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若無其事的放下手,掩飾自己最近頻繁因為某些事情出神。他還在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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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平從河北迴來,就這次的見麵情況做匯報。沈良庭針對上市計劃,召集公司戰略發展部開了一次會議。


    杜平說見麵期間那人說話一直模棱兩可,明顯是待價而沽,不斷暗示搏浪,想要萬興股份殼的不隻搏浪一家,利星前段時間也跟他們接觸過。


    據其說,傅聞買殼是為了讓旗下子公司上市,欲通過上市來緩解集團目前的資金壓力,並借此挽迴在國恩製藥失誤上丟掉的聲譽,提高利星年底在市場上的評級,因此誌在必得。


    總的而言,收購萬興股份這一步對兩家公司都很重要。


    沈良庭必須和傅聞爭這家公司。


    如何爭呢?自然是價高者得。


    但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沈良庭並不想成為一個因為無畏爭鬥而抬高價碼,付出更多錢的冤大頭。


    他們在秦皇島再次碰麵。


    天氣已經轉涼,沈良庭從下飛機就開始不斷打噴嚏,他有點感冒,也許是水土不服,空氣有不幹淨的東西,他出現過敏反應,皮膚瘙癢,眼結膜發紅,甚至還有間歇性失眠。接下來在秦皇島的幾天,他不得已去醫院打了脫敏針。


    狀態稍微好轉點後,他就約了萬興的人麵談。


    出乎他意料的是,萬興居然把利星的人也叫了過來,來了個三方現場競價。


    這很蠢,沈良庭麵無表情地坐到傅聞對麵,這個人以為這是場拍賣嗎?


    傅聞顯然跟他有同樣的想法,看坐在主位的人時眼中不乏譏誚。


    但他們的確開始競價了,隻是場麵沒有預想的熱烈,雙方有種無言的默契,給的價位都很保守,開始在一些無關的問題上扯皮,甚至合作質疑萬興殼的質量問題。


    顯然這讓萬興的老板劉峰有些坐不住了。


    “這個價格我們是不會同意的,和預期差距太大。”劉峰說。


    “大家都知道買殼容易,後續的治理工作才最難,其實我們還想等審計結束後,看一下結果再定價格。傅總怎麽認為?”沈良庭開口,故意抬眼看過去,手裏好整以暇地把玩著鋼筆。


    傅聞轉頭迎向他的目光,裝模作樣的一點頭,“我同意沈總說的,審計完後最好再開個公開匯報會,這樣我和沈總都能更有把握。”


    劉峰的臉色更難看了。


    本來是想搞一場競價,結果到後來變成了兩家對一家,沈傅二人聯手開始壓他的價。不是說這兩人不對盤的嗎,怎麽碰麵了跟原先說的不一樣?為什麽能這麽默契,這兩個人是不是事先打過招唿?


    劉峰感覺不妙,生怕是自己陷入了他人的圈套,牙齒咬的嘎吱響,現在隻想快速結束這場碰麵。


    看出了劉峰的意圖,沈良庭眼底掠過一抹笑意。他們兩個再怎麽吵,也不可能讓第三方獲益。


    劉峰罷休了,傅聞顯然不打算這麽放過他,溫雅皮相下有被算計的不滿,“其實我還想知道一些細節,比如目前萬興的股份分配情況,這關係到我們要收購多少才能實現控股。”


    劉峰顯然不是很想迴答,神情更加緊張。


    沈良庭在一邊聽他們交鋒,一邊難受地把領帶扣鬆一點,他低頭咳嗽了兩聲,會議室的空調開的過度,空氣渾濁,他其實從剛進來就不太舒服,感覺唿吸困難,皮膚又變得燙起來。這症狀和他下飛機的時候很像。


    在他身邊的杜平察覺他的不對勁,“沈總你怎麽了?”


    沈良庭已經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他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臉和脖子都泛起紅疹,麵部開始腫起來。


    杜平連忙扶住他,沈良庭已經趴倒在桌麵上。


    傅聞飛快地越過會議桌走過去。


    迷迷糊糊間,沈良庭感覺自己被翻了個麵,躺在什麽柔軟的東西上。


    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可能是豚草。”傅聞蹲下身,讓沈良庭仰麵朝上,靠著自己大腿,檢查沈良庭的咽喉,防止出現窒息,“樓下一樓的院子裏種了豚草,他對豚草的花粉過敏,”


    傅聞脫下西裝外套把沈良庭的頭和身體裹起來,然後攔腰把他抱起來,不顧杜平伸出來準備接過的手,“我帶他去醫院。”


    去醫院抽血做了檢查吃了藥,全程傅聞一直抱著他。


    沈良庭看起來好多了,他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側身蜷起來,身上還蓋著傅聞的外套。


    傅聞坐在他身邊,低著頭觀察他,“好點了嗎?”


