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飛躍而出的身形,就這麽停了下來,他本能的退後兩步,怔怔出神的看向那來曆不明的少女,林露清迴以微笑。


    漸漸的,胸膛處竟升起一股莫名寒意。


    他滿臉驚恐,嘴巴微張,瘋狂用手摩擦著身軀,全身上下閃爍著冰冷的藍光,隨著一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脆響,很快被凍成了一座冰雕。


    少女巧笑兩聲,走進幾步,打量著栽倒在她手下的戰利品,潘朝一把捂住了何煦的雙眼。


    大殿之內,有不少人已經猜出了林露清想要做什麽,隻是再無人敢上前製止。


    寧知暖瞥見夏澤身後男子的慘狀,眉頭微皺,她倒是沒有寄希望於有誰能夠跳出來解她的燃眉之急,烏合之眾,人數再多也不過是累贅罷了。


    從她和餘火第一天離開宗四處遊曆之日起,她的五色煙火法就未嚐一敗,先前餘火若不是輕敵大意,被他先發製人,恐怕落敗之人該是那少年。


    砰的一聲,夏澤身後,林露清飛起一腳,將被凍成冰雕之人重重踢了出去。


    潘固倒也沒有被少女這目中無人的舉措激怒,微微側身,然手迅速伸手抓住那飛來之物,隨手丟到了地上。


    「這人竟也是個武夫?身手倒也湊活。」林露清心中讚歎。


    那男人身上堅冰,早已散去,但臉上仍舊覆蓋著一層白白的寒霜,偏偏體內五髒六腑又如同滾油沸騰澆過一般,所以臉色一陣通紅一陣煞白,輪番交替,疼得他滿地打滾抽搐。


    「這不是簡單的靈氣術法,這是,毒......那丫頭來頭不小。」有人唏噓道。


    林露清掌根,一枚銀針悄然化去。如果不是她有心要手下留情,那個男人剛才就會碎成一地凍僵的殘肢。


    離開太久了,她有些吃不透少年此刻的心性,萬一她一腳踢死了人,夏澤又要趕她走,那可就麻煩了。


    「在場的還有哪位想要上前討教的,我林露清,隨時奉陪。」林露清一招手,遠處那張椅子,憑空出現在她身後。少女壓著裙擺,頗為淑女的坐了上去。


    眾人麵麵相覷,無人敢作聲,聶月明嚇得握住了蘇纖的手,阿玉隻是冷笑:「真是喜歡賣弄。」


    潘固走上前,攏了攏袖,微微稽首:「潘某先前疏忽,不曾拜會,姑娘莫怪。敢問姑娘尊姓大名,師從何處?」


    林露清有些不耐煩,又問師承?自家那個偏愛護犢子師傅,每迴都說行走江湖不問師承,大嘴巴抽他就完事了,反正無論輸贏,師傅都會拿著那把被視作鎮宗之寶的仙劍,上門砸人祖師堂,麻煩死了。


    「天瀾山,李慕雲。」林露清隨手將發簪拔出,隨後另一手握住將散未散的發髻,重新加固。


    大殿內的眾人,頃刻間又齊齊倒吸一口涼氣,望向林露清的眼神有趣極了。


    瘋道李慕雲?就那個天瀾山的李慕雲?傳聞有位師出有名的劍修俊彥,體內早已孕育出了一把本命飛劍,與李慕雲的某位算不得太親近的弟子過了過招,在將其打的經脈盡斷後,還放下狠話,天瀾山的劍道傳承不過如此。


    不出兩天,那位劍修的宗門大山,先是被不遠千裏趕來的李慕雲動用一把品質堪比仙劍的佩劍,一劍劈得那守山大陣化作齏粉,從山腳到那祖師堂,整整齊齊一分為二,成千上萬道淩厲劍氣還攪得山門附近,寸草不生,江河倒流,原本被費盡心思聚集的山水靈氣,自然是肥水外流了。


    然後他親自登上早已是一座廢墟的劍修宗門,將那個大言不慚的劍修以及他的授業恩師,打得手腳、筋脈折斷,形同廢人。隻要有人敢上前阻攔,下場倒不至於變成廢人,但也差不到哪去了。


    最後,他用一身劍氣在此地蒼穹之上,刻了四字,不過如


    此。整整兩年,那道劍氣字跡才完全散去。


    這樣的事,自林露清記事起,發生了不下九次,九次過後,江湖中義憤填膺的義士,集結了一群鼎鼎有名的修士,誓要誅殺師父這等武林敗類。


    那一天,黑雲壓境,不下百位仙人坐鎮雲頭,待到一位德高望重者一聲令下,閃爍著耀眼光芒和濃鬱靈氣的法器仙兵,齊齊砸下,眼看就要將天瀾山砸的粉碎。


    那一天連林露清都以為天瀾山這一脈就要完了,怎料李慕雲愣是提著一把仙劍和四位各懷絕技的師兄,硬是迎上了那群中、上五境修士。


    此戰過後,她的一位師兄力竭而死,其餘兩位師兄肉身趨近破碎,再也做不得劍修,師父元氣大傷,整整調息了半年。


    而那群修士,江湖上鮮有聞他們的蹤跡,至於緣由也就不言而喻了。但一年之後,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李慕雲經曆了那一場大戰,非但沒有因重傷而跌境,修為反倒再度拔高一境,走上了十一境的大道。


