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太平洋上,一條大白鯊正擺動尾巴,緩緩向前遊動。


    大白鯊背上,黎譜戴著墨鏡,嘴裏叼著根煙,穿著兜不住底的沙灘大褲衩,手裏還拿著一根沒有魚線的魚竿。


    正坐在馬紮上垂釣。


    遠遠的,三個人從海麵上走來。


    是安娜貝絲帶著一左一右兩個中年男女。


    男的是個打了半斤獸藥的超級肌肉男,肩膀上趴著一隻雄獅。


    女人又瘦又高,黑發黑眼,長相偏向於南歐人,左手是一條精密的機械手臂。


    二人身高都在三米以上,是當之無愧的巨人。


    他們是前奧林匹斯神,大力神海格力斯以及智慧女神雅典娜,也就是安娜貝絲的雙親。


    幾年前,安娜貝絲的第五代泰坦身份曝光,成了取代宙斯神權的應劫者。


    二神為了保護女兒遭到奧林匹斯神圍殺。


    為了防止他們吸收奧林匹斯山的神力複活,屍體被宙斯丟入了火山。


    好在泰坦神是某種意義上的不死之身,用金羊毛一樣可以複活。


    安娜貝絲得到人馬導師卡戎的暗中指引,才外出尋找金羊毛。


    “黎譜!”


    見到黎譜,安娜貝絲十分高興,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有詩為證:


    小白兔,白又白,蹦蹦跳跳真可愛。


    “噓……別把我的魚嚇跑了。”黎譜提醒道。


    安娜貝絲伸手在魚竿末梢下麵揮了揮手:“連魚線都沒有,你這樣是釣不上魚的。”


    “誰說的?”


    黎譜把魚竿往上一抬,不遠處海麵一湧,一條虎鯨一躍而起。


    安娜貝絲道:“你這是作弊啦!”


    “你很機車誒。”


    黎譜把魚竿一放,起身對海格力斯和雅典娜抱拳道:“伯父伯母,有禮了。”


    “黎譜。事情我們已經聽安娜說了,非常感謝你的幫助。”雅典娜微笑道。


    “小事、小事。”


    海格力斯道:“我們來的路上,聽說你在召集巨人和魔獸大軍,準備攻打奧林匹斯?”


    黎譜哈哈一笑:“獨眼巨人真是,我千叮嚀萬囑咐,事以密成,沒想到還是把消息傳得到處都是。”


    海格力斯道:“獨眼巨人有勇無謀,空有一身蠻力,靠他們是無法擊敗奧林匹斯的。”


    安娜貝絲道:“爸爸,加上我們也不行嗎?”


    海格力斯是人間戰神擢升成神,其實無論武略還是個人戰力,都在草包戰神阿瑞斯之上,隻不過為了避開神格衝突,故而稱為大力神。


    他的戰爭智慧即便不如雅典娜,也絕對不差。


    “奧林匹斯山的神力與人類信仰相連,無窮無盡,在那裏,眾神是不死不滅的。”


    安娜貝絲道:“啊?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嗎?”


    雅典娜道:“是有一個方法。”


    “什麽方法?”


    “滅絕人類,斷了奧林匹斯的神力。”


    安娜貝絲大吃一驚:“那怎麽可以!”


    “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媽媽,你是智慧女神,你好好想一想,一定還有其他方法對不對?”


    一家三口說話期間,黎譜又坐迴了馬紮,舉著無線的釣竿一言不發。


    太陽光灑落,在他的背後散開一片虹彩的光暈,映得他麵部晦暗不明。


    雅典娜眯了眯眼,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其實除了這個方法,還有一個神是奧林匹斯的克星。隻要他出手,宙斯必敗。”


    這下不僅安娜貝絲大吃一驚,連海格力斯都十分意外。


    海格力斯道:“宙斯是無上巴力,全知全能,還有神能克製他?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雅典娜道:“那是三千多年前在埃及出現的舊日主宰,傳說是創造天地之神,當時你的家鄉甚至尚未建國。


    他神力之廣大,即便三大神王輪番出手都拿他無可奈何。以一神之力,令眾神敗逃。他的存在是奧林匹斯的禁忌,他的名字,數千年來無神敢於提及。


    這次奧林匹斯搬家,恐怕多半也與他有關。”


    海格力斯道:“竟然有這尊大神?他的神名是?”


