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乘收到樂毅的命令後,渾身一震,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低級錯誤,不再和敵人糾纏,率領幽雲鐵騎朝著秦軍帥旗衝去。


    其實樂乘並不缺少智慧,正常情況下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但因為有樂毅在,樂乘潛意識裏非常相信樂毅,覺得自己隻要聽從樂毅的命令就行了,別的什麽都不用管,於是智商開始直線下降……


    人有了依靠,容易失去腦子。


    桓齮見狀,頓時急了,跳出來想要吸引樂乘注意力,樂乘看不都看桓齮一眼,一股腦的往前衝。


    賦激發到極致,幽雲鐵騎氣息變得更加深邃,一舉一動之間都蘊含著狂暴的力量,馬槊一掃,敵人便被碾入馬蹄之下,化為一灘血泥。


    剩下的秦軍下意識朝旁邊躲避,同時想要騷擾來吸引趙軍的注意力,幽雲鐵騎看都不看,緊緊跟隨樂乘繼續朝秦軍帥旗殺去。


    桓齮急的團團轉,此時距離王齕交代的時間兩刻鍾已經過了,但是秦軍並沒有安全,各軍殘部剛剛撤迴來,在王齕的組織下徐徐後退,一旦讓樂乘率領騎兵衝進去,秦軍殘存的大軍至少要再丟一半在戰場上。


    但現在樂乘根本不上當,除非隴西騎兵拿命去填,否則沒有任何可能擋住樂乘。


    “不管了!”桓齮心一橫,決定相信王齕,既然兩刻鍾,那就兩刻鍾,剩下的交給王齕解決。


    秦國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騎兵精銳,絕對不能折在這裏。


    “殺!”


    另一邊,趙飛騎從側翼殺了過來,密密麻麻的箭雨如同蝗蟲般朝著秦軍襲來,其中一根拇指粗細的箭矢精準的命中秦軍帥旗,隻聽得‘哢嚓’一聲,曆經劫難不倒的帥旗再也堅持不住,轟然倒地。


    “將軍威武!”趙飛騎高唿道。


    “隨我殺!”顏聚高心收迴長弓,帶領趙飛騎朝著帥旗倒下的方向衝殺過去。


    “王齕已死,投降不殺!”樂毅站在遠處,見到秦軍帥旗折斷,當機立斷,高聲大喊。


    “王齕已死,投降不殺!”


    “王齕已死,投降不殺!”


    ……


    秦軍原本還在拚命抵抗,這時,戰場上突然傳來趙軍的高唿聲,秦軍紛紛迴頭朝著帥旗方向看去。


    哪裏還有什麽帥旗!


    秦軍臉色瞬間變了,氣勢一下子降至冰點,一瞬間傷亡大增。


    戰場混亂不堪,誰也不知道主帥在哪裏,唯一的標誌就是帥旗,如今帥旗已折,秦軍連王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大家心裏清楚,王齕被趙軍殺死的可能性不大,但現在帥旗都倒了,如果將軍沒死,帥旗怎麽會倒?


    誰也沒辦法站出來證明王齕沒死,連王齕本人都做不到。


    一時間,恐懼和慌亂迅速在秦軍之中蔓延。


    連將軍都死了,我們即便活著迴去也會被治罪,甚至殺頭,既然如此,反抗還有什麽意義,還不如投降算了,至少還能活命。


    “投降,我們投降。”


    “我們投降了,不要殺我們。”


    ……


    秦軍的信念隨著帥旗的倒下也隨之崩塌了,勇猛的戰士跪在地上,奉上他們的武器,任由趙軍將他們捆綁。


    帥旗的倒下成為了壓死秦軍最後一根稻草。


    王齕拚命大喊,想要阻止秦軍投降,但戰場太過混亂,到處充斥著嘈雜的聲音,即便他鼓足內氣,也隻能維持住身邊數千秦軍。


    望著後麵越來越多的趙軍追過來,王齕哀歎一聲,隻能拚命朝南逃。


    “哈哈哈,王齕,終於逮到你了。”顏聚率領趙飛騎追了上來,見到王齕狼狽不堪的樣子,顏聚心中非常高興,抬手就是一箭。


    王齕舉槍將箭挑飛,冷冷的看了顏聚一眼,沒有去和顏聚鬥嘴,直接駕車衝了上去。


    以趙飛騎的速度,秦軍根本甩不開,既然如此,還不如往前衝,隻要衝過去,不遠處就是秦軍大營,以大營作為依仗,還能夠抵擋趙軍一段時間。


    轟隆!


