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臨江小鎮,天氣變化莫測,前不久才月輪高掛,天清氣爽,這會就已經是愁雲密布,秋雨綿綿。


    那個被夏澤一掌拍碎掌骨的小廝,倒在地上哀嚎不止,身子扭曲的像是洗衣的婦人要將衣物中的水擰幹。


    頃刻間,周遭圍著的武夫,蓄勢待發,一身強橫筋骨爆發出一陣清脆的骨爆聲。


    原本熱鬧的街麵,人人四散奔逃,依稀聽到有如暴雨砸落屋簷的聲音傳來,不出片刻,數百名滿身虯結體魄的魁梧壯漢,兇神惡煞,手持火把,迅速集結此處。


    綿綿細雨落在火把之上,滋滋作響,黑煙繚繞,傳來一股說不清是好聞還是難聞的鬆柏油味,陳壇靜嚇的小臉煞白,林露清便走上前去,一把將其抱住,輕聲寬慰。


    “把錢撿起來。”那人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充滿威嚴,難以抗拒。


    夏澤嘴角微挑,身後的陳洞幽拖來一張椅子,放到夏澤身後,他便大大方方落座。


    那人仿佛沒聽清,隻是口中哼哼唧唧的聲音,變得更微弱了。


    “我讓你把錢撿起來!”這一聲嗬斥,暗含雷霆之威。


    “是......”那名小廝趕忙起身,強打精神,將掉落在地上的那枚驚蟄錢握在掌心,隻是因為這難忍的劇痛,額頭布滿了汗水。


    那人低沉的聲音又說道:“既然公子執意要玩,那就玩到底。若是則一輪還能猜出碗底彌章,這廝的另一隻手,一並賠你。隻不過這會要是公子沒猜出個所以然來,不僅所有的錢財都要上交,連你的那條命,也留下吧。”


    那小廝在某一瞬間,幾乎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刨了人家祖墳。


    夏澤咧嘴一笑,輕輕挽起袖子,倚靠在椅子上:“他的一條手換我一條命,是不是有些欺負人?莫不是掌櫃的店大欺客?”


    那人旋即迴道:“沒有什麽欺負不欺負的,你們外鄉人,修士也好,武夫也罷,在外邊不都是信奉修為至上?要麽以勢壓人,要麽彎下腰當狗,巧的是大爺我既有勢力,修為也不低,所以你落得如今這個光景,不過是風水輪流轉罷了。”


    夏澤環顧四周,樂的不行,肩膀一聳一聳的,笑嘻嘻道:“人手倒是還湊活,修為是真一般,紙糊的六境武夫。”


    周遭的大手頓時勃然大怒,眼看就要一擁而上,殺之而後快。


    陳洞幽見勢不好,就要掏出鐵扇迎敵,吞天則是輕輕挽起袖子,一副要鬆鬆筋骨的模樣,結果兩個小家夥的肩頭,都被林露清同時按下。


    陳洞幽有些疑惑,隻是林露清什麽都沒說,搖了搖頭。


    那人似乎稍微朝門外走了幾步,隔著一層白紗簾子說道:“閣下可知道此番此舉,是在大嘴巴抽我盜靈宗的耳光?”


    夏澤揚起手,神色平靜,“知道,甚至還想抽下一嘴巴子。”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嘩然一片。


    “賴冀,還等什麽?給這位誌得意滿的公子再玩上一輪。”


    “是......是......”被稱作賴冀的小廝,但是冷汗直流,不僅僅是疼的,還是嚇的。


    這前有追兵後有虎,來來去去,兩位神仙打架,淨他娘的是他這個小鬼遭殃。上一把讓人把右手拍的粉碎,現在又讓他這個倒黴蛋來上一輪,這叫什麽世道?


