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城,城主府。


    紅孩兒端坐大殿寶座之上,一臉漠然的望著大殿之上下跪的人影,感受著那人身上的氣息,竟然與西方天竺婆羅門祭司有些絕類。


    “你是何人?”


    良久,紅孩兒忽然開口,望著地上有些瑟瑟發抖的人影。


    “迴城主,小的名叫七寶,乃是西方靈山,天竺……”那人聞言,卻是趕緊答道。


    “嗯?”


    紅孩兒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望著那人,竟然令得其到嘴邊的話吞到了肚裏。


    “是,小的是婆羅門祭司。”


    小心的朝向紅孩兒看了一眼,那人再次開口補充道:“曾經,呃,曾經。”


    “婆羅門祭司?”


    紅孩兒聞言,終是微微點頭,望著眼前滿頭大汗的男子,卻是輕笑道:“七寶?”


    “小的在!”


    男子聞言,趕忙露出諂媚之色,顯然是精於世故,處事圓滑之輩。


    “我聽說佛門度化婆羅門信徒,你卻為何逃脫。”


    紅孩兒見此,卻是笑了起來,眼中露出揶揄之色,確實早看出來,這個七寶身上雖有婆羅門祭司的神力,但更有另兩種秘力,一種雖不甚高明的,但卻神秘異常,未曾見過,紅孩兒在其中發現了些許婆羅門與佛教的影子。


    而另外一種,若非紅孩兒修習離火大道,自身蘊有混沌離火之精,恐怕還分辨不出,卻是一種頗為詭異的火元力,說是火,則更像是光。


    “我……”


    七寶聞言卻是麵色一驚,感受到紅孩兒兩束如刀一般目光,麵色發白,毫無血色。隻覺得堂上之人恍若天神一般,有一種無上威壓降臨在自家頭頂。


    雖則早就聽聞傳言,這出雲城城主乃是無上仙神,三界當中少有的神聖。但此時真個麵對,才發覺竟然比自家祖師強了不知凡幾,甚至,可能不弱於那人。


    想著,七寶卻是麵色倉惶,磕頭如搗蒜一般,連連開口……


    半晌之後,紅孩兒終於走出了城主府大殿,麵色有些微微疑惑與笑意。


    “摩尼老祖?拜火教?”


    微微搖了搖頭,紅孩兒卻是轉身朝向府中另一重宮閣行去。


    原來,這個七寶卻是個人才,更是雙麵間諜,乃是那西極之地摩尼教摩尼老祖的嫡傳弟子之一,被摩尼老祖派遣朝向東土傳教而來。


    而其另外一重身份卻是那拜火教之使者,身上有一道先天火氣,乃是拜火教中高人封在其體內,一則助其禦敵,二則控製其身。


    這拜火教與摩尼教,紅孩兒卻是知曉,二者可謂頗有淵源,皆是出自西方,拜火教更可以算是摩尼教的源頭之一。


    後世,紅孩兒曾閱讀世界宗教史,知曉那摩尼教祖師,受基督教、拜火教與佛教的影響,博取眾長,創建了摩尼教,盛極一時,便是那後來倚天屠龍記當中的明教。


    當然,中土明教受到中土文化的影響,與摩尼教又有區別,這暫且不談。而在紅孩兒印象中,摩尼教應該產生在兩百年後,卻不知是否因為穿越時空,有了改變?


    倒是從剛才的問話當中,紅孩兒卻是知道,摩尼本人仇視佛教,之所以派遣七寶向東傳教,竟是為了打擊佛教。


    但那拜火教教主的身份卻是更加令人好奇,在紅孩兒想來,此人乃是一火道大神通者,且其本身並不敵視佛教。


    這洪荒當中,修習火道之人雖多,但大神通者卻隻有少數,難不曾卻是那太陽宮中大日扶桑?或者鳳凰一族梧桐道人?又或者還有他人?


    紅孩兒疑惑不解,不過倒是聽那七寶提到了一個人,天神哈奴曼。按照七寶的描述,紅孩兒竟然驚訝的發現,那所謂的神猴哈奴曼竟然便是自家六姨驅神大聖禺狨王。


    沒想到就是沒想到,從七寶的描述中,似乎摩尼創建摩尼教,還是受了禺狨王指使。這就更奇怪了,自家六姨也不過一介太乙金仙,若論修為,比紅孩兒強的有限,實力更不用說。


    怎的就敢開宗立派,欲與佛門對抗?難不曾這背後還有何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想著,紅孩兒卻是歎息不已,大劫將至,卻是什麽牛鬼蛇神都跳出來,似乎磨刀霍霍,等著享受一頓豐盛無比的晚宴一般。


    員嶠、岱興、方壺、瀛洲、蓬萊,五座仙島,乃是上古洪荒傳說中的洞天福地,相傳乃是開天之初,一點混沌碎片落入洪荒東海所化。


    龍漢初劫之時,曾一度被作為鴻鈞老祖、楊眉大仙等人的行宮,號令洪荒散修。後來大劫之中,被東王公掌管。


    可惜東王公畢竟氣運不足,導致五座仙島解體,員嶠、岱興陸沉大海。而蓬萊與瀛洲則飄蕩而去,蓋因為東王公之命數氣運,掌管一座混沌神島已是極致。


    再後來通天教主入主蓬萊,以為道場,立下碧遊宮,廣開截教山門,號稱萬仙來朝,蓬萊之名聲震洪荒。


    而瀛洲島也在巫妖量劫後被南極仙翁尋覓到,後來成為諸多散修的聚集地。


    至於方壺島,同樣是海外三仙島之一,較之通天聖人道場蓬萊與南極仙翁所占據的瀛洲,卻是更加神秘。


    隻因為其位置從來在四海之中飄忽不定,且其本身為混沌碎片所化,遮掩天機,便是聖人亦是算計不得。


    這一日,東海深處卻是來了一道人,一身白袍,麵若嬰孩,長袂飄飄,豐神俊朗。腳踏草履,背負青鋒,頗有仙家氣派,腰間又自挎著一把寶劍,閃耀七星光彩,正是那人教道德真仙,呂祖純陽。


    “明明感應到此處有一道極陽之氣,卻為何尋覓不到?”