    雅典娜醞釀了數秒,緩緩吐出一個字正腔圓的單詞:“puge。”


    這個單詞仿佛有著某種奇異的魔力,尤其是從一個神明口中吐出。


    天空中忽然大放異彩,無數金花亂墜,敲碎碧波飛濺,宛如鑽石閃耀,美不勝收。


    冥冥間似有天籟落耳畔,神明齊讚歌。


    安娜貝絲瞠目結舌,為異象所迷,好半天才緩過神。


    她的媽媽隻是說出神明的名字,就引發如此天地異象,她實在無法想象,這是一尊什麽樣的神。


    “既然譜哥神打敗了奧林匹斯,為什麽這麽多年他從未現身?”


    “幾千年來,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雅典娜飽含深意地看向黎譜,道:“黎譜。聽安娜說,你是來自東方一位神明,不知道在你們那裏,有沒有流傳過譜哥的傳說?”


    黎譜道:“如有。”


    安娜貝絲無語:“什麽如有?到底有沒有?”


    “有不是有,無也不是無。名假亦真,相真亦假,性常住有,故曰如有。”


    安娜貝絲被黎譜打啞謎煩死了,正要再追問時,雅典娜按住了她的肩膀。


    雅典娜對黎譜說道:“如常不變,本來已有,確實如有。說來我與譜哥神也是如有一段因緣。”


    黎譜道:“哦?竟有如此緣分,不知緣從何起?”


    “三千多年前,奧林匹斯圍攻譜哥神,我就在其中,故有一麵之緣。那時他坐在地上,受眾神威迫,泰然自若;而我,卻在天上,於眾神之間,出謀劃策。”


    “那麽彼時彼刻。”


    “恰如此時此刻。”


    “竟能如此相像?”


    “像也不像,如像。”


    二人目光相對,都麵露微笑,但天空異象卻陡然消失,氣氛如同地心引力增強了十倍甚至九倍不止地凝重了起來。


    壓抑到令人透不過氣。


    海格力斯上前一步,站在雅典娜身畔,全身的肌肉緊繃如同岩石。


    安娜貝絲隻是天真不是傻,一下就明白了什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雅典娜推開海格力斯,笑道:“不過你比他多了一樣東西。”


    “難不成他是個女神?”


    “當然不是。”


    “那是什麽?”


    “色相。”


    黎譜慨然一歎,不愧是智慧女神。


    天道利他,人道奉己。


    人是唯物的,越占有外物越富裕。


    而神恰恰相反,何為神?心即神。


    遍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求心化神者,越舍棄外物境界越高,最終合於天道。


    一切巴力神通廣大,但求於外物與人無異,故為天人、偽神,須損眾生不足以奉自身有餘。


    而那時悟道的譜哥神,便已是一個由心而生,自足圓滿的真神。


    有詩為證:


    大覺金仙沒垢姿,自在妙相帥譜哥。


    不生不滅三三行,全氣全神勁譜哥。


    空寂自然隨變化,真如本性靚譜哥。


    與天同壽莊嚴體,曆劫明心大譜哥。


    可惜黎譜的人性和神性幾番權衡,最終舍不得的太多。


    人性占據上風,從無色界跌落欲界,也就比菩提樹下的譜哥神多了色相,變迴了一個天人。


    這色相因果纏身,也將會為他帶來數不盡的劫難和煩惱。


    他站起身來,搖身一變,龍神披掛上身,發出金光萬丈,顯出了父神法相。


    雅典娜長歎一聲,拉著丈夫和女兒單膝下跪:“譜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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