    不過幾番天人交戰下,他還是決定,要是那個少年再度猜到碗底彌章,他還是得站在掌櫃這邊出千,大不了此生落下個殘廢,要是讓那少年再贏一次,就是拿沾滿狗屎的手去扇掌櫃的臉啊,落入掌櫃手裏,那可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由於慣用手廢了,這一會,賴冀的手法就沒有那麽靈活了,縱使是陳壇靜這樣算不得眼神淩厲的孩子,也看出了哪個碗中藏著寶貝。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場賭局的關鍵,就在於賴冀敢不敢再用手法欲蓋彌彰,舍不舍得壯士斷腕。包括那些平日裏看不慣賴冀狗仗人勢的武夫打手在內,人人都覺得這樣的場合無比的滑稽。


    夏澤努了努嘴,示意賴冀去翻最左邊的那個碗。


    萬籟無聲,可賴冀心中確直打鼓,自己受了傷,手法就慢了些,還真讓他猜中了,果然最後還是得讓他豁出一條手臂的代價。


    “這碗裏沒有。”夏澤悠然笑道。


    所有人在此時都是微微一愣,賴冀怔在原地,旋即眉開眼笑,長舒一口氣,這手終究還是讓他給保住了。


    “你猜錯了,這碗裏是有東西的......”賴冀獰笑著就要去翻那個瓷碗。


    林露清秋水眸子彎成了月牙,會心一笑,一手捂住了陳壇靜的眼睛。


    下一瞬,夏澤臉色巨變,一身氣機迅速迸發又迅速收斂,再度砸落比先前還要猛烈的一掌。


    賴冀在這一刹那如同置身冰窟,無數的往事如走馬燈迴溯,結果屋內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閃而至,五指如勾護在賴冀的手上。


    砰然巨響,而後眾人便看見發了瘋的賴冀舉起另一隻爛泥形狀的‘巴掌’,殺豬一般嚎叫。而那個瓷碗雖然呈現出細細的皸裂,卻被那人牢牢的護在掌下。


    夏澤緩緩抽迴手掌,覺得有些可惜,終歸是沒能將碗底下的那枚石頭一同拍碎。


    來人正是這店鋪的掌櫃,陳洞幽和陳壇靜麵露懼色,如果世上真有賊相一說,那大概就是這樣的吧,鷹鉤鼻,眼窩深陷,地包天的嘴巴,五指之中,中指和食指布滿老繭,其餘部分嫩的像是嬰孩的肌膚。整個人精瘦精瘦的,仿若無骨,透露著一股邪氣。


    漢子五指微微發力,那隻瓷碗頓時承受不住巨力,碎成碎塊,一枚被泥丸包裹的紅色玉石,被他兩指鉗住。


    他冷笑道:“你輸了,賠命,還是賠錢?”


    夏澤歎了口氣,像是有些後悔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搖頭道:“我用錢換我自己一條命,敢問閣下,多少錢,才能換一條命,我先前草率了,錢真的不多,若是真的不夠,可否讓我在這店鋪內做事還賬?”


    周遭傳來一陣奚落笑聲,貌似是人人都樂意見得這個少年為自己的輕狂賠上性命。陳壇靜看身旁幾人,都麵無表情,以為幾人都被嚇得呆住了,還連累夏澤也被牽扯進來,頓時愈發覺得愧疚不安,轉眼間又泫然欲泣。


    那人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笑得整個肩膀都在抖,一拍桌子:“一百顆大雪錢,換你一條命,一顆都不少,少一顆便切你一兩肉.”


    晚風習習,吹動少年鬢角發絲,夏澤緩緩站起身,嘴唇微顫,突然捧腹大笑。


    那掌櫃的佇立在原地,喉頭發緊,脊背發涼,想知道這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就連一旁摩拳擦踵的武夫打手門,都覺得毛骨悚然。


    夏澤伸向腰間,摸出一物,往桌上一丟,沉甸甸的金錢墜落聲響起,眾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個鼓鼓囊囊的錢袋,隱隱有寶物霞光透出。


    “一百顆大雪錢,一顆不少,點一點。我還以為要一千顆呢,嚇死我了。”夏澤取出手帕擦去額前汗水,驚魂未定道。


    男人的眉梢,開始匯聚著疑惑和震驚,就連所有在場的武夫們都開始覺得大難臨頭,究竟是什麽樣的背景底蘊,能夠眼睛都不眨的拿出這樣一袋大雪錢?


