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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下旬,洛川來了一群不速之客。這群不速之客剛好是一百人,全部騎馬而來,領頭的是混十萬麾下的心腹大將,名叫穿山甲。他是一個大約三十四五歲的粗豪漢子,身上披著一件從朝廷將官那裏搶來的魚鱗甲,一身魚鱗從頭到腳的,你別說,還真像一隻穿山甲。


    這夥人到了洛川城下,態度惡劣地通報了幾聲,說是混十萬派他們來,找洛川管事的人說話。許人傑知道他們為何而來,便開了城門,將這夥人放了進來,雙方到衙門大堂上坐定,擺開茶水,許人傑便拿腔拿調地道:“不知穿山甲兄弟這次來到洛川所為何事?”


    他故意稱之為“穿山甲兄弟”,而不叫“穿山甲大哥”,便是故意要在身份上壓他一頭了。 明末朱重八400


    那穿山甲雖然是個渾人,卻也聽出了許人傑話裏的意思,以牙還牙迴敬道:“大元帥兄弟,你是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成?前幾日裏,我軍有一群兄弟出外打糧,居然被你們洛川的鄉勇給殺了一大半,這事兒你可別說不知情。”


    “哦?竟有此事?我是真不知情!”換了王二在這裏,肯定是認賬的,換了苗美在這裏,也是要認賬的,哪怕是換成身為女人的薛紅旗,也是敢做敢當的脾氣,偏偏許人傑就是個流氓,做了事不認賬在他看來天經地義。


    穿山甲沒想到他不認賬,頓時氣了個半死:“你……你……你身為遠近聞名的義軍頭領,居然連這點擔當也沒有?”


    “什麽擔當不擔當?若是我知道自然就擔當了。”許人傑道:“你且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穿山甲還真沒見過這麽不爽利的人,隻好無奈地把事情講了一遍:“這件事就在文西村鬧出來的,你到文西村一問便知真假。混十萬大哥叫我來傳個話,咱們同屬義軍一脈,應該彼此照應,鄉勇居然欺負到咱們頭上,應該同仇敵愾才對,還請大元帥兄弟把這個叫李攀龍的家夥找出來,給咱們一個交待。”


    許人傑假意認真地聽完他的話,對他說的“給個交待”充耳不聞,卻抓住文西村三個字道:“咦?文西村?我好像記得這個村子是洛川的地盤吧?網不少字”他轉過頭去,向一個手下問道:“文西村是咱們洛川治下的村莊,還是延安府治下的?”


    那手下恭敬地道:“是咱們洛川的村子。”


    許人傑哎呀地叫了一聲道:“穿山甲兄弟,這事兒透著古怪啊……混十萬大哥的人馬打糧,怎麽打到咱們洛川的地盤上來了?咱家朱八哥和你們家混十萬大哥可是有過協議,劃過地盤的,洛川縣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歸咱們朱八哥所有。”


    穿山甲老臉微紅:“那是咱們手下有些兄弟不懂規矩……發生這種事,咱們本來打算把這些不懂規矩的兄弟狠狠地教訓一番,讓他們給朱八哥賠禮道歉的,但是……他們卻先被鄉勇給殺了……這個就有點……”


    “有點啥?”許人傑問道。


    “有點過了吧……”穿山甲哼哼道:“咱們明麵上自稱義軍,其實誰不知道自己是賊?賊搶村子打糧,天經地義,咱們雖然撈過了界,傷了友鄰的和氣,但是具禮道歉,陪個不是,江湖事兒江湖化解……但是鄉勇軍算是什麽?那就是朝廷的爪牙,鷹犬,是咱們共同的敵人,大元帥兄弟……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這個叫李攀龍的,還有他率領的一千鄉勇,必須殺掉。在你們的地盤裏有一隻鄉勇活動,對於你們來說也是心腹大患吧?網不少字咱們不妨兩家聯手,派軍每個村子細細搜索,將他找出來碎屍萬段。”


    原來,混十萬部賊軍雖然占據了陝北,但是各地都還有反抗的勢力,許多小鎮,小村裏都還有鄉勇軍在拚死抵抗他們,他們就以為朱元璋的地盤裏也有這樣的反抗勢力,像這次的事,他們就以為屬於地方反抗勢力做的,完全不知道是許人傑的親自搞出來的事。


    許人傑嘿嘿笑了兩聲道:“我的地盤,我自己搜索即可,不勞混十萬大哥來操心,話說迴來,你們撈過了界的事,剛才不是說要向我道歉賠禮嗎?咋沒見你實施?”


    穿山甲瞠目結舌,賠禮道歉一話,不過是客氣話罷了,他還真沒想過要照做,現在許人傑追著這件事情問,弄得他好不尷尬。


    許人傑見他不願意,嘿嘿笑道:“咱們家朱八哥說過,如果別人撈進了咱們的地盤,咱們就不用客氣,也撈進別人的地盤就是了……嗯……你懂我的意思?”


