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之上,那一襲白色法袍,衣袂隨風飄動。


    少年雙目之下,繡有紅色符文,一雙金色眼眸熠熠生輝,如同一尊高高在上的神靈。


    夏澤口中的每一個字眼,都像是神諭一般,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響徹,其中有他的,有白袍老人的,還有一聲不知源自何處的聲音。


    時間開始恢複流動,鎮子內,老人、男人女人、小孩抬起頭,那個青麵獠牙的巨人身形清晰可見,人群開始惶恐,逃竄,不少人哆哆嗦嗦,納頭便拜。


    “徐渾,這玩意從哪冒出來的?怎麽一點征兆都沒有。”


    “不知道,按理說大齊大周,能夠修煉至第八境法天境的修士,都是名正言順的譜牒仙師,且都要受到天地大道的限製。看這玩意的樣子,不像是正八經的法天象地術,隻是個沒有人性的行屍走肉罷了。”


    魏魚寒麵色凝重:“我總感覺,那個怪物身上,有一絲熟悉的氣息,背後定有他人指使。”


    徐渾點點頭:“當務之急,我們的快點通知大齊常勝軍和義勝軍,任由其胡作非為,不等大齊大周兩國交戰,這裏必定會是哀鴻遍野。”


    巨人頭頂,有兩輪明日,下邊那一輪,要小一些。


    白色法袍夏澤揮出一劍,山嶽之上,漫天的雲彩,頃刻間一分為二,一道月牙形的滔天劍氣,橫掃而出,斬碎山嶽。


    那道月牙形劍氣,沒入巨人胸膛,巨人哀嚎一聲,轟然倒在一座崩碎的山嶽之上,一條手臂墜落在地。


    夏澤沒有再次刺出一劍,他在揮出那一劍之後,身形一閃,片刻之後,他一手持著那把充滿神意的長劍,懷裏,抱著一位遍體鱗傷的青衣少女。


    木桃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那一副熟悉的麵容,但眼眸之中毫無人性的少年,嘴唇微顫:“你是......夏澤......”


    少年緩緩垂首,眼中光芒沒有退卻,言語卻極其溫柔:“在的。”


    身體之中,那個老人開口道:“小丫頭,現在可不是說話的時候,猶有餘力的話,和夏家小子再出一劍。”


    木桃一臉震驚,但看著夏澤滿臉的肯定,於是點點頭,與他並肩,伸手一同握住那神意通天的一劍。


    白色法袍後,那一位女子神靈虛影再度浮現,亦是手中持一長劍,巍然佇立,法相莊嚴,隱隱有玄鳥的啼叫,傳遍穹頂。


    夏澤木桃共同踏出一步,將那一柄長劍舉過頭頂,一劍斬下,巨人周身,一道道幾乎蓋過他身體的巨大雷電,重重劈下,最後形成敕令二字。


    白色、紅色、紫色的雷電,在巨人周身縈繞,伴隨著他的哀嚎,一點一點的將他的身體,燒成灰燼。


    “贏了?”木桃問道。


    “不。”夏澤身體內,有一老一少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響起。


    定睛一看,在巨人頭頂之上,有個黑衣男子,雙手負於背後,,乘著颶風,踏空而行,飛至夏澤身前六七步處,看著那神性使然的夏澤,一言不發。


    “老朽在此,拜見曹周王。”夏澤背後,分出一縷元神,向著那黑衣男子,緩緩作揖。


    黑衣男子從袖口中取出一物:“太乙老兒,即已化作陣眼,枯坐雲溪洞天百年,享與天同壽之福,今日為何擅離職守,離開這方天地,莫非你這雲溪洞天司牧之人,貪戀紅塵,有僭越弑君之心?”


    夏澤和木桃對視一眼,兩兩無言。


    太乙道人放聲大笑:“老夫在此自囚千年,在老夫眼中眼中,閣下也好,我身旁這位少年少女也好,都是滄海一粟。若說有私心,就是想著在形神俱滅之前,好好看一看這山河九州,這山河極美,有快馬,有美人,有醇香酒水,怎麽也看不夠!閣下一語見地,殊不知,我見青山多撫媚,青山見我應如是啊。”


    曹兵嘴角微翹“:“我聽聞遠古神靈轉世之前,是共用一個心湖,沒有爭端、沒有分歧,能直視人心,若有十惡不赦者,便降下天雷,太乙老道,試試看,能不能看穿我的心,我的謀劃,看看我值不值得一道三災雷劫?”


    太乙道人雙目空白,片刻後,雙手合十歎息。


    曹兵冷笑一聲:“老頭,我換個問法,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何將自己的一切,押注在這個鄉野少年之上,是想鳩占鵲巢,給自己找個再合適不過的軀殼,好避死延生?”