    一顆大雪錢換成世俗王朝貨幣,那便是一百萬兩白銀,而現在在他們麵前有一百顆。一個念頭在盜靈宗門徒心中升起,盜靈宗,今日怕是踢到一塊硬骨頭了。


    男人笑道:“倘若我現在說讓你走,你走還是不走。”


    夏澤沒有說話,隻是隨手一拋,又一袋大雪錢被他丟到桌子上。


    周圍倒吸涼氣的聲音倒是整齊得很,男人粗糙的臉上漸漸有些泛白,那雙眼眸由短暫的震驚重新蓋上陰狠,問道:“什麽意思?”


    夏澤老老實實迴答道:“我先前丟了麵子,這會想玩的大一些,再賭一次命,好歹把丟掉的麵子掙迴來。”


    賴冀兩眼一黑,口吐白沫,徹底嚇昏過去。


    透過夏澤那一雙清澈的眼眸,男人委實看不穿,這雙眸子究竟是全然焊不畏死,還是當真蠢的無可救藥,他朝著身旁的一個打手以武夫逼音成線的功夫,低語幾句,待到那人轉身離開後,輕抖袖口。


    桌子上就又是十個倒扣的瓷碗,他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道:“我給過你機會了,別仗著自己背後有些倚仗,恃寵而驕,陰溝裏翻船的人,古往今來不在少數,沒什麽用,我們盜靈宗下九流上不得台麵,但是讓人屍骨無存的方法也不少,到時候你的師門想要為你尋仇,都找不到證據,信麽?”


    “反彈。”夏澤攤開雙掌。


    吞天和陳洞幽一時半會沒忍住,笑的前仰後合,林露清更是不得不捂著嘴才沒有笑出聲,隻剩下個哭的梨花帶雨的陳壇靜,想笑又不敢笑。


    男人眼看就要暴起殺人,夏澤迅速補上一句:“靠著一本平平無奇的拳譜,邁入的武道一途,沒有師傅,沒人幫忙尋仇,請閣下放心。”


    說話間,夏澤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漲紅,他輕輕以手掩麵咳嗽兩聲,悄無聲息的按下一抹殷紅於虎口,重新抬頭。


    男人雙眼微眯,大笑道:“那石秋就恭敬不如從命,醜話說在前頭,這十個碗裏,你隨意開幾個,若是開錯,一個碗,一條人命,若是我輸了,店砸了,東西全給你。”


    夏澤點點頭,石秋便將一枚石髓放入碗底,旋即以雙掌迅速變幻,入這盜靈宗數十載,習得精妙盜術騙術,近乎出神入化,一身武夫手段更是以此為根基,不出三載,踏入七境觀海境,幾乎是板上釘釘。


    那十個瓷碗,上下騰飛,在石秋綿軟的仿佛沒有棱角的手臂上翻滾,又好似一截一截的龍脊,相互銜接,他雙臂一振,那十個瓷碗頓時嗖的一下,在那桌麵上快速飛旋,碗內傳來啷當聲響,好似每個碗中都有真材實料。


    這會陳洞幽已經漸感無力,這人不同於之前那位,這位手法可高明得多了,一旁的陳壇靜牽了牽陳洞幽衣角,期期艾艾道:“剛......剛才我們有機會離開,公子為何不走,這幫人......”


    陳洞幽看她嚇得夠嗆,有些心疼,於是牽著她的手輕聲寬慰道:“就算我們真的願意走,他們也未必願意放我們走啊,他們肯定會在半路上埋伏我們,我不怕,陳壇靜你也別怕,公子一定會有辦法的。”


    陳壇靜抹了把眼淚,點點頭。


    那十個飛旋的瓷碗,終於重歸桌上,一個個排成一列整齊的倒扣著。


    “請吧。”男人眉毛一挑,整個人臉上的邪氣又盛幾分。


    夏澤轉身看向陳洞幽,笑著伸出手,陳洞幽立即意會,然後將腰間掛著的那把鐵扇放到夏澤手中。


    少年走到那桌子前,依次敲向了九個瓷碗所處的桌麵,然後走到桌子邊上,驟然停步:“這幾個碗裏,都沒有。”


