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定安縣城的地道出口一共六個:五個在城牆上,一個在縣衙後花園裏麵。


    南城牆、西城牆、北城牆上分別有一個出口,東城門兩側各有一個出口。


    所謂的城牆,都是用黃土夯填而成,底部厚度接近二十米。先夯填土牆,然後包磚。


    所以城牆看起來牢不可破,巍峨壯觀。一旦碰到炮擊,城牆馬上垮塌一段,就是這個原因。如果全部用磚石壘起來的城牆,比如說萬裏長城,大炮絕對無法轟開。


    李憲設計的地道出口放在城牆上,是經過周密計算的。


    如果把地道出口放在城內的平地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人發現。但是城牆厚度足夠大,而且外麵包磚,裏麵都是黃土。


    隻要從護城河外麵挖過去,到了城牆底下掏空黃土,就能夠弄出一個空間。再把城牆內側的包磚抽掉幾塊,就是很好的出口。


    過去九天時間,每天夜晚開始緊張訓練,目的就是讓戰士們熟悉地道的布局,然後潛入城內弄清楚敵人兵營的情況。


    祁三郎的第一獨立營、慎洽的第二獨立營,總數都是兩千人,是在抗擊完顏彀英的戰場上,利用戰俘、補充兵臨時組建起來的。


    因為沒有軍官可以補充,所以蕭芸娘無奈之下,命令每個營分成十個百人隊,每隊兩百人,自由推舉一個隊長。


    按照大遼契丹、大金女真的慣例,戰場上抓到的俘虜就是奴隸。這樣臨時組建起來的“戰俘營”,實際上就是敢死隊。


    隻要能夠在戰場上立功,轉眼就可以脫離奴籍,甚至還可以火線升官,所以戰鬥力非常強。


    要想帶領這樣的“戰俘營”衝鋒陷陣,就要有威懾力極強的將領率領,祁三郎和慎洽剛好就是力大無窮的萬人敵。


    祁三郎的第一獨立營,已經被蕭芸娘帶到飛狐峪北關口整編。慎洽的第二獨立營,今天就要承擔一次敢死隊的角色。


    慎洽接到張彥傳來的命令,很快把自己手下的十個隊長找來:“現在我命令:第九隊和第十隊從南城牆進城,第七隊和第八隊從北城牆進城,第三到第六隊從東城牆進城。”


    “第一隊和第二隊跟我進入縣衙,幹掉張令徽和他的親兵營。其他八隊的戰鬥任務,就是看見縣衙火起,然後開始四處放火。戰鬥目標,就是把城內的所有房屋全部引燃。”


    “你們十個人都是跟著我從戰場上殺出來的,每個人都已經殺了十個敵人以上,我們是真正的生死兄弟。這段時間已經訓練多次,今天就是要把我們訓練的東西徹底完成。”


    “進城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幹掉城門樓上的敵人哨兵,然後放下城門斷龍石,阻斷東、南、北三麵開啟城門。一旦全城陷入火海,隻有西門能夠打開,所以敵人必然衝出西門逃命。”


    “各隊完成縱火任務之後,立即原路退迴城外找到戰馬,然後從南北兩方向西殺過去。經過這段時間,你們都已經明白了,飛狐軍是為我們自己打仗的,所以我沒有廢話。立即執行!”


    八個隊長飛速離去,慎洽身邊就剩下第一隊、第二隊的隊長。


    慎洽沒有繼續說話,而是一擺手鑽入地道,然後才問道:“兄弟們都到位沒有,引火之物準備的如何?”


    第一隊長也是個契丹人:“兄弟們全部集中在出口下麵,引火之物三更天就已經灑在房頂上。隻要鬆明子扔上去,絕對不會剩下一根草。”


    縣衙後花園地下,原來是一座地下倉庫,或者是一處躲避兵災的藏身之地。慎洽過來的時候,四百人已經集中在這裏。


    “第二隊跟我突襲縣衙後院,張令徽就交給我了。第一隊負責放火,確保每棟房子都過火。走!”


    慎洽的貼身兵器,原來屬於完顏阿骨打的長子完顏宗峻,後來是李憲的幹兒子李天成使用。弘州城一戰,李天成得到了一對金瓜錘,這對短柄狼牙棒賞賜給慎洽。


    這對狼牙棒是隕鐵打造,算得上一件寶貝,是多少將領的夢中之物。正是因為這對狼牙棒,讓慎洽對李憲感激不盡,進而死心塌地給李憲當了幾個月的警衛連長。


    耶律餘裏衍剛到靈仙縣的時候,發現慎洽是契丹人,而且是力大無窮的萬人敵,首先拉攏的就是他。


    結果慎洽一句話差點兒把她給噎死了:“當不當官對我無所謂,隻要公子和芸娘大姊一聲令下,我馬上跟你走。”


    縣衙的後花園靠近河堤,慎洽從一片雜草中冒出頭來,發現已經是最黑暗的天亮前夕。


    在張令徽所部進入縣城之前,這樣的突襲行動已經演練過三天,今天不過重複一次。當時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終於明白了自家公子的神鬼難測。


    慎洽把狼牙棒兩邊一分,負責放火的第一隊已經貼著西側圍牆的更道向前竄去,他自己帶著第二隊沿著東側圍牆邊的更道摸向後院。


    張令徽的貼身親兵,一共一百二十人分成四隊,在張令徽歇息的後院晝夜不停的巡邏,可謂是盡職盡責。


    雖然現在是睡得最死的時候,但是慎洽帶著兩百人躡手躡腳靠近後院的正門,然後蹲在牆根下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嘭——大概過了五個唿吸的時間,前院縣衙正堂房頂上突然騰起一片火光。


    “敵人攻進縣城,前院已經失守,親兵營趕緊迎敵!”


