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施韞賢卻在蘇蓁家門口撲了個空,敲了好幾次門,卻遲遲沒等到有人來開門,給蘇蓁打電話,對方也沒有接聽。


    他有些失望地走下樓,在樓道門口遇到了蘇蓁鄰居家那對活潑的龍鳳胎。


    兩個小朋友自然是認得施韞賢的,畢竟蘇蓁姐姐家平常很少有人來做客,而這位身材高大、又長得好看的帥哥哥已經三番五次出現在這裏了。


    他第一次陪餘惠晴過來的時候恰好是個周末,雙胞胎貓在自家客廳窗戶前,就悄悄看過他,正巧他的眼神掃過來,幾個人就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瞬。


    大年初一的時候,他們又見到他一次。那個時候他們正在樓下和小朋友一塊玩,他特意過來問他們,蘇蓁姐姐在不在家。


    他那張好看的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兄妹倆對視一眼,齊整整地點了點頭。他還跟他們說了一聲“謝謝”,又說下次請他們吃糖。


    這才隔了一天,這個大哥哥又出現在這裏,這讓他們不由得好奇:“大哥哥,你在這裏做什麽?”


    “你們知道張阿姨她們去了哪裏嗎?”


    “你上次說好要給我們的糖呢?”雙胞胎哥哥說,“吃了糖我才告訴你。”


    施韞賢摸了摸自己口袋,有些無奈地說:“我現在給你們去買好不好?你們想吃什麽,要不要一起去超市自己挑?”


    “才不要!”妹妹說,“蘇蓁姐姐說了,不能和陌生人亂跑的。我要吃彩虹糖!”


    哥哥在一旁補充說:“我要吃巧克力豆!”


    他們又齊齊地看著施韞賢,眼裏充滿期待。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妥協道:“好,那你們別亂跑,我去給你們買。”


    龍鳳胎一臉得逞地笑著:“大哥哥你快迴來噢。”


    眼看龍鳳胎心願得嚐,樂滋滋地吃完糖果,施韞賢才再一次問他們:“所以你們知道張阿姨她們去了哪裏嗎?”


    “不知道啊!”他們笑嘻嘻地說著,飛快地跑上樓。


    施韞賢又給蘇蓁打了個電話,電話仍是打不通。


    ※※※


    郊區的墓園裏,蘇蓁陪同張懷萍給蘇建章掃完墓,在迴家的路上拿出手機,才發現手機裏湧進好幾條信息,多半來自電信運營商,提醒她話費充值成功,手機恢複正常使用。


    而最新的一條信息則來自施韞賢:你是不是有急事?


    這條短信發送於兩個小時前。


    而未接來電那一欄,清楚顯示著施韞賢至少打了十幾個電話給她。


    她打開社交軟件,發現自己一早發給他的那條消息,因為手機欠費停機,並沒有發送成功。


    昨晚她雖然被施韞賢那番話雷得通透,但最後看在錢的麵上,並沒有狠下心來拒絕他。今天一早醒來,看到張懷萍已經把東西準備妥當,她拍拍腦袋,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忘了這麽重要的事。


    正想著給施韞賢迴撥電話的時候,小破手機卻在此時電量徹底耗盡,自動關機。


    她這會兒並沒有充電寶,隻能默默收起手機,看向車窗外,化身成一個憂鬱少女。


    ※※※


    蘇蓁想,她這小破手機,可能已經臨近油盡燈枯的階段了。


    開學已經半個多月,從過年後到現在,她的手機已經因為沒電關機了無數迴,還好鍾靈活像個土豪一般,一人擁有兩個大容量的充電寶,因此借了一個給她用,她的手機幾乎和充電寶從此不再分離。


    春節過後,施韞賢並沒有什麽機會和她見麵。


    新年過後,他的工作邀約排得很滿,前幾天還在歐洲某個國家,現在已經跑到熱情洋溢的拉丁美洲。


    不論去到哪個地方,他總是會給蘇蓁發過來各種他在當地拍攝的美照,表達的總是相同的願望——想找機會和她一起再共賞一迴。


    蘇蓁心疼的隻有自己的手機內存,她轉移文件的速度遠遠敵不過他發照片給她看的頻率。


    終於在某天,她剛剛看到他在太平洋東岸給她發過來的落日熔金的美景,正習慣性地要點開大圖看,手機在此時終於不堪重負,徹底長眠。


    還好她早就看中了一款千元機,錢也攢夠了,讓鍾靈幫她下單,靜待電商送貨上門。


    鍾靈的手機突然跳出一條推送消息,她看都沒仔細看,就清空了消息欄,按滅屏幕。


    寒假的時候,食堂經過重新裝修,煥然一新,還換上了更大更清晰的液晶電視,學生一抬頭,就能看見電視台滾動播出的新聞節目。


    晚飯的時候,蘇蓁和室友點好餐,主動提出去取餐具。拿著餐具在室友對麵剛坐下來,她就聽到電視裏傳出來的聲音:“下麵插播一則最新新聞。據記者最新了解到的信息,當地時間淩晨五時許,南太平洋東岸發生裏氏七點五級強震,震源深度約為五公裏。目前,相關機構已經發出海嘯預警,具體受災情況尚不得而知。”