    就在這時,空一聲驚雷炸響,緊接著,傾盆大雨無比猛烈的砸了下來,眼前瞬間被雨幕遮擋。


    王齕頓時愣住了,望著豆大的雨點落下,一口老血從喉嚨中噴出,若是這雨能早下幾個時辰,秦軍怎麽會敗的如此淒慘。


    樂毅站在雨中,任由雨點砸在身上,將衣服淋濕,他麵色鐵青,雙手緊緊抓住車軾,關節處發白,渾身微微顫抖。


    若是這大雨再晚下幾個時辰,他必將數萬秦軍全部留在簇。


    “將軍,我們盡力了。但人力實在難以抗衡命。”荀子有氣無力的道,旁邊李斯精神也有些萎靡,抬了一下手,沒有話。


    正常情況下,他們師徒聯手,足以將雲朵給驅動到其他地方去。


    但三川此前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下雨,之前三個人使勁擠也隻擠出來一丁點雨。


    久旱必澇,再加上雨季到來,使得這次積蓄的雲雨特別多,方圓數百裏空都是厚厚的雲層。


    荀子和弟子李斯就算是累死,也無法推動方圓數百裏的雲層。


    本來一個時辰前,空就要下雨了,他們拚命將戰場上空的雲推到其他地方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精神力逐漸消磨,雲層反而越來越厚,師徒兩人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至於公孫龍,這家夥的任務是算計王齕,為了保持實力,陰了一下呂不韋之後,就沒有出手過。


    “意如此。好在秦軍此戰幾乎損失殆盡,等晴之後,要不了幾就能越過濟水。”樂毅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大雨滂沱,道路泥濘,騎兵追擊受到嚴重的影響。


    反觀秦軍,以步兵為主,雖然也會受到大雨的影響,但程度遠遠於趙軍。


    除此之外,秦軍是逃命,無論下不下雨都會拚命去逃。


    但趙軍隻是為了功勳,已經獲得功勳的將士追擊的信念會下降,沒有獲得功勳的將士雖然為了功勳還想追擊,但這部分將士本身實力就偏下。


    此消彼長,陷入絕路的秦軍得到了逃出生的機會。


    “將軍,這雨下的正是時候。逃吧。”呂不韋激動的道。


    這雨雖然沒下對時候,讓秦軍反敗為勝,其實也下對了時候,為秦軍爭取到了寶貴的逃命時機。


    “殺!”顏聚沒有猶豫,冒著大雨拍馬朝著王齕殺來。


    當!


    一槍一刀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就在顏聚準備再次揮刀之時,王齕卻一個閃身,越過顏聚,頭也不迴的朝南逃去。


    顏聚剛想追擊,麵前密密麻麻的秦軍衝了上來,顏聚無奈,隻能舉刀迎戰。


    “不要追了,鳴金收兵,收攏敗軍,迴營吧。”樂毅收到秦軍殘部逃迴大營的消息,擺了擺手,下令道。


    如果沒有下雨,如果雨勢不大,他肯定會下令乘勝追擊,徹底蕩平秦軍營寨。


    現在……唉!


    收到命令的趙軍開始打掃戰場,救治傷兵,醫護人員救治好趙軍傷兵之後,接著給秦軍傷兵治療。


    對於趙國來,這些都是上好的勞動力,絕對不能白白損失的,反正醫藥費也沒多少錢,酒精雖然貴點,這些俘虜迴趙國之後,但凡開墾出二畝地,一年的糧食釀的酒都不止這點。


    秦軍的俘虜也被帶迴大營,樂毅將他們全部打散重組,一人逃跑,全什連坐。然後讓他們互相監督,任何一人逃跑,舉報者都可獲得獎勵。


    原本眾誌成城的俘虜頓時充斥著猜忌之心,目光中充滿了懷疑,警惕的看著周圍同伴。


    趙軍隻用很的人力就看管了數萬秦軍俘虜。


    “商鞅之法真乃千古陽謀,你明明知道是怎麽迴事,卻無法破解,隻能乖乖的進入他的圈套,幫他盯著其他人,同時還要防止其他人算計自己,誰都不敢信任。”


