王趙佖最長,可惜那幾天剛好眼睛紅腫不能繼位,真是倒黴催的。


    國不可一日無主,既然大哥無法登基,行二的端王趙佶就走了狗屎運,隨即沐猴而冠繼承了大統。


    天亡其國,必出妖孽。宋徽宗趙佶,就是天生的妖孽。既然是妖孽,當然要做妖事。


    放著好好的皇帝不當,趙佶偏偏要當教主,而且自稱教主道君。到底是教主還是道君,這他娘的誰也說不明白。


    朝廷裏麵隻有一個教主而沒有皇帝,國家就降格成一個江湖幫派了。大臣們覺得實在是有些丟人現眼,說出去都沒法開口,所以在道君後麵加上了皇帝二字。


    大宋年間,上層裝神弄鬼,下麵百姓愚鈍,根子就在宋徽宗趙佶身上。


    既然是天下各教的教主,而且是所有道士的君主,趙佶當然要信教,而且必須相信各種胡說八道,否則他這個教主就不對勁。


    李憲把天上、地下、人間胡扯一通,當然是有所考慮的。信教就要裝神弄鬼,不管高俅和李綱信不信,反正宋徽宗趙佶不能公然反對,這才有迴旋餘地。


    李憲這一招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如果你趙佶說我李憲不偉大正確,那你就不要當教主,更別提什麽道君了。


    宋徽宗趙佶是寧願當教主也不願意當皇帝的,所以聽了高俅和李剛的匯報之後,頓時興致缺缺:“這也罷了!”


    清風樓胡作非為,整個京城都被震動了,皇上竟然不追究,白白的機會可就浪費了,讓很多人心裏大失所望。


    失望不失望倒在其次,隨著文武大臣下朝堂,那些跟班小子就知道了一些消息,暗地裏互通有無打聽起來。再加上五百多皇城騎衛為了推卸責任,更是添油加醋說得唾沫四濺。


    李長生李半仙的大名,一夜之間傳遍京城,真可謂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街市上傳播最快絕對不是光速,而是八卦和人肉搜索。


    李長生出名了,八卦開始飛傳,人肉搜索隨即展開,結果還真翻出一件事來。


    小蔡相公府邸前天晚上被人打劫了,聽說就是那個李半仙幹的好事!據說是踏雲而來,飄然而去,夜市裏數千人都看見了。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眾口鑠金,一夜成神,都是嘴巴說出來的。


    為了顯示自己的無所不知,當晚看見李憲騎馬的人,非要說李憲那天騎的是一條龍。根本就沒有逛街的人,非要說自己親眼看見李半仙騰雲駕霧。


    最後越傳越神,變成李半仙吹了一口仙氣,然後淩空袍袖一卷,就把小蔡相公府邸的金銀財寶弄走了數十車。一百多家丁護院被施了定身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卻無可奈何!


    俗話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不孝子蔡攸,一心想把自己的老爹蔡京整熄火。老蔡京雖然在朝堂上壓製蔡攸,但是聽說有人對自己的犬子下狠手,心裏還是很生氣的。


    一時間,老蔡相公府裏偵騎四出,開始明察暗訪,一定要給那個裝神弄鬼的家夥一個厲害瞧瞧。


    別人幹什麽,李憲從來不去耗費精力推測,做無用功是毫無意義的。


    不是不做,而是李憲沒時間去做。因為他未來三天都必須陪姑娘們,這是大宋不成文的規矩。


    說起這個規矩,那就有些意思了。


    在大宋朝之前,民間很少有賭博現象。但是到了大宋之後,賭博越來越厲害,不知道多少人賭得傾家蕩產。


    蘇軾《乞不給散青苗錢斛狀》:“又官吏無狀,於給散之際,必令酒務設鼓樂倡優,或關撲賣酒牌子,農民至有徒手而歸者。”


    這裏所說的是,類似於後世的拆遷補償費、征地青苗補償費,官府在發放的時候,旁邊就設賭局和娼館。你不參加賭博,那就到旁邊嫖娼,兩樣二選一。結果大量的農民最後一無所得,“農民至有徒手而歸者”。


    農民真的沒有拿到補償費嗎?非也。農民拿到了錢,但是沒有辦法拿迴家,最後全都輸給那些官員了。大宋官場的兇殘黑暗,由此可見一斑。


    吳自牧《夢粱錄正月》:“街坊以食物、動使、冠梳、領抹、緞匹、花朵、玩具等物,沿門歌叫關撲。”


