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十月,金楓朔野。


    靈沼街上,北風裹挾著樹葉刮過街麵,行人紛紛裹緊了身上的皮衣夾克,不怎麽抗冷的老人連舊棉襖都翻出來早早地裹上了。


    在步履匆匆的人群中,一道單薄孱弱的身影格外顯眼,凜冽的冷風中,他隻著一件簡單的黑色短袖和單褲,露出來的胳膊瘦到青筋突出,背上的兩片肩胛骨高聳著。


    他漫無目的地,走的極其緩慢,腳步蹣跚,原本淩厲濃豔五官給人一種衰敗感,麵容泛著不正常的慘白,唇色發青,臉上一絲多餘的肉也沒有,好像身患絕症,下一秒就要咽氣一般。


    他仿佛感覺不到寒冷,或者說,他已經凍麻木了。


    黑長淩亂的頭發胡亂披散著,神情呆滯茫然,看上去就像是剛從精神病院裏放出來的神經病。


    牽著小孩的大人不約而同遠離了那人所在地位置。


    轉過街角,迎麵突然冒出一個行色匆匆的高個女人,她正低著頭整理被風吹散的圍巾,等意識到前麵有人時已經來不及刹車。


    兩人結結實實地撞上,女人趔趄了一下後退一步穩住,被她撞到的那人卻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撲通一聲響,連半點緩衝都沒有,那人的腦袋結結實實磕在地上。


    江鹿瞪著眼睛不可置信,“我去,你碰瓷兒呐?”


    地上的人毫無反應。


    不會摔死了吧!


    江鹿心裏直犯嘀咕,連忙蹲下身拍了拍那人的臉,又掐他人中,“喂!還活著沒,快醒醒。”


    依舊沒有反應。


    江鹿又伸手探了他的頸動脈和鼻息,鬆了口氣,“有氣兒,脈搏也正常,暫時應該沒事。”


    心裏叫了一聲倒黴,又不能就這麽把人扔大街上,幸好她今天出來開著車。


    把人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她還驚訝了一下,這人看著個兒挺高,咋這麽輕呢?


    江鹿聯係了市醫院急診科的朋友,把人送去先處理了後腦勺磕出來的包,又給做了全身檢查。


    “怎麽樣了?”江鹿問。


    她的朋友拿著化驗單和片子,表情很是吃驚,“這人你從哪裏撿來的?中度貧血也就算了,內髒也出現了衰竭。”


    “啊?這麽慘。”江鹿也很驚訝,把撿到那人的經過說了一遍。


    朋友也覺得她今兒出門沒看黃曆,邁錯了腿所以才這麽倒黴,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我都幫你安排好了,轉內科吧,哦對了,這是他褲兜裏的身份證。”


    江鹿接過來一看,姓名那裏寫著兩個字,“於木”,出生日期是83年9月12,“謔,這還是個小孩兒呢。”


    她自己是75年的,這人比她小了足足八歲,在她眼裏還真就是小孩兒。


    “哎~”江鹿歎了口氣,好不容易休假一天,結果遇上這檔子事兒。


    ——


    張杌尋睜開眼睛看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表情有些茫然。


    給他換輸液瓶的護士餘光瞥見他醒了,“呀”了一聲,立馬跑出去找來主治醫生。


    醫生先是檢查了他的瞳孔反射情況,又測了心率血壓,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比在他眼前,問,“這是幾?”


    張杌尋眼珠動了下,剛要開口說話,發現嗓子又幹又澀,疼的厲害。


    嘶啞著聲音“哈”了兩聲,半點聲音也發不出,索性放棄,用眼神詢問醫生這是怎麽迴事。


    醫生安慰他道:“你已經昏睡了半個多月了,嗓子一時發不出來聲音很正常,之後做些康複練習,很快就能恢複。”


    張杌尋點點頭,目送醫生護士們出去,然後趕緊閉上眼睛。


    他腦子裏都是懵的,過了好一會兒,記憶才慢慢迴籠。


    “哎呦喂祖宗,你可算是醒過來了。”


    一道清亮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張杌尋睜開眼睛疑惑地看過去,一隻白皙纖長的手伸到張杌尋眼前晃了晃,“嘿,我在跟你說話呢,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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