    穿山甲頓時大怒道:“你威脅我?提著腦袋造反的,還怕了你的威脅?”


    “你厲害當然不怕,想畢混十萬大哥也是很厲害的,完全不怕咱們。”許人傑皮笑肉不笑地道:“不過洪承疇就很怕咱們了,當初在華縣被我軍包圍,洪承疇嚇得直叫投降,哈哈哈,看來混十萬大哥果然是比洪承疇厲害幾百倍。”


    這話一出來,穿山甲頓時就焉了,想到朱八軍輕取洪承疇,他哪裏還敢說半句硬話,諾諾地道:“這……這樣吧……我迴去就把那群撈過界的混賬砍了腦袋送過來……至於那李攀龍?”


    “李攀龍的事關我屁事。”許人傑哼哼道:“我忙得很,沒空找他,你要想殺他報仇,自己派人進洛川來找,不過我可先說明了,洛川的地盤是朱八哥的,誰要是敢在朱八哥的地盤上亂竄,被我逮到就往死裏打。” 明末朱重八400


    “哎……你這人怎能這樣?”穿山甲大怒:“你的意思就是要包庇李攀龍了?”


    “我可沒包庇他!”許人傑站起身來:“不是叫你隨便找了嗎?”網不跳字。


    “那你又不準我進洛川?”


    “你可以站在洛川的邊界線上,盡量站得高,看得遠一點,說不定就找到了也未可知。”許人傑陰陽怪氣地道。


    “你混蛋,我……我把這事兒傳告天下英雄,說你們包庇朝廷鷹犬,看你們怎麽站得住腳。”穿山甲大怒道。


    “我也要把你們的人打糧撈過界,在我們的地盤裏晃蕩的事傳告天下英雄,看你們怎麽站得住腳。”許人傑哼哼道。


    雙方一陣大眼瞪小眼,最後穿山甲終究底氣不足,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真的和朱八撕破臉,隻好耷拉著腦袋退了迴去。


    等他走得遠了,許人傑背後的屏風裏才轉出李攀龍的身影來,李攀龍頗有點意外地道:“許員外,沒想到你寧可與友軍撕破臉,也要護我周全,李某感激不盡。”


    “友軍?”許人傑曬笑道:“混十萬沒有資格做我軍的友軍,他們充其量隻能算是賊,而我們卻可以稱為軍。”


    李攀龍對這句話倒是沒有異議,他又道:“你就真的不怕打起來?這種時候賊人之間鬧矛盾,會給朝廷可乘之機吧?網不少字”


    許人傑笑道:“你什麽時候學會站在賊軍的立場上想問題了?哈哈,我才不怕打仗呢,打個過癮,而且朱八哥也說了,如果他們真要撈過地盤,傷我子民,哪怕給了朝廷可乘之機,我們也非要打他狗日的不可……百姓的安危是要放在首位來考慮的,這才對得起他們上繳給我們的稅賦,至於因為內哄給朝廷帶來的些許優勢,咱們自己會想法克服,總不能讓百姓為了政治交易而白白犧牲。”


    李攀龍動容。


    許人傑繼續道:“朱八哥還說過,大明朝雖然有許多毛病,但有一點是好的,那就是有骨氣。漫漫兩百多年來,大明朝曾經遇到過許多困難,但是始終不割地,不賠款,不稱臣,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一張臉麵總是守得死死的,咱們朱八軍如果想要推翻這樣的朝廷取而代之,那麽就要做得比朝廷更好才行,怎能為了些許小利,而縱容別人欺我領土,犯我人民?誰來就打誰,沒得半點商量。”


    李攀龍砸了砸嘴:“你們好大的野心,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撐死。”


    許人傑不再多說。


    強硬的外交措旗果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自此以後,洛川北部的村莊一片寧靜,再也沒有鬧過妖蛾子,混十萬的人隻要到了洛川的邊界線上,就小心翼翼,生怕踏過了界。他們在延安府治下的各地施虐,欺壓良民,殘害百姓。那些受壓不過的百姓苦不堪言,隻好向南逃竄,躲入朱元璋的地盤,許人傑對混十萬的手下是兇又狠,對這些百姓卻十分和藹可親,他將所有逃過來的百姓都收容下來,分配給他們房子和田地,提供土芋給他們用於耕種。


    洛川的人口飛速地增長著,而陝北的人口卻在不斷地減少,被朱元璋軍大量地吸納到了陝南。混十萬,橫天王,衝天柱三人都對這樣的現壯束手無策。他們又不敢翻臉找朱元璋討迴這些失散的人口,實際上他們就算把這些人討迴去也養不活,沒啥用。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朱軍的力量在飛快地膨脹,誰也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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