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鐵骨朵往東走了五百多米遠,李憲終於看見一個賊眉鼠眼的家夥。


    “鄒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我的命令私自來見!”


    原來這個人正是飛狐鏢局的總鏢頭鄒吉,江湖諢號翻天鷂,在崇山峻嶺之中絕對不會迷路:“事急矣,末將隻能冒險前來。”


    鄒吉拉著李憲躲在一棵大樹下麵,鐵骨朵提著紫銅棍凝神戒備四周。


    “怎麽迴事,你不在保州城坐鎮,跑到這裏幹什麽?”李憲還有些氣惱:“你在保州城控製著北麵和東麵的消息,我們蔚州才能夠及時采取妥善應對之策。”


    鄒吉搖搖頭:“目前情況大變,蔚州近期不可能有甚大事。反倒是公子這裏已經危險萬分,所以末將才倍道兼程趕過來。”


    “還有這等事?”李憲大吃一驚:“此前我們在這裏遇到方瓊的部下,北麵究竟發生何事,楊江的部隊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情況不是一般糟糕。”鄒吉壓低聲音:“河間知府兼高陽關安撫使黃潛善為了討好趙官家,竟然鼓動雄州歸信軍兵馬都總管楊可世、蠡州兵馬都總管楊惟忠,燕山宣撫使王安中、常勝軍郭藥師,要在年關之前一舉拿下楊江所部,給萬壽節獻禮。”


    “七天前,楊可世、楊惟忠分別調動三萬步騎,黃潛善調動高陽關及河間府鄉兵四萬,郭藥師出動馬步軍三萬,張覺出動馬步軍兩萬,一共集中十五萬大軍,對楊江所部發起空前浩大的五路圍攻。”


    “楊江手下能夠獨擋一麵的五員大將,分別是文成泰、沈驥、方瓊、安國雄、於兆麟,可用兵力近五十萬,是朝廷官軍的三倍。加上得到了方七佛送來的兵器補充,戰鬥力有一定提升,但訓練方麵和官軍還是有一定差距。”


    “楊江麵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手下的百姓太多,缺少足夠的迴旋空間。現在朝廷官軍五路圍攻,他們隻能兵分五路正麵迎戰,沒有投機取巧的餘地。為此,楊江決定親率文成泰的十五萬主力,首先打垮威脅最大的楊可世雄州歸信軍。”


    “大將方瓊率領十萬義軍向西反擊楊惟忠的蠡州軍,大將安國雄率軍十萬抵擋郭藥師的常勝軍,大將沈驥帶兵五萬迎擊平州的張覺,大將於兆麟帶兵八萬打擊黃潛善的高陽關鄉兵。”


    “雙方的大戰一觸即發,楊江所部是死是活在此一舉,所以五路兵馬誓師出發之際,都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沒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刻,竟然發生了一件讓全天下瞠目結舌的大事件。”


    李憲聽得心搖神馳,不由自主問了一句:“發生什麽了?”


    鄒吉嘿嘿一聲冷笑:“大宋朝廷倒行逆施,那真是讓所有人都想不到。雖然公子神算,隻怕也算不出大宋的趙官家,會做出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嘿嘿。”


    聽見鄒吉在這裏大喘氣,李憲沒好氣的說道:“老子是不是神算都不重要,但現在已經算出你肯定皮癢!”


    一看李憲有暴走的趨勢,鄒吉趕緊開始下文:“平州軍節度使張覺,本來已經奉命出兵兩萬,統兵大將張敦固,副將嚴辛。沒曾想,大金國二太子完顏宗望,突然向大宋朝索要平州,還要叛將張覺三父子的人頭。公子神算,你能算到結果嗎?”


    李憲一聽,頓時就樂了:“小子,老子既然叫神算子,那自然不是隨便吹噓就可以的。老子現在根本就不用算,燕山宣撫使王安中,肯定把張覺三父子腦袋砍下來,然後用檀木匣子裝好,乖乖送到了完顏宗望的手中。”


    “結果張敦固、嚴辛放棄進攻楊江,反而占領平州城掛上大遼國的旗幟,徹底和大宋朝廷翻臉。不僅如此,老子還算出郭藥師同樣收迴軍隊,包圍燕京城找王安中講道理。王安中那個無恥文人已經逃跑了,是也不是?”


    鄒吉聽得目瞪口呆:“原來傳說沒有錯,公子真的不是人!”


    李憲氣得想吐血,舉手欲打:“我看你真的皮癢了,老子怎麽就不是人?”


    鄒吉嚇得舉起雙手:“既然公子是神仙,那就再算算楊江所部現在如何,免得我多費唇舌。”


    五路圍攻,其中兩路不攻自破,楊江就多出三路大軍,這個災難性的後果,不用想就能夠明白。但是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李憲當然不敢妄自揣測。


    “趕緊說,老子不想動腦筋!”李憲故作生氣。


    鄒吉被李憲的“神算”給鎮住了,再也不敢耍花槍:“張覺無辜被殺,郭藥師立即迴師,楊江當然不會浪費這麽好的機會。集中文成泰、安國雄、沈驥的三十萬大軍圍攻雄州的楊可世歸信軍。”


    “經過三天激戰,楊可世的三萬馬步軍幾乎全軍覆沒,所有的糧草器械全都落到了楊江手中。楊可世本人身受重傷,究竟是死是活目前不得而知。五路敵人被打垮三路,楊江當然要趁勝追擊。”


