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河渡口到野王這段路一共二十支隊伍運輸糧草,每支隊伍三千民夫,總共就是六萬民夫。


    一下子損失這麽多人,即便是以秦國的執行力,想要再次召集也得一段時間。


    荊葛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地看著田單和他背後的趙軍,眼中盡是恐懼。


    世人都說我秦軍殺人如麻,這趙軍也不比我秦軍好到哪裏去啊!


    “諾。”顏聚一拱手,立刻率領兩千趙飛騎朝著渡口方向殺去。


    “剩下所有趙飛騎脫掉皮甲,我們裝成運糧隊伍進入野王城。”田單下令道。


    趙國和秦國服飾雖然有所不同,但主要體現在貴族身上,至於平民百姓,全部都是灰褐色的葛衣麻布,最多頭巾有所不同,畢竟秦國二十等爵每一等都有不同的頭巾。


    隻要趙飛騎脫掉皮甲,藏好武器,不張口說話,秦王來了也認不出來麵前是趙人還是秦人。


    “啊?大帥不是說我們隻用騷擾秦軍糧道嗎?”李牧一愣。


    “光騷擾糧道有什麽用,要幹就幹個大的。”田單惡狠狠地說道。


    就如同百裏石和長子是趙軍的命脈一樣,野王城同樣是秦軍的命脈。


    秦軍的糧食需要從黃河東下運送到野王,然後沿著太行陘北上,送到高都。


    隻要將野王城攻下,上黨地區剩餘的四十萬秦軍的糧道便會被切斷。


    “可是……我們守不住啊。”李牧說道。


    大半個河內已經被秦國占領,而且野王城西麵便是秦國的函穀關和軹關,皆有秦軍駐守,隨時都可以對野王城發動進攻。


    “嗬嗬,還沒有我田單守不住的城池。”田單身上綻放出一種叫做自信的光芒。


    當年堅守即墨數年之久,最後光複整個齊國的安平君迴來了!


    田單本來跟隨趙括來到長平,隻是為了報答趙惠文王和趙國的恩惠,對往事有個了結。


    擊退秦軍之後,他便不欠任何人。


    但樂毅的話,讓他有了一些觸動。


    齊國已經沒救了,難道田氏以後就這樣衰落下去嗎?


    田單不甘心!


    齊國已經沒救了,但田氏還有救!


    車轍聲“吱吱”作響,在空曠的平原傳的很遠,運糧隊伍如同一條巨龍在土道上匍匐前行。


    得知野王城守將蒙驁以前是齊人,田單沒有親自帶隊,而是讓李牧帶著趙飛騎跟隨荊葛前往野王。


    他與剩下的五千名騎兵跟在後麵,等待機會。


    一個多時辰過後,李牧等人終於趕到了野王城。


    “洪將軍,快開城門,今天的糧草到了。”荊葛上前一步,衝著城門大喊道。


    立刻有士兵前往稟報,不一會兒,一名秦將露出腦袋,“是荊葛不更啊。”


    荊葛因為在秦國攻打河內的時候,站隊站的及時,立了一些功勞,被秦國賜不更爵位。


    荊葛迴頭看了李牧一眼,連忙應道:“是我,糧草到了。”


    “馬上開城門,稍微等一下。”守門將說道。


    “轟隆隆!”


    片刻,沉重的城門緩緩升起。


    李牧率領趙飛騎跟隨荊葛進入城池。


    “荊葛不更,你們這次比平常慢不少時間啊,咦,你身後幾位看著怎麽有點陌生……噗!”守門將從城牆上走了下來,笑著和荊葛打著招唿。


    突然,一道寒芒乍起,一股鮮血從守門將喉嚨噴出,守門將捂著脖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李牧和荊葛,身體不甘地倒在地上。


    “殺!”


    趙飛騎瞬間暴起,從糧車中抽出武器,朝著秦軍身上招唿過去。


    與此同時,田單見李牧成功詐開城門,立刻率領剩下騎兵朝野王城殺去。


    “你們各自率領五百人埋伏在其他城門,不要放走一個,其他人隨我殺。”田單對左右說道。


    “諾。”


    “快將城門降下去。”秦軍看到從遠處狂奔過來的騎兵,立刻大喊道。


    “搶占城門,不要讓他們將城門降下去。”李牧一招手,“嘩啦啦”數百趙飛騎朝著城頭衝去。


    作為趙國最強大的軍團,即便是沒有騎馬,戰鬥力也不是秦軍這些守城士兵能夠抵抗的,短短片刻,秦軍便被殺的一幹二淨。


    “殺過去。”狂奔過來的田單下令道。


    ……


    半個時辰後,田單看著被捆綁住的蒙驁,說道:“你就是蒙驁?”


    “你是……安平君?”蒙驁震驚地說道。


    “你認識我?”田單有些訝異,蒙驁竟然真的認識自己。


    “我當初在你麾下當過兵。”蒙驁歎了一口氣。


    “那你怎麽會到秦國?”田單奇怪的說道。


    “不來秦國還能去哪裏?留在齊國承受那些肉食者的欺壓嗎?嗬嗬!當初若沒有將軍,那齊王早已成了燕國的囚徒,結果呢?將軍不還是被那群人趕到了趙國。我跟隨將軍作戰八年,每次無不衝鋒在前,到頭來也隻升到了百人將,後來才知道自己的戰功被一位上卿的侄子頂替了。”


    “那滿朝諸卿,上不能治國,下不能安民,每日盡是蠅營狗苟之事,嫉賢妒能,打壓忠良。君不君臣不臣。這樣的國家我為何要為他效力?這秦法雖然苛刻,卻給了我們一個真正的上升機會,我在齊國征戰八年,何曾得到過一個尉將的職位!”


    蒙驁慷慨激昂地說道。


    田單沉默不語,不知道是該向蒙驁解釋齊國並沒有這麽不好,還是說些什麽。


    可是解釋的話,又以什麽身份去解釋呢?


    齊國的安平君?


    嗬嗬!


    “將軍,這些投降的秦軍怎麽辦?”這時,李牧走過來問道。


    “這些中可有齊人?”田單看向蒙驁。


    “並無。”蒙驁道。


    “全部殺了,一個不留。”田單冷漠地說道。


    白起是人屠,田單也不是什麽善茬。


    曆史上,他為了打敗燕軍,先是誘使燕將騎劫割掉齊國俘虜的鼻子,堅定齊國百姓堅守即墨的決心,又誘使騎劫開挖齊人的祖墳,將先人屍骨焚燒殆盡,激發百姓心中的憤怒,最後大敗燕軍,收複齊國。


    現在隻是殺幾千秦軍而已,田單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甚至還想喝點酒。


    況且趙軍是過來破壞秦軍糧道的,又不是過來做慈善的,俘虜完全是個拖累,還有可能造成內亂,不如一殺了之。


    “諾。”李牧沒有提出異議。


    不一會兒,一股濃鬱地血腥味彌漫了整座野王。


    “投降吧。”田單看著蒙驁。


    “是降齊國的安平君還是降趙國的都平君?”蒙驁看著田單。


    田單沉默片刻,說道:“都平君。”


    “蒙驁願降。”蒙驁俯首。


    “傳令全軍,北上,攻打大口隘。”田單長槍朝著前方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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