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並沒有想象中的繁華,道路上幾乎沒有什麽人,各地官員被大量征調到前線,使得關中的管理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由於青壯的減少,農田大片大片的荒蕪,不少老人和孩子在田間尋找野菜,見到趙軍之後,連忙躲到旁邊。


    眼神中雖然帶有畏懼,但主要是因為趙軍的威勢,而不是厭惡或恐懼。


    當然,不是因為趙軍的名聲有多好,而是因為趙軍沒有亮旗號,秦人壓根不知道眼前的這支軍隊並不是秦軍。


    “這一戰秦國徹底打空了所有的積蓄,再打下去,關中百姓可能就要易子而食了。”黃石公看著麵有菜色的秦人說道。


    他出身底層,對這些底層人最為深有感觸,見到這些秦人,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不知道趙國怎麽樣了。”廉安說道。


    他對秦人沒啥感觸,在他看來,秦人是趙國的敵人,死的越多,他越高興。


    同情?那是不存在的。


    相比之下,他更在乎趙國現在的情況。


    “看看我軍這待遇,就知道後方的壓力有多大了,如果不是大王改革,加上這幾年開墾出來這麽多土地,早就支撐不住了。”黃石公說道。


    在他看來,趙國和秦國的一戰打得還是有些早了,如果趙國能夠再發展五年到十年,即便是沒有韓魏兩國,也能以絕對的實力滅掉秦國。


    現在趙國即便是攻入關中,也不可能滅掉秦國。


    不說其他國家同不同意,單是秦國不亞於趙國的土地和人口,就會嚴重拖慢趙國的發展。


    不過有時候什麽時候開戰也不是趙國能決定的。


    “放心吧,邯鄲沒來信催促我們,糧草肯定能支撐住。”馮亭笑著說道。


    對於在前線帶兵打仗的將軍來說,隻要後方不催,那就是沒有問題。


    趙軍渡過渭水之後,很快來到藍田。


    “要打嗎?”廉安看向廉頗和黃石公,隻要動手,就意味著趙軍暴露了,剩下的時間一刻都不能耽誤,必須馬不停蹄的前往武關。


    別看趙軍之前在關中橫衝直撞,但沒有進入過一座城池,也沒有亮旗號,秦人並不確定他們的身份,這就為他們贏得了時間。


    黃石公眉頭緊鎖,藍田的位置有些刁鑽,剛好在武關道的出口,趙軍想要進入武關道必然會被城上的守軍發現。


    “有沒有辦法繞過藍田?”黃石公眼睛一瞪,惡狠狠的看向剛剛抓來的幾個秦人,手一揮,對廉安說道,“分開審問,敢說謊者直接殺了。”


    趙軍對這裏完全不熟悉,如果沒有當地人幫助,別說從背後偷襲秦軍,連藍田都找不到。


    想要繞過藍田,進入武關道,還需要依靠當地人的幫助。


    被趙軍抓到的幾個秦人聞言,臉色瞬間變了,如喪考妣。


    “好好迴答,然後帶路,你們還有活命的機會。如果敢耍花招,你們就別想活著迴去了。秦嶺山清水秀,用來做你們墓地,也不算虧待你們了。”黃石公沉聲說道。


    “將軍,真沒有辦法繞過去,附近倒是有兩條小道,但大軍走不了,而且現在天已經黑了,走山路特別危險。”被俘虜的秦人跪在地上說道。


    過了一會兒,廉安提著剩下三名秦人走了過來,臉色不太好看,衝著黃石公搖了搖頭。


    “他奶奶的,秦國的地理位置真是得天獨厚,四周都是關隘,繞都沒辦法繞過去。”廉頗拍著大腿,憤慨的說道。


    “為今之計,隻能打了。”黃石公望著藍田方向,由於天色已晚,此時藍田的城門已經緊閉。


    “現在打?”廉頗問道。


    “不。”黃石公搖了搖頭,“現在是晚上,秦軍還沒有發現我們,讓將士們休息一夜,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拿下藍田,然後直奔嶢關。”


    “好。”廉頗點了點頭。


    “參軍,那這些人?”廉安指著幾個俘虜,右手往脖子上一放,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求求你們了,不要殺我們。”秦人匐跪在地。