    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呂洞賓眉頭微皺,有些疑惑的望著眼前空無一物的海麵,輕聲自語。


    隻見眼前一片煙波浩渺,萬裏碧青如洗,似乎有一種極高明的陣法將自家所尋找的東西遮掩。


    “看來竟然有人捷足先登!”


    微微一笑,呂洞賓伸手一探,將腰間七星劍取下,抬手打出一道紫色光霞,化作一個符文沒入七星劍劍鞘當中。


    “叮!”


    一聲清亮劍吟從劍身蕩出,便見萬道虹光閃現,整片天空忽而暗了下來,更有萬道星輝傾斜而下,將整片海域融入夜空。


    “嗡!”


    一陣淡淡波動傳出,北鬥七星所化七道星輝一時大作,竟如那大日金烏一般閃爍無盡星光,熾盛非常。


    “去!”


    呂洞賓見此卻是微笑起來,將手中長劍一放,便化作一道萬丈劍光,漂浮於虛空當中,沐浴無盡星輝。


    “三千星鬥歸河漢,七星宿命引歸程!”


    一個個符文從虛空中生出,像是與滿天星輝相互唿應一般,七星劍上忽而亮起七顆星辰,每一顆星辰當中又有無數星河流轉。


    “轟!”


    驚天劍氣斬落,一道碩大豁口忽而出現在前方數裏之外,顯現出另一片開闊天地,山水虛影透過朦朧混沌氣息折射而出。七星劍一時光華大作,裹住呂洞賓衝了進去。


    而後滿天星輝一斂,整片海域再次迴到白日場景,雲淡風輕,波瀾不驚。


    “這是?”


    一入此間,呂洞賓便感覺到了異樣,抬頭望去,卻見此方小天地正是自家所尋的混沌神島方壺島,但眼前卻不是一座島,而是兩座。


    另有一座仙島之上,宮閣樓觀崢嶸,山凹裏有澗泉浩湧。嵯峨怪石,盤秀喬鬆。百般果品應時新,千樣花枝迎日放,諸般景致不弱方壺。


    又有麋鹿停駐,白猿獻桃,錦鯉魚躍跳,仙鶴銜芝白雲橫不度,幽鳥倦還鳴。島上最高處山峰上有一株萬丈巨木,巨大樹冠如華蓋遮天蔽日,滿樹紅光耀眼映照四海,卻是那先天靈根大日扶桑。


    “扶桑島?”


    呂洞賓見此卻是微微一愣,扶桑島乃是當初妖族天帝帝俊與東皇太一在東海之上所造的別院行宮,為了造化此島還特意將那太陽星大日扶桑取下一枝,以先天息壤種於島上靈脈當中。


    前世身為東王公之時,呂洞賓還曾應邀前往扶桑島赴宴,此刻見得扶桑島竟然出現在自家後花園當中怎能不驚?


    緣說自家在東海上諸般尋覓方壺島,卻未曾想早已被人捷足先登,入主了此地。


    也方才恍然大悟,那人教弟子徐福曾言在東海中偶遇扶桑島,可惜後來迴返中土之後,再度出海,扶桑竟然消失不見,就連那被其先前帶去的三千童男童女也消失了蹤跡。


    原來扶桑島竟被人帶到了這裏,莫說徐福不過一介金仙,這方壺神島所在混沌天地,隔絕天道,便是聖人也推算不得。


    而呂洞賓若非有當初所留印記指引,恐怕這一世也無法尋迴來。


    想著,呂洞賓卻是有些唏噓不已,想自家當初東王公,也算是紫霄宮中三千客,洪荒絕頂強者,掌管天下男仙。


    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人算計,接連轉劫。前世身為東華帝君之時,本就欲尋迴方壺島,可惜被那真武算計,奪去了迴島的鑰匙。


    想到真武,卻是令得呂洞賓神色一沉,另一道身影漸漸浮現在其眼前。


    “哎!”


    良久,呂祖卻是歎息了一句,搖了搖頭。微微感受了一下此方天地,發現並無強者的氣息,雖然島中大陣明顯被揉入了周天星鬥大陣。


    但自家進島這麽半天,卻並未有人前來,想來“主人”,並不在。


    神念微微掃視了一番兩座仙島,發現那徐福帶來的三千童男童女的後人如今已有上萬之眾,有幾個人甚至有微弱的法力修為,看來應該是被人特意傳授的。


    倒是在那天照神廟之上多留心了兩眼,見得那廟中所供神像分明就是大日扶桑的化身扶桑道人,微微一笑。


    “看來,不隻是佛門企圖染指東土。”


    輕聲笑了一句,呂洞賓卻是搖了搖頭,消失在了原地。


    “嗡!”


    就在呂洞賓消失之後,天照神廟當中的神像忽而睜開了雙眼,有些疑惑的朝向方壺島上那成片的仙宮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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