    李斯感歎道,對商鞅愈發佩服,能想出這個辦法的,絕對是個人才,對人性的把握簡直精準到了極點。


    “就是太毒了,對俘虜用還好,如果對國人用,雖然能夠避免國人流失,卻也會導致人人自危,鄰裏之間沒有半分人情。”公孫龍很不喜歡商鞅那一套,或者,下就沒有幾個人喜歡。


    除了俘虜之外,趙軍還俘獲了不少戰馬,不過基本上都是駑馬,拉車用的。趙國現在並不缺戰馬,因此並沒有當迴事。


    秦軍大營,王齕跪坐在案前,雙手深深插入頭發鄭


    “將軍,統計結果出來了,我軍逃迴來……四千五百一十二人。”呂不韋聲音有些顫抖。


    七萬秦軍,駐守滎陽一萬,損失在樂乘手中數千,又有五千駐守大營,剩下四萬多,經此一戰,隻逃迴來四千多。


    王齕聞言,雙手暗暗用力,牙齒緊咬。最後如果不是趙飛騎擋住秦軍去路,秦軍至少可以逃出來一萬大軍,而不是隻有四千多,其中還有隴西騎兵三千。


    趙飛騎太狠了,一路殺到軍營,趙軍鳴金收兵才撤迴去。


    “將戰報稟報給武安君……讓他……撤軍吧!”王齕歎了一口氣,濟水和滎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守住了,他隻能盡力拖延,給白起爭取撤湍時間。


    “大王那裏呢?”呂不韋道。


    “大王那裏我來。”王齕沉聲道。


    即便他輸了,也不可能被秦王斬首,大不了爵位被剝奪,從頭再來。


    “我的意思是……大王可能不會同意撤軍……”呂不韋道。


    秦國為了這次東出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即便是趙國參與進來,秦王稷都沒有下令撤軍,而是想辦法聯合燕國、齊國、楚國來破局。


    以呂不韋對秦王稷的了解,如果燕齊楚三國答應和秦國結盟,即便得知戰敗的消息,秦王也不可能下令撤軍,而是會趁著這個機會,壓上所有籌碼,將三晉擊垮。


    對於秦國來,唯一的敵人就是以趙國為首的三晉,隻要能將趙國擊垮,付出再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


    大雨一直下了三,到處都積滿了水,連黃河水位都上漲了不少,好在趙軍紮營的位置地勢較高,樂毅又命人挖了幾條溝,將水引入旁邊的水渠,然後匯入黃河中,這才沒有被水淹。


    第四中午,空終於開始放晴,樂毅將早就寫好的戰報綁在戰鷹的腿上,然後鬆開戰鷹,戰鷹雙翅翼展,朝著邯鄲方向飛去。


    馴鷹是匈奴和丁零的技術,趙國擊敗匈奴之後,俘虜了幾個馴鷹人,也獲得了這項技術。


    不過馴鷹的難度很高,這麽多年也沒馴出幾隻能傳遞情報的,失敗的倒是有不少。


    當晚上,戰鷹就飛迴來了。


    樂毅接住戰鷹,從腿上取出信件,打開一看,臉色頓時變了。


    “出什麽事了嗎?”荀子連忙問道。


    “你自己看吧。”樂毅苦笑著搖了搖頭,將信件遞給荀子。


    荀子看罷,有些啞然,歎服道,“大王真是……雁過拔……不,仁愛之心啊。”


    “大王到底啥了?”公孫龍見兩人一直打啞謎,實在忍不住了。


    “大王三川幹旱已久,又發生洪澇,莊稼恐怕沒有多少收成,之前百姓積蓄的糧草也被秦軍搶的差不多了。如果我趙國放任不管,三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大王讓我們拿出軍糧和藥材,救治附近的百姓,並安排船隻把他們送到趙國。趙國會給妥善安置。”荀子道。


    “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大王身為趙國國君,卻能像關愛趙人一樣關愛韓人和魏人。不正是孔子所的境界‘人遺弓,讓之’?何必楚也?’真乃下仁君也。”李斯大唿道。


    荀子看了李斯一眼,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教育自己的弟子。


    論跡不論心,無論趙括的目的是什麽,是真的仁愛也好,是動了惻隱之心也好,是看上這些百姓的生產力,想要利用,甚至壓榨他們也罷。隻要確實救治了這些百姓,在他們危難之際伸出援助之手,對於百姓來就是仁義善良的。


    而且這些百姓到了趙國,肯定會比在韓國和魏國過的好,還不用因為夾在各國中間,經常受到戰爭的災難。


    無論是從趙國的角度,還是從百姓的角度,這件事都沒有問題。


    “不錯,昔日秦國奪河東,將安邑的魏人全部驅逐。今日大王支援韓魏,能視韓魏如趙人一般,給予韓魏百姓庇護。什麽是仁君,這就是下仁君。”公孫龍激動的道。


    諸子百家對國君有不同的要求,但無論何家何派,仁都是必備的要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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