    話音剛落,那九個瓷碗硬生炸裂,眾人望向那一片片碎片,果然其中空無一物,而就剛剛,石秋見勢不好,一掌將剩下的那個瓷碗牢牢摁住,這才沒有一同炸裂。


    那群武夫再度倒吸一口涼氣,那少年分明隻是輕輕一敲桌麵,如何能將那九個瓷碗炸碎?石秋藏在袖中的那隻手,有些微微發涼,隻剩一個碗了,若是開了碗,其中沒有那枚石髓,可就算他這個掌櫃的詐賭了。


    “請掌櫃的揭開分曉。”夏澤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有些慵懶。


    “開啊!”陳洞幽喝道。


    “開啊!”吞天也怒道。


    石秋額頭上滲出密密的冷汗,臉色一陣鐵青後,勃然大怒:“放肆!”


    兩手各自伸出兩隻最長最鋒利的手指,夾雜著磅礴氣息,挖向吞天和陳洞幽眉心。


    千鈞一發之際,一青一紅兩個小家夥,相視一笑,然後在刹那間各自從氣府內爆發出猛烈的氣機漣漪。


    “哢嚓,哢嚓。”兩聲清脆的骨裂聲自掌根處傳來,石秋疼痛之餘,震驚的無以複加,卻見那兩個本該被他一指戳穿腦門的小鬼,各自握著他兩根斷指,暴喝一聲,朝他胸膛猛地砸出一拳。


    危難關頭,石秋心念一動。口中吐出一粒劍丸,轉瞬間化作一般鋒利的長劍,射向吞天眉心。


    吞天眼神冷峻,偏頭一閃,躲過這致命一擊,因此落拳之時,速度要比陳洞幽慢上半分,這拳勁頓時便丟了七八分。


    隻聽砰砰兩聲炸響,有一道身影悶哼一聲,一晃砸入整個店鋪深處,叮叮咣咣的物件墜地破碎聲響起,就連這棟屋子的房梁都承受不住這個重擊,攔腰被砸斷。


    夏澤望向那個坍塌了一半的房屋,唏噓不已。


    林露清驀然一笑,問道:“既然早晚都要動手,之前何必多此一舉呢?”


    “這麽多大人,欺負三個還沒椅子高的小孩,我看不下去,他們要賭我就陪他們賭,他們要打的話,我有一拳,開天地!神擋殺神,佛......”夏澤舉起拳頭。


    結果吞天皺著眉頭搬來一張椅子,頭靠著椅子使勁比劃,示意自己比椅子還高出一寸呢。


    夏澤咳嗽兩聲,使勁揉了揉他的腦袋。


    周遭的那群武夫打手,終於從突如其來的震驚中迴過神來,咆哮著衝向幾人。


    天空中那場大雨,勢頭見長,夏澤隨手將手中鐵扇遞給陳洞幽,然後牽著陳壇靜的手走到屋簷下,笑著朝林露清道一聲:“林姑娘,你也來一起避雨吧。”


    林露清剛要挽起袖子,聽到他這麽一說,皺了皺眉,腳尖輕點,像隻翻飛的雲雀,落到屋簷下的台階,喃喃道:“許久未曾動手,我還真有些技癢難耐啊。”


    陳壇靜有些不敢看自家公子,這鼻子一酸,又委屈的不行,吧嗒吧嗒掉著小珍珠。


    “呦呦呦,這是怎麽了?誰把我們家大小姐給弄哭了啊。”夏澤蹲下身,佯裝驚訝道。


    說話間,吞天和陳洞幽兩人,殺至正酣,一個煽動手中鐵扇,吹得漫天雨幕倒推三丈,一連七八個打手被吹得砸落在地,口吐鮮血,另一個則是手段狠辣淩厲,雖然不傷及性命,但是每次出手,都伴隨著對麵淒慘的哭喊聲,和骨骼斷裂聲,不一會地上就癱倒了幾十個手腳折斷的武夫,在雨水中無力的呻吟,像是沒有脊骨的蛞蝓。


    “公子,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到這個地方來,給您添麻煩了......”陳壇靜哭紅了雙眼,用那隻小手不斷的揉著眼睛。


    夏澤笑了笑,用手帕擦掉陳壇靜的眼淚,問道:“你覺得公子我,算不算是個講理的人。”


    陳壇靜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帶著哭腔說道:“公子一直都是最講理的人,還是天底下最講理的好人。”


    林露清也取出手帕擦去陳壇靜額前的雨水,夏澤於是又笑著問道:“那他們是不是講道理的人?”


