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開始下起小雨,這時正值秋季,正是秋雨綿綿的時候,隻是這雨水之中,摻雜著殷紅的血液。


    鮮紅雨水落到地上,澆的那一叢叢向陽而生的石蒜花,滋滋作響,開始冒出白煙,漸漸枯萎。


    傳聞真龍血脈,從不隨意便溺,因為小小一滴龍涎龍汗,就能讓江河魚蝦,騰飛成龍。


    但這蛟妖顯然道行不足,自然就沒有這等奇效,甚至有一定的毒性。


    宿夜城內的,家家戶戶,不少孩子即便被自家爹娘罵的半死,卻還是忍不住透過窗戶,好奇的望向頭頂那層烏雲。就在先前,有個看不清麵目的少年,提劍殺向九重天,這得是說書先生那才能聽到的故事吧。


    「砰!砰!」就在那朵烏雲內,拳罡聲響徹如雷,夾雜著蛟龍淒厲的悲鳴。


    就在眾人都期待著少年能一劍斬斷蛟妖頭顱之時,有個渺小如芥子的東西,一下子從雲頭上墜落。


    最後的最後,少年轟的一聲,砸落在宿夜城那間老舊的城隍廟內。山下人不懂山上人究竟是怎麽煉精化氣,煉氣化神,按照他們的認知,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這少年多半是沒命了。


    以前也有個遠道而來的讀書人,先是提劍上山殺虎,而後又下海斬妖,死後做了這的城隍爺,依稀記得是個很好的讀書人呀。隻是眼下,望著頭頂仍舊瘋狂積蓄雷氣的蛟龍,人人自危,人們能做的也就隻有惋惜那個挺身而出的少年,怎麽就這樣丟了性命。


    陳洞幽和那個廟祝老翁,站在倒塌的城隍殿廢墟裏麵,不停的將各種砸斷的橫梁還有破碎磚瓦,扔到一邊,而那個小鬼物陳壇靜則咋一旁抽抽搭搭的哭著。


    忙活了半天,終於從廢墟最深處,挖出了那個渾身焦黑、雙目緊閉的少年,陳壇靜一瞅著這個好人公子的淒慘模樣,心如刀絞。,哭聲更大乃至演變成嚎啕大哭。


    「我的個姑奶奶呀。」陳洞幽捂著耳朵,哭笑不得,「他還沒死呢,你哭什麽啊。」


    陳壇靜淚眼朦朧之際,聽到陳洞幽的話,抽了抽鼻子,將信將疑哭道:「真的?」


    陳洞幽點了點頭,將一道靈氣從一處竅穴輸送到少年氣府,後者雖然沒有為此馬上醒轉過來,但原本微弱的鼻息逐漸輕快,臉上也有了血色。


    陳壇靜臉上露出了一個笑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剛剛鬆了一口氣,胸脯幾次起伏,哇的一聲,哭聲比先前還要大。


    老翁和陳洞幽,隻得再次捂緊了耳朵。


    陳洞幽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個少年,受的傷不算太重,應該是強行駕馭了現階段無法完全掌控的法袍,透支了太多的靈氣真氣,這才昏過去了。


    先前他以某種香火神靈的術法窺視雲層,將那一來一去近二十迴合的廝殺看的真切,夏澤明明有機會一劍了解那隻蛟妖,但是不知為何在緊要關頭,鬆掉了一身盎然劍意,反而以拳法與之搏鬥。


    起初他還不明白,但是看著滿天肆虐的雷電和蛟妖的哭嚎,忽然明白了,未曾飛升之人,斬殺蛟龍是要背負因果的,所以夏澤選擇了更為保險的方法。


    陳洞幽其實很坦然,也很佩服這個少年,有些事,本該走一百步,卻隻走到了九十九步,旁人是沒資格去輕視的,畢竟這一路的艱辛和心酸磨難,隻有走的人才知道。


    刹那間,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那蛟龍似乎是身不由己,完全陷入了癲狂,幾次從烏雲中顯露出真身,上邊有好幾處傷患處,深可見骨。


    一聲悲鳴過後,沉重所有的井水河道,埋伏的妖物,如同得了律令,全都向著城隍廟湧來了。


    宿夜城西邊,徐修竹滿身血汙,一劍洞穿了那隻魁梧狼妖的身軀,而在他腳邊,早已堆積了二十具妖


    物屍身。


    他怒喝一聲,一腳蹬在那隻狼妖胸膛,後者早已沒了生息,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被劍氣灼燒成皚皚白骨。