    這時那群修士的宗門,隻得搬出之前是上天瀾山切磋的借口。但這一次,師父的劍,拿得更穩了,凡是與那場圍殺的有關的宗門,一一被他上門問劍,除了放過無辜的婦孺老幼,其餘修士武夫,不說當場暴斃,餘生想要再登大道,已是妄想。


    這與滅人九族,把院裏的蚯蚓都豎著切差不多了。後來她出門遠遊,就冷清多了,別人一聽是天瀾山李慕雲,都嚇得不敢吱聲。得罪了李慕雲和他的徒弟,不怕他境界高,就怕他隻要不死,就能不惜一切代價的和你不死不休。


    「林姑娘,你不必插手,這是我的事。」夏澤沒有迴頭,緩緩擺出拳架。


    林露清聽到他說自己的事的時候,努了努嘴,隻是細細打量著那套拳架。


    林露清難以置信的捂著嘴,先前光顧著傷心,都沒有注意到,這家夥的體魄,打磨的還真是有夠紮實的,僅僅是四境的修為,就已經足以媲美六七境的武夫,他身上的血肉,就好像是破碎了成千上萬次,又斷劍重鑄,才能被「鍛造」得這般堅韌。那之後他究竟經曆了什麽?


    對麵的寧知暖還是沒有動手的意思,夏澤似乎是等的足夠久了,驟然身形一閃,一拳砸向寧知暖。


    須臾間,那女子掩麵一笑,被那凜冽拳罡一衝,竟然散稱一地星火。


    夏澤落地,一拳前伸,另一掌架於腋窩,麵無神情。


    霎時間,那一粒粒四散的星火,陡然升起,竟然一分為四,各自落在四方一處,每一個都與那寧知暖如出一轍。


    「來了來了,陵煙宗赫赫有名的五色煙火法,虛虛實實,暗藏殺機。」有人驚唿道。


    林露清白了他一眼,那人驚恐的捂著嘴,默默退迴人群之中。


    夏澤想要換一口氣,但那一分為四的寧知暖仿佛預料到了夏澤會有這番舉措,早已將四周靈氣真氣燒的滾燙,若是那少年一不留神換了氣,定會燒穿肺腑而死。


    夏澤似乎是放棄了這個打算,隻聽見四方火焰人身,放聲大笑,令人不寒而栗,其中一道人影,完全被烈焰吞沒化為一個火人,率先殺出,揮出一掌,掌心頓時噴出一道道火蛇。


    夏澤不退反進,頃刻間,大殿之內,想起一道渾厚雷聲,震得人耳朵疼。


    掌心之中,迸射出一道雷光,將所有的兇惡火蛇盡數毀去,然後將那道虛影一並打得粉碎。夏澤倏然向後砸出一肘子,迅速點在某一道貿然偷襲的火焰人影腰間。


    林露清忍不住笑著拍了拍手,這家夥反應還算挺快。而其餘之人的早已驚得目瞪口呆。


    徐修竹感歎道:「五色煙火法,果真是玄妙至極,不過在夏澤麵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阿玉聽到這句話,點了點頭


    ,五色煙火法,放在整個縹緲州上縹緲洲,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禁招,隻能算是生不逢時,碰上了他家公子這等怪物。


    寧知暖的一道分身,腰間矮了一記重擊,慘叫一聲,捂著肚子蹲下了身,連同身上的烈焰都一同散了去,顯出原本的肉身。


    「這少年竟然隻憑一擊就辨別了寧知暖真身?」


    「碰運氣的吧?這怎麽可能?」


    寧知暖同樣是滿臉的不可置信,隻是未等她來得及想明白緣由,那如同殺神一般的少年再度殺到,而且拳勢比先前,還要重上不少。


    倉促間,她隻得投出一枚壓箱底的法器,隻見一隻血紅色的天牛從她袖子裏飛出,轉而幻化做一道紅光砸向夏澤眉心。


    那道紅光,一閃而逝,而夏澤,似乎完全沒有停的意思,一拳砸落,拳罡吹得大廳燭火盡數熄滅,狂風大作。


    「怎麽可能?」寧知暖心中駭然,隻能迅速變出五色煙火法身,身形一分為四。


    這一拳,再度略過三道幻身,一拳砸在女子腰間。


    夏澤緩緩收拳,向著那陷入牆中的女子走去。


    寧知暖口中溢出鮮血,顧不得體內難忍的疼痛,神色倉皇,擺手道:「等等!我認輸了,我把那小童的金身碎片還你!」


    夏澤置若罔聞,沉吟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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