    蘇蓁剛舉起筷子的手不由得頓了頓,直直地看著電視屏幕。


    新聞已經將發生地震的地點用紅點表示出來,與施韞賢這幾天所在的地方似乎離得很近。


    那個太平洋沿岸國家與z國存在十三小時的時差,現在是z國時間晚上七點鍾,也就是說,這張地震剛剛發生了不到一個小時。


    蘇蓁心裏突然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就在這個時候,係統突然提示她,小電池的電量已經充滿。


    她手裏的筷子一下子就掉在桌上。


    這神一樣的劇情,究竟發生了什麽狗血事件啊?!


    “施韞賢他……出事了嗎?”她問係統。


    係統並沒有迴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問:“宿主是否確認離開本世界?”


    蘇蓁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神色厭厭:“當然不。”


    給她看了下集預告卻不讓她看完大結局嗎?這未免太喪盡天良了點。


    ※※※


    不過,等到蘇蓁完全得知真相,那已經是兩個月後的事了。


    那次的地震,幸運地並沒有引發海嘯,但因為震中與旅遊景區相距極近,受災情況顯得有些嚴重,不少遊客在這次地震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甚至遭遇不幸。


    那段時間,蘇蓁幾乎一有空,就狂刷新聞,了解救災的最新進展。


    施韞賢給她發的照片,她全都轉存到雲盤裏。再加上她的舊手機罷工之後,他再給她發的那些照片,蘇蓁一一比對,確認了施韞賢所在的那片海灘,正是受災最嚴重的地區之一。


    她聯係上餘惠晴,施家人出動了一切力量,在黃金七十二小時過去之後,也仍打探不到施韞賢的下落。


    施韞賢處於失蹤狀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讓餘惠晴近乎崩潰。


    蘇蓁也很迷惘。他在地震發生之後,究竟經曆了什麽?為什麽電池是在那個時候滿格的?


    可是她現在能做的,無非是盡可能抽出時間多陪陪餘惠晴,再靜待後續發展。


    在多方麵力量努力了半個餘月之後,地球的那一端終於傳來消息,他們在距離施韞賢失蹤的地點八十公裏之外的一個小村莊裏,終於找到了他,現在已經被送往醫院進行觀察治療。


    餘惠晴聽到兒子健在的大好消息,再也撐不住,同樣住進了醫院病房。


    蘇蓁鬆了口氣,禁不住想,他這是經曆了什麽奇幻漂流麽?


    她甚至腦補出了施韞賢到達一個滿是狐獴的孤島上掙紮著生存的感人場景,又想著,如果島上的風光跟電影裏描述的差不多,他會不會後悔自己沒能隨身帶著相機?


    她正根據自己看過的探險類影視作品的場景又開始新一輪的腦補,手機突然振動了幾下。


    她拿起來查看消息,對方給她發來兩句話——“我沒事了。”“我很想你。”


    上一條信息,是她在拿到新手機之後給他發的,問他有沒有事。


    這迴並沒有出現發送失敗的現象,然而對方很可能又是沒有看到。


    此種造化,真是令她太唏噓。


    ※※※


    一個星期之後,蘇蓁跟著餘惠晴一起坐上前往m國的飛機。


    餘惠晴沉浸在即將與兒子重逢的巨大的喜悅裏,不斷拉著蘇蓁的手感歎著這一切有多不容易,完全沒注意到蘇蓁越來越蒼白的臉色。


    蘇蓁難受得簡直要哭了,這是這個世界的她生平第一次坐飛機,偏偏她還是易暈機的體質,此刻她簡直快要撐不住了。


    她的耳邊一陣轟鳴,餘惠晴的嘴一張一合,她難以辨認她在說些什麽。她也張嘴想說話,聲音卻輕如蚊蚋,完全被餘惠晴給忽略了。


    她的意識越來越恍惚,胃裏一片翻江倒海,還沒來得及找到嘔吐袋,腸胃便開始發作。


    然後,她就成了住進醫院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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