    徐修竹迴想著先前一幕,嚇出一身冷汗,這狼妖修為小有所有所成,由練就了一套不俗的土屬術法,相當於四境的煉氣士,十分難纏,若不是他祭出了殺招,難免腦袋搬家。


    天空之中傳來的悲鳴聲愈發淒厲,隻是再沒了那少年雷鳴般的拳罡聲,不過徐修竹和他走了很長一段路,數次共同禦敵,他是絕對不相信夏澤會不敵那隻蛟妖。


    恍惚間,水井中再度湧出一群妖物,品類五花八門,而且各個境界徘徊在二三境。徐修竹揩去額頭的汗水,持劍而立,手心有一枚玉質法器,被他緊緊握著,有些溫熱。


    他到也不是對付不過來,螞蟻咬死大象的可能,在夏澤將歲月蟬借給他那一刻,就被徹底斷絕了。


    隻是下一刻,那群妖物出乎意料的沒有群起而攻之,而是一股腦占據了街道,向著宿夜城某個方位趕去。


    徐修竹飛上屋頂,望向眾妖奔襲處,不僅僅是他,連帶著白呂駐守的方位,也有許多妖物,得有個兩三千,向著那座城隍廟而去。


    「大事不好!」他一拍大腿,迅速向著那裏趕去。


    城外,通臂猿聖預感到自家三妹有難,便想衝入城中,怎料一舉邁入法天境的展顏,好死不死竟擋在他身前。


    通臂猿聖臉色鐵青道:「不想死就讓開,我絕不會說第二遍。」


    劍仙展顏懸立於空,兩手負於背後,便有數不清的無形劍影浮掠影在周身,他神情淡漠道:「試試?」


    男人一臉陰狠迴道:「若是今日我家三妹出了什麽閃失,我叫你那道侶,後悔來到這世上。」


    緊接著,他忽然化作一道黑影直衝天際,而在他身後,暗中積蓄靈氣許久的摧天獅聖,那張嘴吧擴張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程度,隨之便是他臉上的人形逐漸喪失,刹那間,一頭偉岸如同山嶽的黑色十獅子悠然而立。


    先是大步流星撞向城頭,結果被展顏隨手兩道劍氣逼的倒退了五六十丈。


    地麵上,各路宗門弟子傷亡慘重,已漸漸展露頹勢,不少趁著事態還未演變得更糟糕,已經溜之大吉了。那些剩下的山澤野修,零散的武夫、修士大多不是什麽金錢至上的俗人,而是為了一城百姓而戰,為了心中大義而戰。


    展顏心知耽誤不得,連忙將周身靈氣劍氣所化百劍,凝聚一處,迅速了結那頭獅妖,未曾想拿通臂猿聖也迅速顯化出真身,竟是一隻五十丈高的金色臂膀猿猴。


    他勃然大怒,甕金錘般的雙臂,舞得漫天勁風哭嚎,用力砸向展顏。


    砰的一聲巨響,展顏一身劍意,與那滔天拳罡對撼一處,依然呈現出壓倒之勢。


    怎料就在這時,那通臂猿聖竟全然不顧淩厲削肉剔骨之痛,硬是扛著罡風,遞出一拳。


    拳落處,正是那宿夜城城樓。


    這毀天滅地的一拳,重如山嶽,又相當迅猛,有幾位來不及撤下城頭的修士,被砸得身首異處,血肉橫飛。而整個城樓,也被砸的粉碎大半。


    宿夜城破,餘下修士,武夫,心中都有一個念頭,完了。


    通臂猿聖重新恢複到人身大小,隻見他所化男子,一身血肉模糊,但是他在破城之後,迅速掠入城中。


    另一半殘存的城樓,劍仙展顏用劍氣勉強護住自己的道侶還有包括潘固在內幾人。


    展顏重新運起劍氣,背過身望向餘下的摧天獅聖,沉聲道:「潘大人,這通臂猿聖如此狡猾,趁我不備已經衝入城中,奈何展某分身乏術,恕在下直言,恐怕今日宿夜城破已是在所難免。展顏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今日不敢


    說護得全城百姓周全,但絕不會放任妖物肆虐。依我所見,這宿夜城不可群龍無首,潘大人還是快去別處避難。」


    潘固歎息幾聲,苦笑道:「潘某感激展劍仙大義凜然,但宿夜城一破,潘某大可溜之大吉,可這滿城萬家燈火,又能逃亡何處呢?莫再勸了,本官哪裏都不去,今日城在我在,城亡我亦亡。」


    展顏點點頭,關切的望向盧玉娘,再度殺向摧天獅聖。


    「勞煩諸位仙師,且去城中拖延那猿妖,本官要在這城頭,守到最後一刻。」他看向餘下的修士,武夫。


    眾人幾度勸誡,但是一看潘固心意已決,於是便不再堅持。


    轉眼間,潮水般的妖族人馬,便能迅速攻占了城投,他們發現竟然隻有一位文官模樣的男子,立於城頭,哄堂大笑。


    城頭上的潘固,將一身官袍掛在城牆上,擺出一個拳架,望向城外城內的煙火和廢墟,無奈之餘,竟然笑得尤為輕鬆。


    「本官練拳二十餘載,至今未能暢快打一場,今日以你等孽畜之血祭我拳法,倒也不白白人間走一遭。」


    就在他要出拳之際,有個滿身血汙的少年,豁出性命,一拳破開妖群,跌跌撞撞的摔在潘固身前,哭喊道:「大哥,他們在城中早就安插了妖族兵馬,夏澤他們已經拖住他們了,快派人去救他們啊。」


    那群妖物,看到那個文官模樣的男人,一見到那個少年,似乎一身的殺氣都沉了下去,眼神中隻剩下失落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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