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才剛亮,阡玉就醒了。梳洗完畢,她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頓時信心滿滿的抬頭挺胸往前邁進,一路來到了山寨的門口。這一路行來,沒有半個人攔她,也沒見到那個討厭的女人,過程順利得很。


    來到門口時,兩名侍衛站得筆直,她走出去也沒攔她。可她才剛踏出大門,就被眼前的景色嚇得腳軟了。


    天啊!這是……在裏頭時還沒有感覺到有什麽太大的不同,但此時居高臨下,望著眼前的景色,她才明白自己身處在什麽樣的地方。難怪他說隨便她,隻要她走得出這裏……出了山寨,先是一片樹林,接著是一片沙漠,想來就是昨日他所說的「死亡沙漠」了,再往更遠處望過去是一片草原,她猜想那裏大概就是蒙古了。可以想見這座山有多高,能看得那麽遠。


    看著那片廣大的沙漠,阡玉心想隻要越過那座沙漠,她就能迴到京城了……好久沒見到阿瑪了。不知道阿馮遲得如何,措不精心她們,生平第一次,她好想家、好想阿瑪;京城裏的一切她都好想好想,想得她的心都痛了……如今隻要她能走下山,她就能迴去了!


    想到這兒,她就覺得全身充滿了勇氣。她走出了山寨大門,走進了山林裏,一路上欣賞著美麗的風光。


    蒼勁的大樹,被晚秋染得通紅的樹葉,蝴蝶翩翩飛舞,還有那不知名的鳥兒婉轉歌聲,都令她的心情沒由來的輕鬆了起來,不自覺的哼起不成調的曲子,腳步也愈走愈輕快,竟跳起了不知名的舞步。


    哇……那是一整片花海,好美啊!她走進了這片花梅,忍不住低下身子閉起眼睛聞著迷人的花香。


    再往前走,來到小溪邊,她坐下來歇歇腳,仰頭看向四周。這裏的景色還真不錯呢!


    有水、有山、有樹,山下又是沙漠……這樣截然不同的景色竟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迴到京城後,她一定要在那些格格、貝勒麵前好好的吹噓一番,包他們聽得眼睛、耳朵全掉下來!他們就算作夢也夢不到這樣的風景的……駱嚴悄悄坐在阡玉身後的樹枝上。從她出山寨起,他就暗暗的跟著她。他也搞不懂自己這種行為的意義在哪裏,她若是走不出去,不正中他下懷?


    讓她明白任何事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容易,這樣她以後就會學乖了。話雖如此,但他就是無法坐視不管,腳就是不受控製的跟著她。


    這個小女人還真有閑情逸致,她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下去嗎?她真的知道怎麽走下山嗎?她那麽幹脆的就答應,果真如他所想,她真的是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山裏頭別說有毒蛇猛獸不時出沒,要是沒有人帶路,是根本出不去的。當初他會挑中這個地方設山寨,就是看上了這裏隱密、嚴險。


    嬌笑聲從下麵傳了過來,駱嚴被吸引得往下看,看到阡玉把腳上的鞋襪全脫了,在溪邊踢著水。水花飛濺到她身上,而她則是毫不在乎的大笑著,享受被水花濺濕的涼爽感覺。


    她活靈靈的大眼睛此刻正眯了起來,一張臉因興奮而通紅。她雙手往後撐著地,頭仰得高高的,紅唇揚起,模樣媾俏動人。


    現在她倒像是來遊山玩水的……駱嚴忍不住歎氣。中原的女子不是一向怕冷又膽怯的嗎?為什麽在她的身上一點都找不到這些特質?


    她還說自己是個格格呢!有哪個格格像她這樣放肆,居然在光天化日下把鞋襪都脫了下來,還貪玩的戲水?


    不過看她像隻可愛的小雀鳥一般的嬌笑、嬉戲,駱嚴嘴角不自覺的也跟著揚起。隨後他馬上為之驚愕。他在幹什麽?竟傻傻的跟著一個女人笑……他竟會為了這種事笑?真是奇怪了!


    阡玉伸手把頭發放了下來,瞬間長而直的黑發如瀑布一般披泄而下。


    她將雙手張開,萬分享受的緩緩躺了下來,閉著眼睛用全身去感受冷冷的空氣在她臉上、發上流動的清新感覺。


    風吹起了她黑緞般的長發,拂過她的臉龐與紅菱;幾片紅色的葉子落了下來,點綴著她的發、她的容顏。此時此刻,四周安靜的隻有落葉跟風聲。


    她這種既清純又嬌豔的模樣,讓居高臨下的駱嚴如被下蠱似的沉溺在她驚人的美麗中。說不出心頭莫名漲滿的感覺是什麽,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視線,更發覺自己的唿吸在這瞬間也已被她剝奪……躺在草地上的阡玉,絲毫沒有察覺有個人正從樹上瞧著她。要不是被水浸濕的腳傳來一股冷意,隻怕她會舒服得就這樣沉沉睡去。


    待阡玉坐起身時,駱嚴才迴過神來。


    他到底在做什麽?女人他又不是沒看過,此時此刻他竟會對一個他該痛恨的滿族女子吸引得一點驚覺心都沒有?!要是有人這時拿著弓箭躲在暗處,隻怕他也完全不知道。


    還是迴去吧!他愈來愈搞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麽了,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警訊。身為迴族的領袖,號稱「沙漠之虎」的他,怎麽能不清楚自己的行為呢?