    陳壇靜像是有些心有餘悸,望向雨幕中那群兇神惡煞之人,有些猶豫道:“應該不是吧......”


    “什麽應該!就不是!”夏澤肯定道。


    “不是!肯定不是!”陳壇靜臉上有了笑意。


    夏澤將她被雨水打濕的發髻,用袖子擦了擦,然後望向遠處雨幕,某位故人的身影曆曆在目:“所以不必覺得愧疚,這正是我想要的,動靜越大,對我越有好處,公子教你一句話,是以前我的一位授業恩師教我的。”


    陳壇靜和林露清都有些好奇,點了點頭。


    “君子溫潤如玉......”少年一步踏出屋簷,腳下被雨水浸濕的地磚,竟然開始迅速幹涸皸裂。


    “錚錚如鐵!”一字一頓。


    少年徹底踏入漫天雨幕,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就如同烈火烹油,愈演愈烈,不知為何竟然大霧蒸騰。


    石秋的聲音從那堆廢墟殘骸之中傳出,“給我殺了他!這小子病入膏肓,隻不過是個故弄玄虛的四境武夫罷了,我早已通知了小鎮四周的勢力,他們不久就會前來馳援,取下任何一人的首級賞銀十萬兩!”


    此言一出,原本已經初露頹勢的武夫打手們,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悍不畏死,衝上前來,若是此前他們還要待價而沽,現如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顧慮,十萬兩,換做神仙錢可以讓他們安安穩穩的買入武道六境。


    石秋慘叫一聲,拚死將自己斷掉的手指複位,但是胸膛處傳來的劇痛令他不由得繃直了身體,就差那麽一點點,若是那個紅衣小孩的拳頭完全砸落在他的胸膛,這會他已經在黃泉路上了。僅僅是稍稍那麽一點偏差,就打斷了他所有的肋骨。


    周遭的確還有源源不斷的打手趕來,夏澤朝那廢墟處望去,嗤笑一聲,旋即收迴視線,兩足分立,雙拳一前一後架在胸前,擺出一個古樸拳架。


    巍然不動,雨水不能沾其衣襟半分,早已是霧氣蒸騰不止,借由那件繡有深春遊人的青色法袍,依稀能夠看到那股渾然拳意,流淌於周身。


    病入膏肓?不過是他特意用那劍鼎劍訣打熬拳意劍意罷了。


    夏澤吐出一口早已遊走大小周天,卻擠淤在胸前氣府遲遲不能過關的濁氣,臉色終於恢複如常,然後得以說出先前那句未能說完的話語:“天上劍仙三百萬,見我也須盡低眉。奈何劍法不佳,唯有一身拳法尚可,武夫夏澤,今日問拳此處。我有一拳,開天地,驚鬼神!萬妖拜我如當空明日!”


    兩位身形魁梧的武夫,目露兇光,從頭頂屋簷處拔刀斬落,渾厚霸道的刀氣冰冷如寒霜,在那一刻神勇的好似金剛怒目,又像是兩頭雄獅悍然拔刀從天而降。


    夏澤擰轉龍脊,整個體魄拳意盛發,一拳遞出。


    這座被雨水衝刷的臨江小鎮,一陣龍吟聲震天響地,須臾後,夏澤身前多了兩道猩紅的血霧,少年猛然一足震地,身形如離弦之矢,殺入陣中,一身流淌拳意如大壩決堤,轟然爆發。


    一拳轟出,雨幕倒退十丈,身前無人,因為一拳遞出後,身前幾十人就在雷鳴拳罡之下,碎成了血霧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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