    沈良庭閉著眼,假裝自己還在昏迷。


    傅聞卻突然說,“沈良庭,萬興的殼我不要了,我退出競爭,你拿去。你一家公司跟他們談,也許還能降一個百分點。”


    “不需要你讓我。”沈良庭卻一下睜開紅腫的眼睛,他語氣有些憤怒,“如果你想要,就公平競爭。”


    傅聞看著他,表情不加掩飾流露出擔心,“願意跟我說話了?”


    沈良庭一怔,再次把頭埋進枕頭裏,躲避他,嘴裏嘟囔,“傅聞,你別這麽無聊。”


    傅聞看不見沈良庭的表情,他輕輕伸手撥開沈良庭散落在枕頭上的頭發,“沒,我說真的,你要的話,我不跟你搶。”


    “我也說了,我不需要你讓。”沈良庭聲音透過棉絮傳出來,透著堅硬,“之前你都沒有心軟過,為什麽現在要反悔?覺得我可憐還是想要給我補償?我不喜歡你這樣高高在上的做派。”


    “良庭,”傅聞語氣柔和,他慢慢卷起沈良庭的一縷頭發纏繞在指尖,放鬆地享受這難得的和睦,“利星的選擇比搏浪多,這個殼的確對我們沒這麽重要。如果價格超過預期,或者程序太繁瑣,我就會放棄。”


    “如果之前就這麽想,那你今天又何必過來?”沈良庭嚴厲地從枕頭裏抬起眼睛看他,不給他一點弄虛作假的機會。


    傅聞盯著他,一言不發。說他隻是想來看看他?他沒有辦法不分心。


    “你現在過的怎麽樣?”


    沈良庭倏然僵硬,他挪開視線,“為什麽這麽問?你把這弄得像中央電視台采訪。”


    傅聞笑了下,“沒什麽,隻是隨便找個話題。我想知道你離開我以後,過得還不錯。”


    沈良庭勉強點頭,“當然。”


    “公爵呢?你還在照顧它嗎?它聽話嗎,是不是還是愛黏人?”


    “是……”


    “沈良庭……”


    沈良庭躺下來,不迴答了,他抗拒再被傅聞擾亂,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很努力讓自己的思維被各種事情占據,不要去想傅聞,很努力像個成熟理性的職場人一樣,用利弊對錯分析解決問題,而不是感情作祟。


    可為什麽他現在仍然覺得渾身上下比過敏發作時更加難受?


    看他不迴應,傅聞也沒再勉強他。


    “好好休息。”傅聞把手指插進他淩亂的發絲裏揉了揉,貼著後腦,手掌寬大有力而溫暖。


    “沒事了,快結束了。”


    在沈良庭閉上眼睛的時候,傅聞留下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很快杜平等人處理完住院手續趕來了病房,傅聞不得不站起來。


    “你們照顧他吧,藥我放桌上了,份量和服用要求也都寫下來了,有什麽看不懂的可以聯係我。”


    杜平束手束腳,畢竟他在麵對主動跳槽的前任boss,即使boss的態度十分溫和。


    傅聞轉身離開,沈良庭的過敏反應也在藥物作用下漸漸好轉。


    萬興股份最後成功被搏浪收購,利星在最後關頭退出了競爭,好像傅聞隻是來擾亂一下市場,搞崩了劉峰的心態,收購價格比沈良庭的預期要低。


    也許傅聞是故意的,但沈良庭隻能讓自己不去在乎。


    剩下的事有條不紊地推進。


    平靜、忙碌、充實,平穩向上。


    這樣的日子算好嗎?


