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牙婆婆,你這可真是折煞我了。”夏澤滿臉苦笑。


    在他麵前,柳青牙正拜倒在地。


    “夏公子屢次救我點蒼山一脈,受盡了磨難,老身無以為報,這一拜,公子比任何人都受得起。”柳青牙滿臉淚花,聲音有些更咽,抬起頭時,額頭上還有青草泥濘。


    夏澤懷中抱著何煦,雖一臉疲憊,但笑容中盡是大戰過後的釋懷和坦然。


    那頭被荀隱害得遍體鱗傷的彭候,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它眼眸之中,仍有深深的驚恐,這點蒼山附近,誰人不知,他彭候這身軀妙用,死的活的,都讓人為此趨之若鶩。


    它學著柳青牙的模樣,趴在地上拜了拜,然後犬吠兩聲,躲在何煦懷中的小木人,悄悄地探出頭,然後落在地上。


    它看向夏澤,用一種類似孩童牙牙學語的腔調,和那隻彭候爭執不下,最終,那隻想帶走小木人的彭候,隻得無奈的歎了歎氣,轉身要離開。


    它棲身千年的樟樹被毀,當下若不盡快尋得另一處棲身之所,隻怕一身修為都會就此凋零。


    柳青牙眼中閃過一絲寒意,這彭候好生不識大體,夏澤可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下它,居然連上前問候幾句都辦不到嗎?


    阿玉微微一笑,走上前幾步,攔住彭候去處,袖中利爪眼看就要刺出。


    “阿玉......放它走。”夏澤說道。


    阿玉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很快退到一旁。


    那隻彭候經過她身邊之時,用嘲弄的語氣說了句:“你好歹也是盤踞一方的大妖之後,當真心甘情願待他身邊做個任人使喚的賤婢?若是哪天得了些小恩小惠,會不會還要撲上前去自薦枕席呢?”


    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氛圍,頓時充滿了火藥味。


    阿玉獰笑一聲,然後在瞬息之間,抓出三十道帶著狐火的爪影。


    那彭候心下大驚,不敢輕敵,直立起身,然後那對爪子,頃刻間如同老樹盤根,又好似蠶蛹結繭,變化出一麵由蔓藤編織的盾牌。


    噗噗,盾麵被鋒利的爪影劃出深深的抓痕,青色的狐火很快便在蔓藤上肆無忌憚的燃燒起來。


    彭候察覺到這狐火的難纏,立即催動靈氣,生長出更多蔓藤打算熄滅狐火,卻不曾想那狐火非但沒有被撲滅,反而借著這瘋狂生長的蔓藤,壯大了火勢。


    情急之下,不得不壯士斷腕,暴喝一聲,另一手化作青色利刃,手起刀落,連帶著幻化成盾牌的青色手臂,一同斬斷。


    彭候強忍著手腕傳來的疼痛,心念一動,切口處溢出汁液瞬間幹涸,隨後又有枝丫花朵生出。


    他不敢怠慢,腳一點,瞬間飛出數十步。


    怎料那狐妖女子速度極快,忽的躍過那焚燒成草木灰的盾牌,然後五指化作利爪,刺入彭候肩頭,將它拖在地上,快步向前,拉出了長長的一條溝壑。


    彭候哀嚎連連,阿玉冷哼一聲,猛地抽迴手掌,有些嫌棄的甩了甩。


    她心中有些底氣不足,便用眼角餘光偷偷看夏澤,隻見他放下何煦,臉色鐵青,快步上前。


    阿玉頓時慌了,便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


    夏澤揚起手,她閉上眼睛低下了頭,隻是沒想到那少年隻是繞過了她,然後蹲在地上,結結實實的給了那彭候一巴掌。


    這一巴掌,清脆而嘹亮,打得那彭候滿嘴鮮血,青色的臉上有一抹紫色,它有些懵。


    沒等它反應過來,夏澤掄圓了手臂,再度在它臉上甩了一巴掌。


    這迴連帶著滿嘴的牙都掉下來了,還混雜著青綠色的血液。


    柳青牙和盧衣巷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該!”


    “疼麽?”夏澤一字一頓,神情冷漠。


    “不.....不疼......”彭候忍痛咽下一口鮮血。


    隨後而至的一巴掌,不再清脆嘹亮,而是那種悶響,用力至極的悶響,以至於那隻彭候一連被這股勁道扇的倒飛出去,滾了五六圈才停下,還沒等它緩過神來,那少年再度走了過來。


    “這會疼麽?”夏澤問道。


    彭候強忍著淚水,心中惶恐萬分,猶豫了許久,哭著說道:“疼......”


    夏澤拍了拍手:“那就記住此時此刻的疼痛,好好漱漱口。我與荀隱搏殺,救下你,本就是意料之外下的陰差陽錯,因此我夏澤不會在乎你是否感恩戴德。我家阿玉是有些看你不爽,但在我吩咐後便讓開了道路,你非但不珍惜離開的機會,還惡語相向。”


    “你這三巴掌,挨得不遠。換作是覬覦你的其他人,我估摸著打在你身上的不是巴掌,是刀。”


    彭候連連求饒,這會換做阿玉一頭霧水,這家夥剛才說的什麽,我家阿玉?