    “關起來,進入武關道之後還要他們帶路呢,不要整天就想著打打殺殺。”黃石公白了廉安一眼。


    “諾。”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


    趙軍簡單的吃了幾口幹糧,便朝著藍田發起了進攻。


    藍田完全沒有想到為什麽敵人會出現在這裏,還是從背後打過來的,都沒有反應過來,城池就被趙軍奪了下來。


    廉頗沒有耽擱時間,給兒子廉安留了兩千大軍駐守藍田,率領剩下的八千大軍進入武關道。


    接著,趙軍不費吹灰之力拿下藍田東南的嶢關。


    秦國大軍全部都在前線,藍田和嶢關並沒有多少守軍,幾乎沒有給趙軍造成傷亡。


    廉頗沒有繼續行軍,而是下令封鎖嶢關,禁止任何人進出,在嶢關好好休息了一天,把秦軍的存糧吃了個一幹二淨,第二天才趕路。


    這次趙軍沒有休息,直到半夜,方才趕到武關外。


    “看這火把,城上的守軍恐怕不在少數。”黃石公眼睛眯成一道線,沉聲說道。


    “白起領兵膽大妄為,但又不失謹慎,即便我軍在析城與之交戰,他也會在武關留足夠的守軍。”廉頗說道。


    敵人是白起對於所有名將來說都是一個非常頭疼的事情,你大膽,你會發現白起比你還大膽。你謹慎,你會發現白起比你還謹慎。


    即便是廉頗也不想麵對白起。


    “讓將士們休息半個時辰,然後我們攻城?”黃石公看向廉頗,詢問道。


    “好。”廉頗點了點頭,低聲對將士們下令。


    將士們聞言,紛紛席地而坐,取出幹糧,用力咬下來一點塞入嘴中,然後打開腰間的水壺灌一口水,用力咽下去


    半個時辰之後,廉頗將最後一口幹糧塞入嘴裏,隨便嚼了幾下,緩緩站起身子。


    將士們見到之後,頓時明白了什麽,緊跟著站了起來。


    借著夜幕籠罩,廉頗率領大軍快速靠近武關。


    “什麽人?”就在這時,城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噗噗噗!


    三道破空聲從城下傳來,三名秦軍應聲倒地。


    “殺!”廉頗不再偽裝,直接撐起禦天陣和天賦,一戟朝著武關城門劈去。


    轟!


    沒有戰雲的加持,武關城門連一下都沒抗住,應聲被擊碎,廉頗率領趙軍如同決堤的洪水湧入武關,見人就殺,見人就砍。


    此時正值半夜,大部分秦軍都在睡覺,負責守衛的秦軍也基本上都在靠近關東的那麵城牆,誰也沒有想到趙軍會從背後殺出來。


    短短數分鍾,秦軍在這裏布置的一百多名士兵便被趙軍淹沒。


    趙軍踏過秦軍的屍體,繼續朝裏麵殺去。


    “將軍,將軍不好了,敵軍打進來了。”此時,武關守將杜陵睡得正香,聽到侍衛的叫喊聲,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抓起旁邊的兵器,高唿道,“在哪裏,在哪裏?”


    “到處都是敵軍。”侍衛說道。


    “胡說八道,武關乃天下雄關,敵軍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打下來。”杜陵大步朝外麵走去。


    走出院子的一刹那,杜陵心中一沉,此時武關城內到處都是喊殺聲,火光衝天,壓根看不出來有多少敵軍。


    “你們主將在什麽位置?”廉頗隨手抓住一名秦軍,開口詢問道。數息之後,見對方沒有說話,一把將其脖子擰斷,接著又抓來一名秦軍。


    “別……別殺我,我說,我們將軍在那裏,一直往前走就看到了。”秦軍士卒哆哆嗦嗦的說道。此時廉頗在他眼中比魔鬼還要可怕一百倍。


    “哼!”廉頗冷哼一聲,秦軍士卒身體一歪,直接被嚇昏了過去。


    “膽子真小。”廉頗將士卒扔在地上,率領趙軍朝著士兵指著的方向殺去,同時對馮亭說道,“馮將軍,你立刻率領三千大軍接手武關東城門,不準放一個秦軍出關。”


