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青城鎮有幸圍觀這場大戰之人,恐怕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


    月明星稀,一尊光芒萬丈的金甲神靈法相,半截身子佇立在醇酒巷子的大坑內,一手死死抓住楊幽身軀,另一手揮舞金色巨劍。


    還未等金色巨劍斬向楊幽,隻聽他怒喝一聲,旋即用手中雙劍,交叉揮出兩縷劍氣,將金色神靈法相手指切的七零八落。


    斷指墜地,散落滿地流光絲線。


    楊幽得以脫身,腳掌踏空,身形頓時掠出三四丈,吐出一口渾濁真氣,然後以螺旋姿態,祭出雙手劍招,直刺神靈法相麵門。


    站在法相肩頭的夏澤,眼神微變,指尖一鬆,那張金色符籙,懸立於額前,伴隨著夏澤口中吞吐出一口濁氣。


    金色神靈法相若有感召,口中吐出金色霧氣,然後以另一手揮劍砸向楊幽。


    這重如泰山壓頂的一擊,僅僅是劃破夜空,便響起陣陣雷鳴。


    危急關頭,楊幽不斷飛馳旋轉的劍招,並未選則硬剛,而是悄然調轉勢頭,向著金甲神靈手腕下飛去。


    金色護腕被這迅猛淩厲的劍氣,不斷切開,金色血液灑落一點,轉而化作星星點點輝光。


    趁著這個勢頭,楊幽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順著金甲神靈手臂,滾動而上,直至攀升到金甲神靈頭頂上,楊幽的劍招,才逐漸能看清身形。


    怒喝一聲,一劍斬落。


    一道齊整絲線,將神靈法相,一分為二,最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那巍峨法相,土崩瓦解,最後化作金色海洋,不斷向外蕩起波紋。


    楊幽擦去滿頭大汗,看向遠處屋簷上的那位青衫少年,正當他想要出言嘲諷之時,卻見夏澤嘴角微挑,完全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阿玉、白呂眉頭微皺,就連一直在一旁袖手旁觀的吳騅,也隻得笑著搖了搖了頭。


    “少爺這才出門多久,就染上了這大手大腳的......”


    楊幽冷汗直流,隻因夏澤手中,撚著三章與先前一樣的金色符籙。


    符籙飄忽而出,微微顫動,升起熊熊火焰。


    頃刻間,三道猶勝先前的百丈神靈法相,巍然佇立,手持金鞭、寶劍,掄動兵器,便有陣陣兇猛罡風,攪碎滿天烏雲。


    夏澤挽起袖子,雙手叉腰,高聲道:“小爺我有的是符。”


    “不帶這麽玩的......”楊幽苦笑連連,禦風立於半空,大喝道,“這是拚爹呢!”


    話雖如此,當即一咬牙,氣府真氣蒸騰,連帶著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粗壯雷光,砸向居中法相。


    未等那尊法相做出反應,他胸前甲胄上,驟然皸裂開一道口子,無數的金色碎片,零落一地。


    而後的事態,令人始料未及,隻見那胸膛處不偏不倚遭了一記重擊的神靈法相,陡然倒飛向天際,然後轟然炸裂。


    漫天碎雲,煙消雲散。


    未等楊幽喘息,其餘兩尊法相,各自轟出一拳,將他重重砸出地麵。在場之人,就這麽看著漢子,每當要站起身子之際,便會被那兩尊法相,一拳接著一拳,砸迴地麵。


    那陣陣巨響,讓人心生膽寒,但土坑下那頑強蠕動的身影,並未因此展露頹勢,反倒越發頑強。


    在這等強悍攻勢下不死,體魄是何等的強悍。


    一青一紅,兩把長劍,趁機飛出巨坑,首尾相接,氣勢更盛。


    青雲劍劍勢淩厲幹脆,一劍洞穿金甲神靈法相胸膛,隻在一瞬間,重新沒入雲層,不見蹤影。


    反觀那尊神靈法相,胸膛背心處,有一個黑漆漆的小洞,一絲一縷的青氣,從中漏出,隨後便碎成一地塵土。


    另一尊神靈法相,躲閃及時,隻是被斬斷一手手腕,它怒號一聲,喝出一道道金色波紋,吹得這片巷子的房屋,微微晃動,而正處於波紋中央的楊幽,咬緊牙關,全身上下肌肉不斷顫動,像是承擔著重如山嶽的威壓。