    沈良庭想,他不知道,但他很平靜。


    中間的一天,他接到律師朋友打來的電話,說張蘭的案子判下來了,七年有期,沈少虞很久沒在自己眼前出現過。這也不錯,再見麵必是一場各據一詞的指責,還要說些什麽?在他心中,往事恩怨兩清,何必多生事端?沈良庭憊於去應付這些事情,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就在一切積極向好的時候,一則突如其來的消息在錦城的商圈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市調查組突然進駐利星,傅聞被要求停職接受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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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到87修改完畢,已全部替換。主要修改內容是,1、補充了傅的視角(這塊本來想放到最後揭秘的,但這本細枝末節太多,前麵的確會看的雲裏霧裏,所以穿插到前麵去了)2、調整了沈傅的一些對話和態度(我感覺不太舒服的部分)3、修改了沈對張蘭的做法(我突然意識到對張蘭的懲戒其實是傅的權力,沈不應該插手到他們上一輩的恩怨,是我之前想的不全麵)


    第95章 情分


    沈良庭請關彥琛出來吃飯。


    之前那次周末的約會,因為沈良庭公司臨時有事,最後還是沒去成,沈良庭打電話給關彥琛道歉,關彥琛倒是好脾氣的不介意。那天晚上,沈良庭加班到很晚,公司裏人不多,到晚飯時間點,關彥琛突然帶了自己親手做的便當來了公司。


    沈良庭其實是不喜歡這種驚喜的,他不喜歡把私人關係和工作混淆起來,這讓他很覺冒犯。


    但便當的味道很好,關彥琛也沒有那種自大的脾氣,而是反複向他道歉自己的不請自來,所以最後沈良庭也就沒有多說什麽。雙方反而約了下周周末的電影。


    說實話,就算在他和傅聞交往的期間,他們也沒有做過太多戀人該做的事,比如出去看電影,比如手牽手做漫無目的的散步,比如相伴出去旅遊,在異國的落日裏接吻。


    他們既要在公眾前避嫌,沒打算公開,各自又很忙,雙方經常時間衝突,聚不到一起。難得兩人都空閑的時候,就消磨在家裏,欲望像洶湧的浪潮把他們拍倒在彼此身上。沈良庭並不是覺得這樣不好,相反他對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滿意,他喜歡傅聞親他,也喜歡跟他做艾,但多少會有些遺憾,現在迴想,記憶總空缺了一塊,覺得錯過了很多寶貴經曆。


    關彥琛和傅聞是不一樣的,但有時候又有點像。沈良庭發現他們側臉都有同樣的淩厲弧度,笑起來時眼角都會輕柔得上彎,傅聞很少笑,就算笑時,笑意也幾乎從未到達眼底。但關彥琛經常笑,而且笑的十分真誠,乃至眼角都添上了淺淺的笑紋,眼睛明媚有神。這就導致有時候沈良庭轉過來看到他的側臉時,會有些出神。


    這不是說他把關彥琛當做傅聞的替代品,他們兩天差地別,沈良庭清楚地知道誰是誰,從未混淆過,他知道替代品對任何一方來說都很不尊重。


    比如關彥琛喜歡麵食和肉,因為職業關係,能量缺口大,看他吃飯會讓人很有食欲,而傅聞吃東西挑剔至極,有一點不滿意就不會繼續,卻又不告訴你是哪裏不滿意,猜測他的口味簡直像解一道難題;關彥琛會聽流行音樂,會逛畫展,周末會一個人出去爬山徒步,而傅聞喜歡騎馬射箭,隻聽爵士和古典樂,周末往往被各種交際應酬占據。


    沈良庭能清晰地數出兩個人的不同,隻是會不由自主的拿人作比較,在接觸一個陌生人時,和自己熟悉的作類比,會讓他更容易記住。


    有一天結束電影,兩人臨到分別時,關彥琛看著他,專心致誌,滿懷期待。


    注視著那雙隻有自己的眼睛,看到關彥琛向自己靠近,沈良庭卻伸手擋住了。


    隨後沈良庭猶豫片刻,湊過去在他側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蜻蜓點水般的一下,不帶任何深層意味。


    關彥琛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振作起來,“你喜歡今天的約會嗎?”


    沈良庭點點頭,“謝謝。”


    “隻是謝謝嗎?”


    沈良庭絞盡腦汁,“嗯,很新奇的體驗?”


    關彥琛笑起來,“為什麽認為新奇,這和你別的約會有什麽不一樣嗎?”


    沈良庭聳聳肩,“我沒有太多可比較的經驗。”


    “難道我是第一個?”


    沈良庭仔細迴憶,“勉強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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