    這裏說的是,官員不顧百姓死活拚命撈錢,那些商家也不是什麽好鳥。自古無商不奸,不是沒有道理的。


    大宋賭博不叫賭博,而叫關撲。啥叫關撲呢?說來就簡單了:賭銅錢的正反麵。


    毫無疑問,越簡單的賭博方式,輸得就越快——出手定輸贏。


    後世的打麻將也好,鬥地主也罷,紮金花也行,打一盤都需要一定的時間。


    大宋賭博就是扔銅錢。甲乙雙方首先各自認下一麵,然後把銅錢撒出去,勝負已定。這就是關撲。


    大宋朝廷專門頒布敕令:正月初一、初二、初三日這三天,商家可以在指定的地點開關撲。


    商家開關撲,就是把商品擺出來,遊客、顧客可以和店家打賭:贏了店家拿走東西不用付錢,輸了就加倍給錢。


    毫無疑問,對於贏了的人來說,占了個大便宜。對於輸了的人來說,就倒了血黴。唯有商家屁的損失都沒有,而且還推銷出去很多商品。


    大宋規定,正月初一、初二、初三日這三天,無論貴賤的女子,都可以觀看或者參加關撲。具體時間是從日落時分開始,到午夜收市,其他時間不允許。


    對大宋的女人來說,這是一份天大的恩賜。因為平時的日子裏,女人絕對不允許靠近賭場,違者亂棍打死。行話說:一見女服,十賭九輸。


    大宋賭博,男人可以把女人賭出去。不準女人參賭,難道是害怕女人把男人輸出去嗎?無人知曉。


    姑娘們昨夜守歲到半夜,又被官府驚擾一個多小時,結果剛睡下又爬起來,為的就是讓自家公子帶她們去看關撲。


    至於這麽早就爬起來,那也是因為官府有規定:女人看關撲,無論貧賤都必須著盛裝。按照後世的說法:衣冠不整者,謝絕入內。


    大宋不禁止女人出門,但是女人出門必須梳妝打扮,決不允許影響市容,以免外人說大宋不繁榮。


    後市那些吹捧大宋如何富裕的漢奸,就是吹捧這一點:戶外的女人一個個華麗無比,所以發財矗到天了。


    殊不知,後世的華夏大地上,嫁一個女兒動輒出手多少億,難道說華夏的百姓都已經富得流油了?胡扯!


    李憲知道這些規矩:大宋就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年代,所有人都必須盡可能往頂級靠攏。所以前天才讓管家婆牟長霞準備紅包,讓姑娘們能夠有足夠的零用錢打扮自己。


    清風樓大酒店,西大街第一酒店,那名頭不是吹的。


    沒有迴家的妓女一百四十多人,按照李憲設定的酒店女服務員(不三陪,屬於女兵營編製,實際上是為了應付突發事件)兩百四十八人,女兵營帶來的十二個小姑娘,蕭芸娘、牟長霞、薛沁兒、李飛鳳、裴鸞嬌、安九娘負責統領。


    四百多姑娘們需要洗漱更衣,梳妝打扮,還要塗脂抹粉,沒有三四個小時,你就別指望能夠出門。


    四十九輛馬車在西大街擺成一條長龍,而且每輛車、馬匹都披紅掛彩,穿金戴銀,紅旗招展。


    “我帶過來的各種首飾,女兵營的姑娘們每人四件,你們六個人每人八件,都穿戴整齊。老子要看看其他幾家酒店,誰敢出來炫富!”


    李憲如此豪氣,底牌就是飛狐縣城的閣院寺兩座地宮。那裏麵積攢了數百年的寶貝,還有武則天賞賜的各類物品,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前一世,李憲是個窮光蛋,就看別人炫富了。這一次到東京汴梁城,他想把所有的大富豪鬥垮。


    反正飛狐縣金銀冶煉場弄出來的所有黃金、銀錠,全都通過飛狐鏢局送到了清風樓,李憲不差錢。四十九輛馬車裏麵,分別放了一千兩黃金、兩千兩銀錠,讓姑娘們出去玩個痛快。


    當然,賭富是一迴事,底牌是另外一迴事,所以李憲並沒有把自己的八輛馬車拿出來,那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一直忙到日上三竿,四百多姑娘們終於把自己打扮一新。


    李憲右手一揮:“鐵骨朵、鄒吉今日在家看門,卜轍帶領鐵衛隊二十四人隨行保護,誰敢對姑娘們動手動腳就打他娘的。出發,找地方吃飯!”


    東京汴梁城的賭場(關撲),在內城牆外分為五個地方:城內的潘樓街、東邊宋門外、西邊梁門外、北邊封丘門外、南邊崇明門外。


    半個月前就開始搭彩棚,掛冠梳,整個內城牆已經全部裝點起來。內城牆周長二十裏,都變成了彩棚的海洋,那真是富貴衝天,氣象萬千。


    整個東京汴梁城,能夠一次接納四百多人吃飯的地方,就是景靈宮東牆外的長慶樓,一共有正店一家,連鎖店七十二家。


    卜轍一馬當先,扛著清風樓的大旗,帶領二十四名鐵衛隊員直奔內城牆東麵,目標就是包下一座長慶樓,讓姑娘們能夠從容吃飯,然後下去參加賭博遊戲。


    清風樓,那是李半仙的產業。


    李半仙是能夠騰雲駕霧的神仙,連小蔡相公的府邸都敢搶,而且小蔡相公好像也沒敢吱聲兒,沒有人能夠惹得起。


    昨夜的驚天動地,市民們還記憶猶新,這種神仙加怪物還是避之則吉。所以清風樓的大旗所過之處,街道上的人群紛紛讓路,簡直張狂不可一世。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古人說話從來都不會錯的,所有人都相信古人,隻有李憲不明白罷了。等他明白過來,才知道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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