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淩危循聲望去,眼神鄙夷。


    映入淩危眼簾的,是位身材頗為高大的男子,他劍眉星目,鼻闊口方,身穿一件黑色金雲長衫,腰間別著長劍,倒也算得上儀表堂堂。


    他暗暗打量徐修竹一身真氣,底子打得還算紮實,而徐修竹是個光明磊落的敞亮之人,也並沒有刻意遮掩。


    淩秀嗤之以鼻道:“不過是個五境武夫罷了,你可知道何為雲泥之別?我勸你撒泡尿好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德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配。”


    徐修竹站在原地,神情如井中之水,波瀾不驚,長袖下的雙拳卻早已捏的哢嚓作響。


    淩危隨沉默不語,身為淩家家主,這種場合之下,可不能像淩秀一樣口無遮攔,讓旁人笑話,但他微微挑起的嘴角,掩藏的可不太好。


    秀兒說的沒錯,就憑這個來路不明的五境武夫,就妄想娶顏楹蘿,他何德何能?顏家與淩家財力相當,顏楹蘿父親病故前,他好不容易才說通顏楹蘿父親,將萬貫家財全都暫存到淩家,避免被各路厚顏無恥的窮親戚打秋風吃絕戶,又豈能這麽輕易被這小子攪糊了。


    這是自古以來的陋習,富商主人家病故,又沒有傳承香火的男丁,剩下孤苦伶仃的母女,常常會有各種各樣的親戚上門以大辦喪事為由,打秋風吃絕戶。


    他們以孝道和三綱五常為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又如何拒絕呢?


    所以每逢遭遇吃絕戶,十裏八鄉的領裏鄉親,相熟的,素未謀麵的,紛至遝來,連吃帶拿,大快朵頤,把原本充滿哀傷的葬禮,點綴的堪比皇親國戚仙逝的陣仗,剩下遺孀遺孤的下場,往往會十分淒慘。


    至於存在他這的遺產,存一年兩年是存,存一百年一萬年,也是存。


    顏楹蘿聽到淩秀這番不友善的言語,眾目睽睽之下,白了他一眼,然後走到徐修竹身旁,挽起他的手臂:“祖母,舅舅,我與修竹大哥,早就立下了婚約,我什麽都可以不要,隻要和修竹大哥在一起就夠了。”


    滿堂賓客嘩然一片,淩危板著臉走上前:“楹蘿,你年紀尚小,婚配之事,可從長計議,隻是看人不能光看皮相,有句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就在這時,夏澤緩緩從座位上起身,開口笑道:“淩家主多慮了,徐大哥的武學天賦還有人品,是得到過我家吳大人親口承認的,大可放心。”


    淩危起先對這少年還有些許看不清的忌憚,現如今三番兩次的被他攪局,頓時就有些不太高興,前不說他有意偏向徐修竹,就他這模樣,當真與五嶽正神吳騅有瓜葛?


    一直未曾言語的林老太太,拄著拐杖,走到徐修竹、顏楹蘿二人跟前:“閨女,你當真喜歡他?”


    顏楹蘿雙眼通紅,連連點頭。


    “這孩子相貌倒是威風八麵。”林老太太端詳著徐修竹樣貌,慈眉善目的說道。


    “就是不知道以後成了親,會不會仗著自己是個男人,欺負楹蘿。”老人隨口又道。


    徐修竹原本的緊張情緒,一掃而空,撓了撓頭磕巴道:“祖母......怎麽會,我疼楹蘿還來不及呢。”


    “小哥師承何處?”老嫗問道。


    “迴祖母,家師盧衣巷,號稱”


    “誰?”林老太君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老夫盧衣巷,見過林老太君。”盧衣巷緩緩從坐席上站起,拱手一笑。


    原本眯著眼睛的林老太君,忽然像個孩童,忽的扔掉了拐杖,喜笑顏開道:“衣巷哥哥,我可算見到你了!”


    盧衣巷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卻故作狐疑道:“林老太君,您是?”


    “衣巷哥哥好生沒禮貌,我是慈柔啊!六十年前你從點蒼山下來,剛好遇上了走到城外被狼群追逐的我,是你救了我的命哇。”兩行熱淚從老嫗的臉頰上滑落。


    徐修竹、顏楹蘿二人,對視一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盧衣巷哈哈大笑:“當年的小不點,我怎麽會不記得,你這丫頭膽子忒大,在學堂和人打了賭,說是要去點蒼山拜見青神娘娘,果真一個人就去了,若不是我及時出手相助,你爹娘不得擔心死。”


    老嫗滿臉褶皺上,難得浮現一抹少女才有的緋紅:“托衣巷哥哥的福,當年有幸見了青神娘娘,得了娘娘手墨,才讓我贏了大半個月的糖葫蘆呢。”


    二人再度捧腹大笑,引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這小哥是盧大哥的徒弟?”老嫗轉頭笑道。


    盧衣巷眼神有些欣慰:“嗯,從小沒了爹娘,資質算不得太高,但好在是個孝順的孩子。我之前在顏府任教頭,這孩子的父母被山賊所殺,我剛好路過,便殺了山賊救下了他,見他與我有緣,便受他為徒,從小在顏府內同楹蘿一同長大。”


    林老太君感慨道:“盧大哥的徒兒,自然不會差。況且我孫女的親事,由她做主,老身會幫她看人,但絕對不會幹涉她的決定。既然他們二人兩情相悅,這門親事,我答應了!”


