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的緹騎,也不低的門檻。


    首先要良家子,祖上三代不得有刺配罪犯。


    其次,軍戶、民戶優先。


    沒有戶籍的流民,仆從,賤役,不得入選。


    然後,再考核武功底子。


    外煉有成,力能斷木樁,勁能發出響,這才算合格。


    所以,能進北鎮撫司做緹騎的。


    要麽有家傳武功打根基,要麽就在外城武館拜了師。


    “紀九郎,何必非得逼兄弟們動手!你又沒有三頭六臂,能打多少人?”


    為首的彪形大漢說話之間,已經撲殺過來。


    魁梧身形撐得雲鷹袍幾欲崩開,拳頭在勁力灌注之下,隱約浮現一抹赤紅色。


    看他招數路子,並非百步拳和劈空掌,而是淩厲無比的擒拿手!


    “我想打十個!”


    紀淵嘴角一扯,擺開架勢。


    原身所會的武功不多,除了家傳的《鐵布衫》,就是北鎮撫司的兩門下品武功。


    但,紀淵不一樣。


    他上輩子警校畢業,拋開必修的軍體拳,還學過一門黑龍十八手!


    正好也是擒拿之術!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紀淵搶攻而上,後發先至。


    左掌翻動,頂開彪形大漢粗壯的手臂。


    鋼筋鐵骨的強橫氣力,根本無懼任何外煉武者。


    當即震得對方身形晃動,下盤不穩。


    紀淵瞅準機會,右手五指如鉤,灌注勁力。


    “刷”的一下,撕開空氣當頭罩去!


    這一下如青龍探爪,猝不及防,兇狠異常!


    彪形大漢還未反應過來,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連皮帶肉都被扯下一塊!


    深可見骨,血流如注!


    要知道,諸般拳術,擒拿最兇。


    動輒廢人手腳,傷人要害。


    黑龍十八手,便是軍隊經過多年經驗和實戰總結而出的一套擒拿拳術。


    彪形大漢所學的不入流武功,相形之下,簡直粗陋不堪,破綻百出。


    所以一招都沒有走過,就被撂倒。


    “雷三哥!”


    有人怒吼,雙眼通紅衝上前來。


    直接被紀淵一掌打飛,整個人砸在梁柱上,落下簌簌灰塵。


    鋼筋鐵骨,當真是無人能擋!


    “還有誰?”


    紀淵一動手就廢掉兩名緹騎,心頭那股火氣發泄少許,一雙冷厲眸子掃視四周,如同兇悍的鷹隼。


    “並肩子上!他不敢殺緹騎!”


    靠在門上的許獻後背冒出一股寒意,咬牙喊道:


    “雙拳難敵四手,鬥不過咱們!受傷的兄弟,我給他付湯藥費!”


    他沒想到,年僅十五歲的紀淵竟然有以一敵眾的膽氣,更有出手就見血的兇惡。


    許獻話音落地,立刻有兩條身形一左一右飛撲而上。


    “不敢殺人?”


    紀淵嗤笑,步子一踏。


    挺拔的身體打橫撞上左邊的緹騎,拳如大槍,將對方胸骨震裂。


    然後腳下一錯,彈迴右邊。


    兩隻手指微微彎曲,按在那人的臉上。


    動作又狠又快,往裏一戳,向外一扣。


    “啊啊啊啊!”


    淒厲無比的慘叫聲響徹屋內。


    “這招叫二龍奪珠,你們有誰想試試?”


    不顧其他人的駭然目光,紀淵雲淡風輕,擦掉手上粘稠的血水。


    那對破裂得不成樣子的招子,讓他隨意丟在地上,一腳踩滅。


    被戳瞎雙眼的緹騎,痛到在地上打滾,哀嚎不休。


    一時之間,無人應答。


    “許總旗,我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少湯藥費可以出?”


    紀淵立在屋子中央,那張冷峻的年輕麵龐上滿是輕鬆,像個久經沙場,殺人割草的悍卒老兵。


    剩餘的幾名緹騎紛紛後退,不敢再往前走上一步。


    “總旗……他太兇了,咱們退吧!”


    有人怯聲說道。


    黑龍台威名之盛,江湖中人皆知。


    可那是指來去如風,巡視天下的鷹狼之輩。


    而非待在天京城盤剝街坊的無能走狗。


    麵前這個砍瓜切菜,辣手幹翻好幾個緹騎的紀九郎。


    在眾人眼裏,散發著一股子格外強烈的兇惡之氣。


    之前,他們以為紀淵是孤羊,自個兒是群狼。


    沒成想,竟然調轉過來。


    “十五歲的娃兒,咋就那麽狠!”


    其餘緹騎心裏都有類似的疑問。


    “九郎,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話,如何?大家都是北鎮撫司的同僚,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傷了和氣。”


    許獻語氣放軟,不再喊打喊殺。


    他是內煉層次,如若放開手腳跟紀淵交手廝殺,未必沒有機會。


    可這位總旗大人太過惜命,目睹幾個兄弟血肉橫飛的可怕慘狀。


    早就失了膽氣,連刀都不想拔了,哪裏還提得起鬥誌。


    “許總旗,你看這屋子裏還有一把好的桌椅板凳麽?”