    “方瓊指揮十萬大軍首先虛晃一槍,逼迫楊惟忠命令部隊全力防禦的瞬間,方瓊馬上揮師東進,配合於兆麟夾擊黃潛善的四萬鄉兵。黃潛善驚慌失措之下,隻能收攏所有鄉兵固守河間府城,五路圍攻的戰略部署徹底失敗。”


    “方瓊兩戰兩勝,頓時兵鋒大熾,四方百姓望風影從,三數日間就已經多達四十餘萬人。在楊惟忠、黃潛善固城自守的間隙,方瓊趁勝南下,宛若風卷殘雲一般,半日攻破獻州治所樂壽城,繳獲糧餉器械不計其數。”


    “方瓊率領馬步軍主力十五萬,隨後沿著胡盧河逆流而上,前天打垮了靜安團練使趙明,七千官軍死傷大半。薊州治所的靜安城團練使王淵,手下兵力一萬二千餘人。因為有前車之鑒,他這一次不敢迎麵攔截方瓊。”


    “王淵擔心真定府後方空虛,所以留下四千人堅守靜安城,率領八千主力向西撤退,馬上就到玉郎城。方瓊為了截住王淵的主力部隊,所以派出三萬主力迂迴穿插過來,準備搶先一步占領玉郎城,公子碰到的就是他的一支尖兵。”


    李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是這個樣子,真不是一般的糟糕。”


    原來,李憲對於這個冀州團練使王淵,一點兒都不陌生。


    此人原來是劉延慶的部下,征討方臘過程中,他和辛興宗部下的小校韓世忠,抓住賊首方臘,立下建立奇功一件。


    童貫奉旨第二次北伐,王淵率兵九千餘人押送糧草。沒想到被蕭幹出奇兵兩千截斷糧道,王淵戰敗之後當了俘虜。


    當了俘虜也就算了,結果蕭幹的陰謀詭計還沒有結束,而是把王淵他們三個人蒙上眼睛,關押在中軍帳旁邊的一座小帳篷,然後施展了曆史上第一次貨真價實的“蔣幹盜書之計”,王淵就是遺臭萬年的那個“蔣幹”!


    王淵和一個部下“平安逃脫”,連夜向劉延慶匯報說:蕭幹手下並不是七千人,而是三十多萬精銳騎兵,劉延慶頓時就被這個消息嚇得魂飛魄散。


    恰在此時,北方大遼國軍營突然萬鼓齊鳴,喊殺震天,仿佛百萬大軍席卷而來。


    其實,蕭幹所有的計策並不高明,不過是采用了“懸羊擊鼓”之計,也就是模仿諸葛亮當年在漢中的做法,命令趙雲對付曹操的那個疑兵之計。


    這個計策雖然不高明,一般人還真承受不起。曹操不勝其擾之下,一怒殺了“雞肋之論”的楊修,留下一個“既得隴,何望蜀”的成語,然後下令班師迴朝。


    曹操雖然退兵,但人家是班師迴朝,並未損失一兵一卒,更沒有丟掉半粒糧食。


    可惜劉延慶連曹操的半根手指頭都趕不上,驚慌失措之際不明真偽,逃跑之前一聲令下,把朝廷辛辛苦苦積攢三年的糧草付之一炬,然後率領十二萬大軍狼狽逃竄。


    大宋朝的軍隊雖然不堪一擊,但說到後勤輜重保障,絕對堪稱天下第一。劉延慶的這一把大火,竟然燒了三天三夜都沒有熄滅。


    蕭幹一看敵人中計,立即親率七千主力奮力追趕。兩天兩夜不眠不休,追殺一百五十餘裏,斃傷俘大宋官軍七萬餘人。那真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劉延慶喪師失地,種師道故意磨洋工,結果被童貫推卸責任狂參一本。宋徽宗趙佶隻知道抱美人睡覺,對前線兩眼一抹黑,兩個人自然是一擼到底。


    王淵兵敗被俘,然後又逃迴來,當了一迴曆史上的“蔣幹”。不過朝廷並未怪罪,仍授以武功大夫、團練使之職。


    宋徽宗趙佶雖然荒淫無恥,但還知道用人所長。王淵最擅長的就是剿匪,所以被朝廷劃入楊惟忠部下,全力圍剿楊江、張迪、高托天所部義軍。


    看見李憲沉思不語,鄒吉又扔出一顆重磅炸彈:“更糟糕的還不是東麵,西麵也出了狀況。郭藥師進攻我們蔚州,三路大軍全軍覆沒之後,一份折子把天威軍都統製種師閔給告了。種師閔被朝廷申斥一頓,心裏覺得非常憋屈。”


    “接到黃潛善、楊惟忠等人兵敗的急報之後,種師閔不敢怠慢。竟然抽出兩萬主力從定州城東進,從讚皇山以北斜插過來,也準備搶占玉郎城,策應王淵西進擋住方瓊,同時拱衛真定府南麵,切斷楊江和南麵張迪所部的聯係。”


    李憲收迴心神:“如此說來,前麵的玉郎城還沒有陷落?”


    鄒吉點點頭:“不錯,我趕過來見公子,就是希望公子不要浪費時間,趕緊連夜進城。我已經給這裏的分舵下達指令,西門已經被打開。目前隻是虛掩著,公子一到就可以直接進城。”


    李憲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城裏麵的官員、弓手呢?你們不會都給殺了吧?”


    鄒吉嗬嗬一笑:“經過公子耳提麵命,我們怎麽可能亂殺無辜?聽說靜安城團練使趙明兵敗,玉郎城裏麵的官員都跑到欒城去了,據說要誓死保衛真定城。方瓊的前哨沒有拿下玉郎城,就是因為我們飛狐鏢局分舵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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