    徐修竹、顏楹蘿大喜,忙跪地叩謝林老太太金口玉言。


    淩秀聞言大驚失色道:“奶奶啊!楹蘿妹妹可是與我有媒妁之言在先的,豈能說變就變,這也太過兒戲了。”


    “要說兒戲,別人我不知道,奶奶還不了解你,你成天在青陽鎮禍害人姑娘,可外邊打聽打聽,有幾個姑娘不盼著你不得好死?”林老太君看到自己這孫子,便氣不打一處來。


    “您怎麽淨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淩秀嘟囔道。


    “娘親,秀兒說的沒錯,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況且楹蘿若是能和秀兒結成眷侶,是親上加親的好事......”


    他話鋒一轉,轉頭對夏澤問道:“先前夏公子說他二人請吳老山神,做了媒人,可否拿得出證據?”


    少年的虛張聲勢,他當然全都看在眼裏,想要用一位地位甚高的五嶽正神來壯自己的膽量,卻沒想到幫了倒忙,若是謊言被拆穿,那徐修竹就會被扣上騙子的汙名。


    淩秀大喜,附和道:“對啊!夏公子,空口無憑,拿出信物。”


    夏澤搖了搖頭,笑道:“信物,我還真沒有。”


    頓時,宴客廳內,群嘲四起。


    好啊,原來鬧半天,這家夥竟然是虛張聲勢。


    顏楹蘿被四周的白眼和嘲諷話語激得心裏有些害怕,徐修竹便緊緊的挽著他。


    “既然拿不出信物,那淩某可否認為夏公子此番舉動是在尋開心?”淩危眼神兇狠,微微攏袖,隨後便有一道陰風吹拂衣袍。


    “信物我的確是拿不出,可我能把吳騅叫來,你信不信?”夏澤嘴角挑起。


    此言一出,宴客廳內,笑成一片,充滿著歡快的氣息。


    淩秀笑聲尤為猖狂:“就憑你?起初看你與那城門的官兵頗為熟絡,差點就信了你的邪,你年紀不大,吹牛的本是倒是......”


    他的笑聲忽然停住,隻因那少年背後,不知何時,竟然站著一位如同古畫裏走出的俊美男子。


    十珠玉旒冠,玄色雲錦瀾袍,舉手投足,瀟灑似天仙。無數女子,無論年齡大小,均駐足而立,麵帶羞澀,如癡如醉。


    “來了?”夏澤沉聲道。


    “小神吳騅,見過主公。”吳騅麵帶春風笑意,恭身行禮。


    “主公?那人腦子進水了?”淩秀正想著,屁股上卻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腳,然後跌倒在地。


    淩危收迴踢出的小腿,然後迅速跪倒在地:“淩家家主淩危,在此見過上仙,見過吳山神。”


    滿堂賓客見到這陣仗,也慌忙下拜,偌大的大廳內,放眼望去,全是磕頭如搗蒜的人。


    盧衣巷、林老祖宗、徐修竹。顏楹蘿四人,也是如此。


    吳騅身形一閃,已經來到四人身前,將林老太君扶起,冷聲道:“淩家主,我方才聽聞,你似乎對我作為他倆媒人的表現得頗為不屑啊?”


    淩危嚇出一身冷汗,抬頭道:“誤會,誤會一場,吳山神,隻因犬子早已和楹蘿定下了娃娃親,這等大事,實在是不可隨意更改.....”


    林老太君被顏楹蘿攙扶著,晃晃悠悠:“混賬東西,我家老頭子酒後犯下的荒唐事,真要誤了我孫女的一聲幸福,棒打鴛鴦?楹蘿想要嫁給誰,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這......”淩危麵露難色。


    吳騅思索一番,和聲道:“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兩邊都定下了婚約,不如你我雙方,讓晚輩們各憑本事,比試一番,如何?敗下陣的一方則放棄婚約,如何?”


    “我同意,不過有個條件!”淩危道。


    “哦?淩家主但說無妨。”吳騅笑道。


    “那小子要先過了秀兒這關,然後在我手下撐住十個迴合不敗,便算我輸了。”


    顏楹蘿倒吸一口涼氣:“舅舅,你可是武夫第七境的強者,修竹哥哥不過是五境武夫,還要對付你們二人,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規則就是規則,答不答應,是你們的事。”淩危迴道。


    夏澤上前一步,雙手環胸:“那不如這樣,徐大哥對淩秀,我與淩家主一對一比試,如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吞天妖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白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白郎並收藏吞天妖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