    太乙道人樂嗬嗬道:“告訴你也無妨,老夫想在這少年身上,賭一個未來,賭一個昊天上帝傾其所有,也不曾有過的未來。”


    這會即便是木桃和夏澤,也目瞪口呆。


    “未來?就憑他?”曹兵眼神之中盡是不解。


    老人笑著點頭,不言而喻。


    曹兵掌中,飛出一塊金色鐵券,上邊用小篆密密麻麻刻了幾行字,但是有兩個格外大的字,夏澤是認識的,免死。


    老人嘖嘖稱奇:“丹書鐵券?曹周王這是將其煉化成了本命物?有點意思。”


    “這小子夠不夠格,我得親自試試,我從不相信什麽遠古神靈,若是磕頭燒香,便能換的一個太平盛世,那我倒是不介意一頭磕死在神台前,神這玩意,可以有,多了就成累贅了,我不介意宰掉幾個。”


    曹兵拱了拱手,那一塊丹書鐵券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小山大小,鐵劵之上,一個個字眼飛掠而出,漂浮在曹兵周身,他站在鐵劵之上,散落發絲自然而然輸成了發髻,一件紅色錦油然而生。


    曹周王在此,諸神退位。


    放眼整個飄渺周,死後被君王封禪,坐鎮一處大山大江的山神水神,多如牛毛,他們或是生前建功立業,或是剛正不阿受奸佞殘害,死後亦可為為家國凝聚山水氣運,,保一方風調雨順。


    可僅憑收複燕雲十四州,殺北莽救萬民於水火,而受百姓愛戴,大齊君王封無可封,最後一咬牙,直接命人打造三丈金身,敕封天封神將軍,活人封神,縹緲洲進儒虎曹兵一人!


    隻要他願意,無需等他壽終正寢,隻需往那廟堂神台上一坐,百無禁忌,諸神退位。


    “看看是你這神道餘孽骨頭硬,還是我這香火聖神骨頭硬。”


    “且慢!開打之前,我有話要說。”夏澤突然喝到,曹兵滿腹狐疑,就連老人和木桃都弄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夏澤怒視曹兵,深吸一口氣:“什麽狗屁儒虎......嘛都不是,我噶你娘!”


    曹兵一愣,良久,微微點頭:“很好,很好......”


    身後的老人和木桃顧不上儀態,笑作一團。


    “最後一劍了,孩子,不要有負擔。”


    夏澤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這一次,木桃和老人,一同融入法袍之內,橙色和紅色,一同在法袍袖口處凝聚,那一頭不可名狀的獸首下,一朵蓮花緩緩開放。


    夏澤緊握手中之劍,望向那看似遙不可及的曹兵,怒吼一聲,像是聚齊了整個寰宇星辰。


    曹兵臉色微變。


    目之所見,,風雲變幻。


    時光長河內,那個以銀河為袍的男人粲然一笑,一手灑下星星點點,飛流直下,大地百草叢生,生靈繁衍生息。


    海麵上,有一身軀似泰山北鬥之魚,躍出水麵,化作一隻遮天蔽日之鯤鵬,扶搖直上九萬裏。


    極北之地,有一巨人,手持盤山杖,飲涇渭之水,追逐一輪紅日。


    有山中狐媚,迴眸一笑;有書院君子,讀萬卷書,養浩然正氣;有兩國交戰,倒戈相向,屍橫遍野。


    曹兵罕見的冷汗淋漓,周圍一片漆黑,他雙足一軟,落了下去。


    那一道璀璨劍氣,衝擊在丹書鐵券之上,兩兩相爭,難分高下。


    丹書鐵券上,一聲脆響,一道裂逐漸擴大,夏澤手中之劍也是戛然折斷,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一身白色法袍,煙消雲散,紅色掛墜重新出現在胸口上。


    少女身形顯現,抱著昏死中不斷下墜的少年,脖頸處一緊,老人微微一笑,將其抓住。


    雲溪鎮的鎮民,仿佛經曆了一場滅世浩劫,天邊,一輪夕陽落在西山上,天邊,那一片雲海,整齊切開,尤為壯觀。何煦抱著何夕,歡唿雀躍,陸英鬆了口氣,看著天邊某處。


    “看來已經結束了,”李猷倚靠在門框上。


    “木桃他們?”符契問道,“算了,出門前找二牛叔叔算過一卦,絕對不會有事的。”


    曹兵站在某處山脊之上,看著手中碎裂的丹書鐵券,若有所思,最後冷哼一聲,化虹而去。


    “知道老夫萬年以後,在這一處洞天找到你,是什麽感想嗎。”手持畫筆老人站在八卦法陣中心,猛吸一口煙袋。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唄,還能是啥,莫不是幫老夫找了個媳婦?”太乙道人哈哈一笑。


    畫筆老人吐出一口煙圈,白了他一眼:“美得你。”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失散的兒子,你恨不得馬上把他找迴家,結果他蹲在螞蟻窩旁,聲稱愛上了一隻螞蟻,然後要變成一隻螞蟻過一輩子。”


    太乙道人哈哈一笑。


    持畫筆老人正色道:“我也想知道,你為何選中他,當真不是把他當做傀儡?”


    “我老了,不可攜心天下遊,唯有叫他幫我多看一看這九州。”


    太乙道人臉色一變,吐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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