    紀淵眸光銳烈,語氣冷淡。


    “今日家中一切損失,許某人照價……不,數倍補償給九郎你!”


    許獻不愧為北鎮撫司能屈能伸的頭號人物。


    堂堂總旗,對著手底下的緹騎擺低姿態,也不怕被人恥笑。


    “我老家遼東那邊有個規矩,借人銀兩,欠十兩就要還十二三兩。”


    紀淵眸光平靜如水,豎起兩根手指道:


    “你前後兩次要謀害我,永定河碼頭,你跟漕幫串通,讓羅烈用鐵砂掌打傷我,這是一次。


    今天,許總旗你帶著一幫緹騎兄弟,闖到我家裏,脅迫不成,動了殺心,這是二次。


    等於說,你欠我兩條命。


    這該怎麽還,總旗大人心裏有數嗎?”


    許獻額頭青筋爆綻,被一個小小緹騎騎在頭上,已經是羞辱至極。


    倘若再任由其擺布,豈非顏麵徹底掃地?


    他按住腰刀,狠聲道:


    “紀九郎你別欺人太甚!我是北鎮撫司的總旗,朝廷官身,你難道還敢取我性命?


    景朝律例,殺官等同造反,是誅九族的大罪!”


    他認定紀淵還沒有那個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殺一個總旗。


    “許總旗說得沒錯,可我要是隻打斷你的手腳,再讓在南鎮撫司當差的二叔過來逮捕,如何?


    他也是總旗,手持無常簿,有糾察百官,上報黑龍台之權。


    私闖民宅,勾結幫派,謀財害命……對了,還有一條糾集緹騎公器私用!


    數罪並罰,下進詔獄應該沒問題。”


    紀淵咧嘴一笑,卻令人膽寒不已。


    “總旗大人你知道的,南北兩座鎮撫司衙門,平素誰也看不慣誰,你落到南鎮撫司手裏,肯定不會有啥好下場,保準什麽都招了。”


    聽到“詔獄”兩個字,許獻臉色一白,嘴唇顫動。


    他今日最大的失算,就是沒料到紀淵根基這麽紮實,一身筋骨強橫過人,能夠以一敵眾。


    殺人不成反被拿住。


    弄成騎虎難下的尷尬局麵!


    按理來說,吃了羅烈十成功力的鐵砂掌。


    區區外煉武者,絕無生還的道理。


    可紀淵不僅安然無恙,更像換了一個人,再也沒了從前的優柔寡斷。


    若非如此,他們上門擒人,快刀斬亂麻。


    隻要成功拿下,將紀淵裝進麻袋沉屍永定河,或者拋到城外荒郊,便萬無一失了。


    即便事後紀成宗告到三法司,沒有屍身,就難以立案定罪,更別提調查兇手。


    “一步錯,步步錯……”


    許獻深恨,迎上紀淵冷厲的眸光,他歎息一聲,低頭道:


    “九郎,你何必為難我呢,把我踩下去,林百戶就會罷手麽?咱們都是苦命人,求活而已。”


    開始打感情牌了?


    真當我是未經世事的毛頭小子,那麽容易心軟?


    紀淵扯了扯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淡淡道:


    “這幾位兄弟聽差辦事,身不由己,我也不要你們的命,各自留一筆買命錢下來,就可以離開。”


    刀子似的目光接連罩住那幾個被嚇破膽的緹騎。


    他們連忙掏出身上的錢袋子,雙手捧著,放在地上。


    “把人也帶走。”


    紀淵彈動了一下指甲。


    他腳底下還躺著兩個受傷昏死的倒黴鬼。


    片刻後。


    屋子裏就剩下他和許獻,以及一片狼藉的血汙痕跡。


    “我也可以給買命錢!九郎,你高抬貴手饒我一次,以後林百戶那邊再有什麽動靜,我保管給你通風報信!”


    許獻隻差跪下懇求了。


    當那幾名緹騎倉皇離去。


    七分膽氣三分兇惡並存的紀淵,所帶來的壓力更為巨大。


    “許總旗,我今日可以當無事發生,但要你一樣東西。”


    紀淵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留駐天京這麽多年,從未外放立過功勞,自然沒有進武庫的資格。


    可你已經是內煉層次,想必家傳淵源,我不多要,隻求那門吐納導引的唿吸法。”


    許獻瞪大雙眼,一股怒火就自心頭湧起,直衝胸膛。


    內煉唿吸法!


    那可是幾千兩銀子都難買的真本事!


    “嗯?舍不得?”


    紀淵揚起眉毛。


    許獻脖子一縮,幾欲噴薄而出的憤恨情緒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


    熄滅了。


    “好!我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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