    “諾。”馮亭抱拳說道,率領一部分趙軍朝著東麵殺去。


    接連的戰敗受挫,秦軍本身就士氣低迷,如今又是半夜,趙軍幾乎沒有遭受太多的反抗便拿下了武關,連主將也被廉頗斬殺。


    “馮將軍再辛苦一下,你現在立刻前往我軍大營,麵見大王,將我軍已經奪下武關的消息告訴大王。”廉頗將剛剛寫好的信件交給馮亭。


    “諾。”馮亭說道,接過信件,騎著一匹從秦軍手中奪過來的戰馬,朝著析城方向奔去。


    ……


    這段時間趙軍攻打析城雖然有所進展,但並沒有離真正打下來還差不少。


    不過得知邯鄲之圍已解,趙括也就不再擔心了,沒有繼續強攻,而是圍而不攻。


    將之前的大鍋拉上來,繼續在秦軍麵前煮肉。


    不過現在趙軍是沒有條件請全軍吃肉了,最多也就用來挑撥秦軍。


    戰爭不僅打窮了秦國,也打窮了趙國。


    析城和於中都不是特別大的城池,再加上糧道不斷被趙軍騷擾,最多有三成糧草能夠送到城內,時間長了,就算秦王稷能夠受得了,普通士兵也受不了。


    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秦王稷和白起在,但凡換個將軍,秦軍士兵現在已經開始叛變了。


    趙括每天閑來無事,繼續在大軍中轉悠,重點則放在了長城軍身上。


    長城軍是趙國唯一一支不是趙括嫡係的軍團,由於長期駐紮的北境,和趙括也沒有其他軍團那麽親密,趙括能夠認識的將士更是寥寥無幾。


    當初剛剛登基的時候,趙括也是出於這一點考慮,才將李牧派去掌管長城軍。


    對於任何君主來說,軍權都是第一重要的,沒有軍權,其他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如今李牧率領長城軍支援過來,趙括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拉攏拉攏感情,至少得讓他們知道自己吃的是誰的飯,領的是誰的俸祿,家中的田地是誰給的不是。


    清晨,趙括剛剛起床,正在巡視軍營,這時,一名侍衛追了過來,抱拳說道:“大王,大營外有個自稱馮亭的求見,還說自己是上黨太守。”


    “馮亭!他怎麽會在這裏?立刻請過來,請到營帳中。”趙括聞言,臉色瞬間一變,大步朝營帳走去,同時派人通知樂毅、田單、魏無忌等人。


    雖然不知道馮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但他肯定有大事發生。


    不一會兒,馮亭來到營帳,軍中諸將也陸陸續續趕來,見到馮亭,皆有些詫異。


    “末將拜見大王。”馮亭單膝下跪,抱拳說道。


    “馮將軍快快請起。”趙括也不等所有人都到場,直接問道,“將軍……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稟大王,我軍剛剛已經拿下武關,廉頗將軍派末將過來稟報大王。”馮亭從懷裏取出廉頗的信件,遞給劉平,然後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給趙括。


    “黃石公真乃大才。”趙括高興的站了起來,一直以來,他最愁的不是如何打敗秦軍,而是如何能夠留下最多的秦軍,甚至將連帶著秦王稷、白起在內的所有秦軍都留下。


    打敗秦軍,以趙軍的實力足以做到,但是將秦軍全部留下就太難太難了,更別說還有秦王稷和白起。


    如今廉頗神兵天降,徹底解決了趙軍這個難題。


    武關已經落入趙軍手中,秦軍後路徹底被斷絕,除非秦軍會飛,否則絕不可能跨過秦嶺天塹。


    “終於到了總攻的時候了。”蒙武拍著大腿,激動的說道。


    “這個時候,我軍反倒不急了。武關在我軍手中,秦軍糧道徹底被斷,剩下的十餘萬大軍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投降。”田單淡淡的說道。


    打仗,誰沒糧草誰急。


    “應當防止秦軍反撲。”魏無忌說道。


    “不錯,秦軍得知後路被斷,必然會調集一切力量攻打我軍。”樂毅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一名渾身是血的士兵逃入秦軍大營……


    “武關失守了?”白起聞言,臉色瞬間一白,感覺有些天昏地暗,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他明明已經在武關安排了一萬大軍,趙軍為何這麽快就攻破了武關。


    “傳令下去,立刻將消息封鎖,除了大王之外,不準讓任何人知道。”半晌之後,白起緩緩站了起來,朝秦王稷的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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