    他才剛想跳下樹,就聽到底下人的尖叫聲。阡玉才剛起身要把鞋襪穿上,就被在她眼前的動物嚇白了臉——那是一條高高挺立,還不時吐著蛇信的眼鏡蛇,正在她腳邊注視著她。


    「不要動!」駱嚴跳下樹對她叫著。


    駱嚴?他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阡玉轉頭不解的看著他。但是此刻對她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眼前這條大蛇才是她要在乎的。


    「蛇……蛇……」她對著他叫道。


    「我看到了!」白癡都知道那是條蛇。


    她都命在旦夕了,他那是什麽表情啊!好象很不耐煩似的……如果他不打算出手救她,也用不著擺臉色給她看吧!


    見阡玉兩手撐在地上要起來,駱嚴馬上低斥,「不要動!」「我再不快點跑會被咬的!」蛇離她這麽近,就快碰到她的腿了,她不跑怎麽行!


    「你侵犯到牠的地盤了。你千萬不要動,否則一定會被咬的。」駱嚴隨手拿起地上的枯樹枝,如臨大敵的走近了那條蛇。要不是怕驚動那條蛇,他早就在那個女人的耳邊破口大罵了——沒腦筋的笨女人!


    他世不懂自己滿腔的怒氣從何而來,他是氣她,但更氣自己。他早該知道她不可能自己走下山的,如今倒好,她還沒走到這座山的三分之一,隻怕就會被蛇給咬死。


    眼見那條蛇離她愈來愈近,阡玉早已怕得什麽都不管了;她隻要動作快一點,那條蛇應該咬不到她才對……她不理會駱嚴的警告才剛要起身,腳稍稍動了一下,蛇的動作竟比她還快,瞬間就在她移動的右腳上狠咬一口,接著就一溜煙的鑽進草叢裏不見了。


    「啊——」阡玉慘叫了一聲,被咬的地方瞬間又痛又麻又刺。


    「我不是叫你不要動嗎?」駱嚴冒火的對她吼道。這個女人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聽別人的忠告啊?!


    女人果然麻煩!尤其是眼前這個女人,簡直是個天大的麻煩!這個沒大腦又不聽話的女人,幹脆讓她被毒蛇咬死算了!


    「痛……嗚……」阡玉被他一罵,再想到自己被蛇咬了,大概也活不久,害怕加上疼痛,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


    「別動!該死的,我叫你別動!」看她眼淚爬滿了臉龐,駱嚴竟沒來由的心頭一緊。


    「可是好痛……」阡玉淚漣漣的道。


    「痛死算了!」駱嚴毫不憐香惜玉的破口大罵。誰教她不聽他的話,活該!


    「嗚……」阡玉聞言眼淚掉得更兇了。被蛇咬已經很慘了,他還罵她……她好可憐啊……「不準哭!」駱嚴被她的哭聲弄得心思大亂。


    阡玉哪肯聽他的話,她一想到自己好倒黴,不但被蛇咬,還要被人吼,就禁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駱嚴將她的褲子撕了開來,看到被蛇咬的地方已泛青且腫脹不堪,樣子十分可怖。


    阡玉當然也看到了。她的腳竟變成這副醜樣子?她不要啦……「嗚……我快死了……」「我叫你閉嘴!」這個女人看不出來他已經為了她慌得一頭汗了嗎?還在那邊鬼叫!


    動作要快點才行,要不然等毒蔓延開來,隻怕她這隻腳就要廢了……他當機立斷,馬上低頭去吸她腿上被蛇咬傷的地方。


    不懂他這種行為的意義何在,阡玉隻能傻傻的看著他。他從她的傷口把毒血吸出來,接著將口中的毒血吐到一旁的草地。


    阡玉看著他一直重複著這個動作,竟沒由來的心頭一熱。


    他在救她嗎?看著一旁草地上的黑血,想來一定是蛇毒令血變顏色的……要是他不小心吞了下去,那他豈不是會有生命危險?!難道他都不在乎嗎?