    負責巡邏的三十人不知道敵人究竟從何處冒出來,突如其來的嚴重敵情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隻能扯起喉嚨厲聲唿叫起來,整個後院一陣大亂。


    縣衙火起,就是全城動手的信號。慎洽揮舞著狼牙棒率先從牆角跳出來,兩百人分成十個小組,緊隨其後撲向後院大門。


    “擋我者死!”


    慎洽的狼牙棒一個左右盤旋,大門外的兩個親兵已經被砸飛,一場混戰就地展開。


    砸開大門之後,慎洽擰著狼牙棒並沒有參與混戰,而是利用廊柱往前移動,緩緩靠近後院正室的大門。


    也幸虧是北方的房屋,因為冬天實在太冷,所以都沒有後門和窗戶,張令徽隻能從正門出來。


    張令徽畢竟是獨當一麵的大將,遭到突然襲擊還比較鎮定,手中擰著一把單刀,一個虎跳竄出門來大吼一聲:“不要慌亂,結陣迎戰!”


    慎洽從暗影中跳出來怪叫一聲:“我家公子算無遺策,你這個逆賊逃不了了。納命來吧,還結個屁陣!”


    張令徽舞成一團刀光撲上來,口中還怒吼一聲:“本將刀下不殺無名之輩,你是誰?”


    “公子的護衛慎洽在此!”慎洽左手棒護身,右手棒一招鳳凰單展翅斜劈而出:“趁早留下狗頭是正經!”


    哢嚓——刀棒相交,火花四濺。


    慎洽一看沒有把對方的兵器磕飛,反而讓自己的虎口發熱,可見對方的力氣並不比自己小多少,頓時精神大振:“哎呀,你這個傻大個的力氣如此之大,再接你爺爺一棒!”


    張令徽後退三步橫刀當胸,深吸了一口氣:“接就接,誰怕誰!”


    哢嚓——刀棒第二次相交,刀口頓時崩掉一塊,狼牙棒卻毫發無損,依舊寒光閃閃。


    自古寶刀寶劍都有靈性,或者是使用者有些心理暗示,所以才有“刀在人在,刀折人亡”的說法。


    連續兩刀沒有削斷敵人的兵器,反而是自己的寶刀受損。張令徽大驚失色,一個閃身退出去一丈開外:“你這對狼牙棒來自何處?”


    慎洽看見自己的狼牙棒如此厲害,更是興奮至極:“公子賞賜的家傳寶物,你還想怎的?”


    “胡說八道!”張令徽的雙肩微微顫抖:“本將手中的寶刀削鐵如泥,還從來沒有遇到對手,卻無法削斷你的狼牙棒。山南之地,如何會有家傳狼牙棒?難道完顏宗峻是被你殺死的?”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能如何?”慎洽當然知道完顏宗峻死於自家公子之手,也知道狼牙棒的來曆:“你竟敢打到小爺爺的地盤上,就是該死!”


    就這個功夫,院內的混戰已經接近尾聲。


    張令徽的親兵遭到突然襲擊,絕大部分從夢境中衝出來,而且是以寡敵眾,幾乎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很快就被殺得差不多了。


    整個縣城已經一片火海,縣衙裏麵已經熱氣蒸騰,每個人都是汗出如漿。滿大街都是淒厲的慘唿聲,還有數千匹戰馬唿嘯奔騰的嘶鳴聲。


    兩萬兵馬瞬間崩潰,徹頭徹尾的大勢已去,張令徽長歎一聲:“原來你們是大遼蕭芸娘的手下,蕭幹的兩萬精兵就是在這裏一戰崩潰,沒想到我今日也會走了這條老路。”


    自古英雄惺惺相惜,慎洽也有些遺憾:“張令徽,你投靠郭藥師這個逆賊,隻能說你有眼無珠,或者說是沒有福氣。如果你早點兒遇到我家公子,就憑你的這一身武藝,一定會得到重用。”


    慎洽話音很明確,絲毫沒有勸降的意思,反倒讓張令徽一愣:“難道你不想勸我投降嗎?”


    慎洽搖搖頭:“如果放在以前,我當然希望你投降。畢竟你還不到三十歲,正是有為之時。隻可惜郭藥師坑陷了韓雲山所不一千多兄弟,我家公子不會接受你們投降的,所以才有烈火殉葬之舉。”


    “你口中的公子,應該就是追魂槍李憲,對吧?”張令徽並沒有等慎洽迴答,而是看了一眼手中的缺口寶刀,隨即抬手往脖子上一抹,最後兩個字留在人間:“罷了!”


    張令徽倒地氣絕,慎洽扛起狼牙棒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惋惜,還是什麽其它的原因。


    “濃煙已經橫卷過來,裏麵有毒,此地不可久留。第一隊和第二隊原路返迴,立即策應飛狐第二營的圍殲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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