    那柄巨劍,眼看就要紮向楊幽,就在這生死攸關之際,楊幽背後,悄然散出一道與他身形無二的幻影,飄飄蕩蕩,虛虛實實,頂著金色波紋,和巨劍。


    兩者對撼,聲響震天。


    夏澤自然不會讓他得逞,心念微動,那神靈法相隨之積蓄一身金色拳意,連帶著楊幽氣勢洶洶的陽神,一同砸迴地麵。


    一拳過後,法相消散,巨坑中央,漢子撕去上身破爛衣衫,露出一身腱子肉。


    健碩身軀上,布滿著大大小小的傷疤,他清晰記得上邊每一道傷疤來曆,傷疤,是男人的功勳,是他未來踏入十境武夫的大道之一。


    迅速換掉一口真氣,以掌風吹散漫天沙塵,楊幽鬆開緊握拳頭,有顆金色心髒,一張一弛,熠熠生輝,掉在地上,碎成一地琉璃。


    夏澤咧嘴一笑,眼看又要從方寸物中取出符籙對敵,煩不勝煩的楊幽再也無法容忍,步履踏空,聲震如雷,一舉殺到夏澤身前,首次祭出八境武夫的殺招。


    阿玉,白呂看到這一幕,竟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先前對敵毘丘羅,虎妖常崇,乃至聚寶宗荀隱,夏澤隻要披上那件象征著太乙救苦天尊神意的法袍,猶有一戰之力,甚至能夠不落下風。


    可現如今,夏澤似乎完全沒有穿戴這件法袍的意思,被男人一拳轟飛到青城鎮另一頭,甚至有些樂在其中?


    夏澤倒飛而出的身形,速度極快,在空中飛旋,眼花繚亂,天邊有一道紅色線條,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了他,才讓他得以一腳踏在劍身上,然後轟然墜落湖底。


    湖麵生起白色煙霧,片刻後少年一躍而起,氣府真氣轟出,蒸幹一身湖水,然後再度禦劍行空,奔向青城鎮另一頭的楊幽。


    風馳電掣,看似輕飄飄的一拳,印在楊幽臉頰上,還未等他吐去滿嘴碎牙,便也倒飛而出。


    不過楊幽很快便穩住了身形,除了痛的呲牙咧嘴外,受傷不重。


    相比之下,夏澤雙拳掌骨,已經開始斷裂。


    他滿臉苦笑,放在從前,縱使他夏澤隻有三境四境又如何,就算你是七境八境武夫,經曆了拳法幻境內,千萬拳的打磨積蓄,隻有他揍別人的份。


    但在今天,他才深刻地體會到八境武夫的強悍,仿佛是踏入八境之後,楊幽前後實力,呈現雲泥之別。恐怕今天過後,他千萬拳的目標,就要放的再長遠一些,得是十萬拳,百萬拳,千萬拳!


    二人不約而同,一人連踏數片屋頂,身形快若奔雷,一人散作漫天殘影,砸向前者。


    夏澤本來要快上一步,想著以一擊撐捶破掉楊幽拳招,結果拳拳對拚之時,夏澤清楚的聽到了自己拳頭處傳來的清脆聲響。


    強忍疼痛,隻得臨時變招,以一擊鐵山靠,撞入楊幽胸膛。


    二人均向後平滑掠去數丈,然後不約而同吐出一口血霧,而且都是那副陶醉在與強者爭鋒的暢快。


    “我輸了!”楊幽樂道。


    夏澤一臉錯愕:“這不是還沒分高下麽?”


    春酒巷子內,傳來一陣驚唿,人人麵麵相覷,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楊幽在著青城鎮多年,與人比試,從來都是不死不休,即便叫人打的動彈不得,過後也會一遍又一遍的找上門。


    現如今那青衫少年,拳勢不輸楊幽,可好像也沒有占到太多便宜,怎麽楊幽忽然就認輸了,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楊幽散去一身真氣,沉聲道:“我與你比試純粹是以境界壓人,又限製了你使用符籙法寶,因此勝之不武。換作是我與你同等境界,恐怕根本沒有一戰之力。”


    夏澤撓了撓頭:“僅此而已?”


    楊幽答道:“我總覺得你這小子,肯定還藏著什麽壓箱底的法寶,否則又怎麽會是那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


    “確實如此。”少年坦然笑道。


    “武夫一途雖然講究向強者出拳,無堅不摧,無往不利,但今日我隱隱感覺,若是再打下去,恐怕我那一顆武夫英雄丹,要就此蒙塵碎裂。萍水相逢,算不得殺身之仇,不必鬧到這個份上吧。”漢子苦笑道。


    “再出一拳,扛得住算我贏,反之則算你輸,如何?”夏澤緩緩擺出拳架。


    “好!”漢子也不含糊。


    天地間,毫無征兆的出現一隻青色殘龍虛影,煞氣滿天,轟向地麵。


    少年立於原地,站的筆直,麵容被青光照得清晰。


    須臾間,一股來自洪荒伸出的沉重氣息,像海嘯一般瞬間覆蓋整個青城鎮。


    夏澤身前,虛空內竄出一隻紅色異獸,血盆大嘴一開,將那頭青色殘龍,完完全全吞入腹中,然後一頭沒入夏澤身軀。


    勝已分,夏澤以四境,力敵楊幽八境。


    楊幽滿臉笑意,心湖中央完全沒有因受挫而出現的苦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坦然、欣喜,武夫之路無止境,今日楊幽身前,又有一座山峰,高聳入雲,不見其頂。


    吳騅嘴唇微動,收起算訣,望向青城鎮外數百裏的火光,喃喃道:“主公這一仗,收獲頗豐,但惹的麻煩也不小啊。”


    楊幽轉頭喝道:“楊商!你過來。”


    那好不容易才從昏厥中醒來的孩子,隻得擠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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