    “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夏澤轉過身。


    那彭候頓時如獲大赦,千恩萬謝後,遁地離去。


    阿玉看著夏澤走來,開始還有些害怕,但經過她身邊的夏澤說了一句話後,便眉開眼笑。


    “我有這麽不講理嗎!”夏澤說。


    下山之時,夏澤背著何煦,那頭小白驢,屢次想要山前幫助夏澤分擔,卻都被少年笑著拒絕了。


    “少爺今後有什麽打算?”狐妖阿玉湊上前問道。


    “出門之前不知道,原來仇家這麽多。這次點蒼山之行,相當於還沒出家門多遠,便用盡了全身解數,差不多算是在鬼門關裏走了好幾遭......”夏澤說這話時,迴想起那拳法幻境內的一幕幕,不寒而栗。


    “少爺怕了?”阿玉明媚一笑,好容易壯起膽子,開玩笑道。


    “怕啊,怎麽不怕,一群地位、修為比我高了不知多少倍的人,藏在暗處,手段頻出,弄不死我,惡心都能惡心死我了。”夏澤非但沒有否認,反而坦誠的承認了,隻是這醃臢的感受,在他的話語裏顯得那麽平淡。


    夏澤神情中流露出幾分惋惜:“若是我一個人就算了,現如今帶著何煦,總不能不管不顧吧。所以到了青神縣,大概不會再向西前往大齊,或是北上,或是南下。”


    阿玉連連點頭。


    夏澤忽然說道:“我知道你呆在吳騅身邊會很不自在,我還需要你護送我們一程,安全到達青神縣,明日起,你就可以啟程了去別處遠遊了。”


    阿玉微微一怔:“少爺,你......”


    “吳騅那邊,我會給他傳一封信,你無須擔心。”夏澤笑著看向阿玉,隨即又補充道,“隻是阿蠻的妖丹,暫時不能還你,不是不相信你,隻是......”


    阿玉展顏笑道:“少爺,我能不能跟在你身邊,同你,還有何煦,一同去遠遊呢。”


    “這......”夏澤頭一迴麵露難色。


    阿玉心中暗笑,原來這家夥還是有些弱點的,旋即有些蹬鼻子上臉的湊上幾步。


    盧衣巷和徐修竹嘖嘖稱奇,這總算有個狐媚的樣子了。


    夏澤心中,道理和道理打得鼻青臉腫,隻得狡辯道:“行走江湖,男女有別,你個女孩子和我一同遠遊,難免有諸多不便,我看還是算了......”


    怎料阿玉又上前一步,臉頰幾乎要貼上夏澤臉頰,春水眸子眨巴眨巴,咄咄逼人道:“少爺放心,我可以變作小狐狸模樣,少爺無需顧慮。”


    她頓了頓,那副小聰明得逞的欣喜根本不屑於隱藏,全展現在那張堪比仙子的絕美容顏上。


    “莫非在少爺心底,。阿玉不是狐妖。是......”


    “行了行了......我帶你去便是。”


    夏澤無可奈何敗下陣來。


    柳青牙一直將眾人護送到聖應峰下,才匆匆別離,畢竟她才獲得神格饋贈不久,修為不穩,擔心有人圖謀那幾個孕育的桃花木胎。


    青神縣實際上是好幾個城鎮、村落的合集,下了點蒼山,最先接壤的則是青神城。


    青神城外,依舊有一夥人,排著長長的隊伍,依次接受著門口官兵的盤查,此地已是大齊領土,門口的官兵不再是穿著樸素的鄉民募集來的鄉兵,而是全副武裝,膀大腰圓的提刀士兵。


    何煦慢慢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看到那長長的隊伍,想起了上次在漁樵鎮不太愉快的經曆,小心翼翼的躲到夏澤背後,牽著他的衣角。


    夏澤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撫著他。


    徐修竹不顧他人眼光,牽著顏楹蘿芊芊細手,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熱,百感交集,離別的時刻,終於還是來了。


    城門口,忽然有一群人,敲鑼打鼓,擠開排隊的人群,向著顏楹蘿走來,連那群兇神惡煞的官兵,都對那為首的,身騎白馬男子畢恭畢敬。


    徐修竹眉頭微皺,顏楹蘿便緊緊牽著他的手。


    那男人帶著敲鑼打鼓的小廝,策馬而來,欣喜道:“表妹,終於等到你了,淩秀表哥在此恭候多時了。”


    他忽然瞥見二人緊緊牽著的手,於是臉色立即覆蓋上一層冰霜,嗬斥道:“徐修竹?又是你?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想來是這點蒼山一行,又想著法子的勾引我家表妹吧,真是恬不知恥。”


    夏澤眉毛一挑,卻聽見淩秀背後,又有二三十名身材高大的軍士上前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一名官兵上前來,畢恭畢敬行禮道:“夏公子,我們收到吳山神書信,在此恭候公子多時了。”


    夏澤嘴角有些抽搐,這行事風格,是吳騅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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