    她的傷口從一開始的麻痛,到毒血快吸幹淨時已經不太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吸吮時那又熱、又麻癢的感覺漫過全身,讓她莫名的感到燥熱,臉上也布滿了紅潮。


    駱嚴吐出來的血由深黑色,漸漸轉變成紅色。把她傷口的毒血都吸出來後,他把衣角撕下一長條,把傷口包紮起來。


    他包紮她傷口時的表情是那樣凝重,但是力道卻是那麽輕,彷佛怕弄痛她一般。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駱嚴總算鬆了一口氣,接著換他累得倒在草地上。


    他可以不眠不休的埋伏在敵人周圍,也能在叢林裏帶著山寨的兄弟走上三天三夜,如今他隻不過是幫個女人吸毒液,竟緊張到滿頭大汗、全身虛脫、疲累不堪……他想他是錯了,這個女人永遠也學不乖。這個難題到底是出給她還是出給他自己?


    阡玉慢慢的挨近他身邊,看著他累極的神情,心裏感到一陣羞愧。要是她聽他的話別亂動就好了……隻是她似乎老做些事後才後悔的事。阿瑪說的沒錯,她若能好好用用腦子,就不會老找別人麻煩了……今天要不是他,她一定完了。隻是她心底也有一個疑問;為什麽他會這麽恰巧的來到這裏,又恰巧的救了她?該不會他一直跟在她身後吧?


    他為何要這樣做呢?若是她走不出這座山,不正合他的意嗎?


    「我……謝謝你。」阡玉小聲的說道,瞟了他一眼。


    他沒有理她,也投有出聲,隻是閉著眼睛躺在草地上,似乎十分的疲憊。


    阡玉拿出懷裏的手絹,輕輕的為他拭去額頭的汗水。雖說他是個上匪頭子,但是他長得一點都不兇惡,甚至遠比她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英俊許多。


    她的手絹輕輕滑過他的眉峰,他有一雙英挺的濃眉,再往下看……正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盯著她。


    阡玉心頭猛然一跳,一股莫名的感覺朝她襲來,她的心不自覺的顫動著。


    霎時,偌大的世界彷佛就隻剩他的眼、他眼裏的火焰,那如火的黑眸竄進了她的心,直達深處……他突然抓緊了她拿手絹的手,阡玉頓時迴過神想把手抽走,卻發現抽不開。


    「你……」他眸子裏似乎閃過了什麽,接著他欲言又止的放開了她的手,又躺迴了草地上。


    他的眼神好奇怪,裏頭好似有一種她不明白的火焰燃燒著,看起來好危險,讓她的心跳得好厲害……他閉著雙眼,表情似乎是在笑,「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了。」「啊?」阡玉聞言不由得低叫了一聲。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張開眼,坐起了身子。「你該不會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吧?」「我……這……這不算數吧!」阡玉站起身,慢慢的往後移。


    駱嚴也站了起來,「用不著謝我,你隻需履行你的諾言。」阡玉一步步的移著步子,腳後跟頂到了一粒石子,她重心不穩的就要往後倒,卻在下一刻腰身被駱嚴緊緊抱住。


    她呆呆的望著他,感受到了他純男性的陽剛氣息。她一直以為番民都不愛洗澡,想不到他身上竟會有如此幹淨好聞的味道……風將她的發絲吹得淩亂,他為她撥掉遮在臉上的亂發,手上如絲般滑溜的觸感,令他愛不釋子的來迴穿梭。


    他順勢撫上了她膚觸柔嫩的臉,再到她的唇上用手指輕畫……阡玉心跳快得都要跳出來了,唿吸急促;這樣近的距離,令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她什麽都無法思考了。


    他在幹什麽?駱嚴如遭燙傷似的趕緊收迴手,抱住她腰的手也倏然放開,狼狽的轉頭,「我們迴去吧!」「我……我還沒走下山……」阡玉呐呐的開口。


    當他鬆開她腰際時,她腳軟得差一點站不住……為什麽隻要他一接近她,她就會不能唿吸,心兒也控製不住怦怦跳個不停?


    但是當他一鬆開手,她卻覺得空空的,覺得四周的空氣瞬間變得清冷。她……怎麽會渴望這個男人的碰觸?


    駱嚴沒有迴頭,隻丟下了一句話,「隨便你吧。等入夜後,這山頭什麽東西都有,你高興走就走下去好了,我可沒空陪你玩。」說完他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一匹黑馬聞聲立刻跑到他麵前,他二話不說就躍上馬匹——「等一等!」阡玉趕緊喊住他。


    她想追上前,卻發現自己無法大步的行走,才用力的跨出去就痛得跪了下來。


    駱嚴失笑的搖搖頭,「你這個樣子還能走下山嗎?」他策馬走向她,居高臨下的對她伸出了手;阡玉雖然萬分不願意,但還是握住了那強而有力的手,接著她就被抱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我……」阡玉的臉馬上紅了。


    「乖乖別動!再動我就隻好把你丟在這裏了。」駱嚴臉色嚴肅的對阡玉說道。


    阡玉隻好閉上嘴,乖乖的任由他將她抱在懷裏,沒有瞧見他臉上閃過了一絲捉弄。


    駱嚴扯了扯嘴角,駕馭著馬兒往山寨的方向前進。


    沙虎盜情 2多看你一眼心裏的痛就多一些失去了你的擁抱冰冷霎時侵占了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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